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韓國。


    韓王安不明白為什麽來的人不是蒙恬和李信,這是他和成蟜約定好的。


    但是,了勝於無,秦將能打,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他的本意是讓王賁直接去邊境對抗趙軍,撐到秦國大軍來援。


    然而,王賁在驛館住下,不著急動身,並托甘羅轉告,他帶來了公子成蟜的親筆書信。


    與此同時,韓王安收到了楚國大軍北上,距離韓國南陽郡不足三十裏的急報。


    楚國大軍能滅國,成蟜一怒也能滅國,韓王安再怎麽不願意,也不得不屈尊降貴,親自接待王賁。


    一個沒有正式任命的秦將。


    “大人,我王就在裏麵,進去就能看到。”


    侍奉在宮殿外麵的宦官,輕輕地敲響宮門,便後退到一旁,跪在地上等候。


    “再退遠些。”


    甘羅輕嗯一聲,看到附近的宦官都退出去幾丈遠,確定聽不到他和王賁對話後,解釋道:“韓王安登基之後荒淫無道,喜怒無常,動不動便強暴宮女,斬殺寺人,以殺虐他人為樂。”


    “就公子離開後的這十幾天裏,他幾乎每天都會殺一個寺人,就隻是為了取樂,更是從過往行商那裏,或搶或買搜羅了二十多名少女。”


    他的心情很沉重,按照韓王安現在的狀態,甘羅很擔心有一天,對方會給他來上一刀。


    “最後的瘋狂?”


    王賁看向比自己矮上一頭的甘羅,後者苦笑點頭,小聲分析道:“韓王安被壓製時間太長,內心早已病態,公子助其上位,他本想稍微放縱一下,向秦國索要好處,然而因為公子和李大人的謀劃,他失敗了,畏懼秦國強大的國力,他不得不就此低頭,與使團簽下盟書。


    身為一國之君,上桌談判的時候,完全沒有開口的資格,心中自然擠壓大量的不甘,這些想要發泄出來,隻能在宮中禍害宮人。”


    這時,宮門打開,裏麵出來一名模樣姣好的宮女,看上去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發髻有所鬆散,數縷淩亂的頭發亂糟糟的,她微微欠身:“大人,請隨我來,我王正在宮中等候。”


    王賁錯愕地看向甘羅,他懷疑自己不是到了韓王宮,而是女閭,哪有讓宮女招待他國來客的。


    “荒淫無道。”


    甘羅無奈攤手,輕歎道:“不出意外的話,裏麵全都是韓王安搜羅來的各國美女,若不是顧忌公子是知笙樓的主人,他早就把知笙樓的女子,收為禁臠了。”


    兩人談話間,跟著宮女走到內間。


    王賁環掃一周,皺著的眉心有所舒展,但未完全舒展。


    韓王安果真是荒淫無道,好在還保持貴族該有的氣度與風雅,沒有在宮殿內袒胸露腹,而甘羅提醒過可能存在的女子,或翩翩起舞,或跪坐一旁。


    王賁有種被羞辱的感覺,他雖不是名正言順的秦國使者,可也是代表了秦國,韓王安這般待客,不僅是把他身為武將的驕傲任意蹂躪,更是在輕視秦國。


    “甘大人,王將軍,快坐,快坐。”


    韓王安斜躺在少女懷中,甚至都沒有起身。


    單是他的身邊就圍繞了四名少女,喂菜倒酒捶腿扭腳,他完全無視了王賁的存在,向著少女伸出鹹豬手。


    惹得少女麵頰緋紅,輕聲悶哼,卻又不敢躲避,害怕招來王的不滿。


    甘羅在韓國這段時間,就是住在知笙樓,早就習慣了風月場,但還是被韓王安做的事情弄得麵紅耳赤。


    “趙楚兩國大軍來犯,大王還有閑心取樂,是做好亡國的準備了嗎?”甘羅扭頭看向王賁,見他紋絲不動,便打消了落座的念頭。


    隔著起舞的少女,看向沒有正形的韓王安。


    “秦韓簽訂盟約,讓韓國不要投向楚國和趙國,而今兩國來犯,秦軍不來援助也就罷了,甘大人怎麽還說起了風涼話?寡人隻恨輕信了那惡賊成蟜。”韓王安嗤笑道。


    甘羅沒有搭理神經病韓王,向王賁解釋:“韓國派了使者前往各國求援,皆石沉大海,他真是在抱怨秦國,抱怨將軍來得太晚。”


    說完,他後退半步,突顯出王賁的地位和重要。


    陪同王賁前來,就隻是起到一個帶路的作用,該說的說了,後麵的事情,就與他無關了。


    王賁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用兩根手指夾著,展示道:“公子托我帶信給韓王,既然韓王詆毀公子,做好了投向趙楚兩國的準備,那麽此信便不重要了,秦軍會趕在趙楚之前攻滅韓國,或者給你們時間聯合起來,等合兵一處一戰滅之。”


    王賁把信彈出去,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猶豫。


    “韓王,告辭!”甘羅看著飄落一旁的信件,戲謔道。


    “三…”


    “二…”


    “一!”


    甘羅跟上王賁的腳步,倒數三個數,笑道:“來了。”


    “將軍留步!”


    韓王安破音高喊:“退下,退下,統統退下。”


    宮女們又喜又怕,既高興於可以離開,又怕事後的韓王變本加厲地發泄怒火。


    然而,她們沒有選擇,更沒有遲疑的權利。


    王賁停下離開的腳步,卻始終背對著韓王,沒有轉身。


    甘羅笑吟吟回應道:“韓王這是怎麽了?美酒美食美人美樂,如此人生,可謂快哉!”


    “甘大人就不要嘲諷寡人了,寡人這哪是快哉,是悲哉,悲哉!”


    韓安快步離開座位,跑過來撿起地上的信件,拍打著上麵的灰塵,換了副麵孔,愁苦道:“趙國來打我,楚國也來打我,我韓國弱小無力對抗,派去他國求援的使者,全都無功而返,寡人隻有如此,才能暫時忘卻即將亡國的悲傷啊!”


    “原來是這樣!”


    甘羅哼哼兩聲,不置可否,扭頭問道:“將軍是何打算?”


    王賁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銳利地看著韓王,不容置疑道:“我要韓國所有軍隊的指揮權。”


    韓王安拆信的手頓時停下,顯然是被王賁的話嚇到了。


    韓國所有的軍隊,別說是交給王賁這個外人,就是交給自己人他也不放心啊。


    但是,又怕再次惹怒這個血氣方剛的秦將,丟失了韓國的救命稻草。


    他言語搪塞道:“將軍所說,與寡人和公子簽訂的盟書內容有所出入,怕是公子那裏也不好交代的。”


    甘羅努力憋住笑聲,盟書隻有一份,公子臨離開前,交給了他,韓王想拿盟書說事,未免過於可笑。


    他伸手要道:“請韓王拿出盟書,若是盟書確有寫明,我會替大王勸說王將軍放棄。”


    盡管他不知道王賁為什麽需要韓國所有的軍隊,但是該推一把,還是要推一把的,他留在韓國,就是為了方便秦國做事。


    “你,我,”


    “盟書在公子那裏,寡人沒有。”


    韓王安一臉頹然。


    上回這麽憋屈還是被成蟜拿走盟書的時候,現在甘羅提起,他隻恨成蟜邪惡用心,恨眼前兩個人串通起來戲弄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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