“有啊!”


    李斯斬釘截鐵道:“既然是要讓那些趙人為秦國做事,就要派人在旁邊看著他們,就好比公子讓我們議事,若是讓我和師兄互相監督,我就沒有空閑畫畫了;而到了河陽,可以拉攏一批當地有名望的人,威逼利誘,為秦國所用。”


    “讓他們約束百姓,同時允許百姓舉報那些暗中勾結趙國的有名望者,一經查實,其家產田地全部歸於舉報者所有。”


    “有人的地方,就有私心,以利誘導,不怕河陽上下一心,暗中坑害秦國,總會有想要不勞而獲,得到他人家產者,而冒險舉報的人;也總有為了護住家產,害怕被人奪去,而拒絕與趙國暗通款曲者,讓趙人內部自行消磨,公子則是騰出手,將精力用在戰事上。”


    “等到戰事結束,趙人經過大量的猜忌和內耗,再也無法凝聚成力,公子就能夠許之以利,安心收服趙人。”


    成蟜思考著李斯的話,心裏有自己的想法。


    不管什麽時候,舉報者都是招惹眾怒的群體。


    舉報者為利舉報,或為報複舉報,會讓被舉報人生出怨恨,而那些沒有參與舉報,也沒有獲得利益的人,會滋生各種不一樣的心思。


    或眼紅,或害怕...


    然而,當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時,舉報就會成為一種簡單便捷,低成本高收益的途徑。


    “公子,起這麽早?”


    韓安突然出現在門口,探頭進來,打斷成蟜的思路,後者禮貌笑了笑,回道:“早啊,韓王。”


    他將畫作丟在床上,掀開被褥遮住,起身路過李斯,輕聲道:“就先這樣吧。”


    打仗他不行,政務他也不行。


    這次出去就是混功勞的,終究是混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關係戶。


    “韓王這麽早就趕過來,是打算一報昨日慘敗之仇?”成蟜來到椅子前坐下,朝著李斯揮揮手,後者低著頭轉身出了營帳。


    與韓安擦肩而過的時候,兩個還很曖昧地進行了小互動,給彼此一個溫暖的眼神。


    “我報什麽仇,我就是過來玩玩,李大人幫我承擔了所有的債務,我現在是無債一身輕,隻是營中無事,便想著到公子這裏散散心,找人說說話。”


    韓安和昨日一樣,來到韓非對麵,正準備坐下,一抬頭就看到這個叔叔煞風景,令人不喜的神情。


    大家都是人在屋簷下,身不由己,竟然還敢用悲憫的眼神看著他,簡直是在踐踏韓王的尊嚴。


    他不滿道:“公子非,你這才到秦國幾天,就敢這麽看著寡人了?就算是你得到了秦王的重用,你也依舊是韓人,寡人永遠是你的王。”


    “你先別急著坐,去給我打盆洗臉水,要溫水,不能太熱,不能太冰,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毛巾要帶茉莉花香,不能太幹,容易傷害皮膚,不能太濕,容易淌水。”


    成蟜抬腿踢翻韓安屁股後麵的椅子,如同是在指使一個傭人,渾不在意對方的感受。


    聽到身後傳來的響動,韓安快速起身,穩住險些摔倒的身子。


    回頭盯著側翻在地上的椅子,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在胸口處迅速膨脹,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就這麽僵持了幾秒鍾後,韓安忍受著巨大的恥辱,閉上眼睛消化掉心中無能的怒火。


    韓安彎腰扶起倒下的椅子,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說道:“公子稍等片刻,我這就去。”


    “色厲內荏之輩,你確定要提醒他,我們在王兄帳中所議之事?”


    成蟜目光投向營帳外麵,追逐著韓安的背影,逐漸遠去,直到消失不見後,才收回目光,故作恍然之色,道:“哦!差點忘了,韓安是你的侄子,與你乃是血親,你若是打算違背王兄詔令,提醒他關於王璽的事情,我可以在事後替你求情,保全性命。”


    韓非因為愧疚不安而躲躲閃閃的目光,重新看向成蟜。


    後者打斷韓非蠢蠢欲張的嘴巴,冷道:“常言道,事不過三,離開韓國的時候,我已經提醒過你,到了秦國,就不要心想韓國的事;今天你若是提醒韓安,就是兩次辜負本公子的好意,等你第三次犯錯,等待你的是必死之路。”


    “當然,你決定來秦,就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可若是因為你的背叛,激怒了王兄,你死了一了百了,而替你承擔惡果的,將會是韓國數十萬百姓。”


    “入了秦國,做了秦官,就要心向秦國,心向秦王,從你投入宜陽大營的那一刻起,秦王就是你在世間唯一的王,韓安不是你的王,更不是數十萬受苦韓人的王,他不過是個出賣祖宗社稷,殘害韓國百姓,隻圖個人享樂,苟延殘喘的可憐蟲。”


    “公,子,,”


    韓非難得開口,可惜成蟜無心聽他結結巴巴的解釋,真心也罷,虛情也罷,在國家大事麵前,個人情緒不值一提,最後提醒道:“你想做什麽,是你的自由,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辜負王兄保住韓國國璽,與放棄韓安保住數十萬韓人將來的長久太平,孰輕孰重,請你自行權衡!”


    此時,李斯帶著人返回,身後的士兵提著三個食盒,是給他們準備的早飯。


    “公子,你們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


    成蟜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韓非,便挪開目光,不再看他。


    李斯盯著眼神躲避的師兄,起了好奇心,打趣道:“師兄怎麽和少年時一模一樣,所有心思都掛在了臉上,和偷鄰居家雞蛋,被找上門的孩子一樣,一眼就被人識破了。”


    “沒,沒,,有。”韓非唰地臉紅,緊張到不知所措。


    其實,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提醒韓安,讓他不要繼續打麻將,還在權衡利弊。


    沒想到,成蟜直接就把韓安支走,毫不客氣地點破了他的心事。


    這樣一來,韓非明明還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卻像是辜負了秦王信任,辜負了韓國百姓的罪人,心境能夠平穩才是怪事。


    說話間,三人早飯上桌,士兵提著食盒離開,到帳外等候。


    “今天是最後一天,要讓韓安欠下巨債,明天你去勸說他獻出王印國璽,後天在王兄帳下舉行獻印。”


    成蟜話一出口,李斯嘴裏的飯瞬間變得不香了,說好的三天時間,應該不是這麽算的吧?


    壓力巨大,但李斯還是鄭重應下,隻是吃飯的速度變慢了不少,邊想邊說:“若是把百金一圈,逐步提高到千金,此事必成。”


    “放心,韓安的貪婪,超出你我的想象,今天讓他先贏。”


    成蟜不甚在意,李斯點頭應道:“聽公子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兄秦始皇,我隻想在大秦躺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飛餅的沈佩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飛餅的沈佩君並收藏吾兄秦始皇,我隻想在大秦躺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