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兒,方才那些人是誰?”


    羋芙鑽回馬車裏,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羋陵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猛然抬頭看向父親,好不容易收住了的委屈再次浮上心頭,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她撲倒在父親的懷裏,既興奮又委屈:“父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是裝的,那個韓安真不是東西,差點把我打死在大牢裏,要不是裝傻這條命早就沒了。”


    羋陵惡狠狠地批判韓安,轉而換了副語氣,柔聲道:“芙兒,那些人是什麽身份?”


    “他們是秦國的富商,想要到楚國經商…”


    羋陵幫女兒擦著眼淚,羋芙則是哽咽說完她被韓安送到驛館後,所經曆的一切,包括成蟜對她做出的承諾。


    羋陵昏暗的眼睛,再次迸射出光芒,激動地抓住女兒的肩膀,催問道:“你是說,那女子背後的秦商,願意耗費巨資,助為父執宰楚國?”


    羋芙悄悄地扒開父親的手,縮回有些吃疼的肩膀,說道:“隻說幫助父親更進一步,沒有說要幫父親坐上楚國令尹。”


    羋陵略顯尷尬地虛握兩下,把雙手收回,眼瞼快速眨動,片刻後,滿懷疑惑道:“那些秦人隻是為了到楚國經商,就耗費巨資買通韓國權貴,放我們回楚,還願意助為父更進一步,芙兒,你相信天下有這麽好的人嗎?”


    我不信,可是他們救了我,讓我遠離韓安。


    羋芙默默低頭,這些話她心裏知道就行,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父親不會在乎這些的。


    羋陵盯著麵容姣好的女兒,除了嬴成蟜那個混蛋,就沒有幾個人能夠拒絕他這麽漂亮的女兒。


    旋即,心頭湧出一個自認為合情合理的想法,探問道:“那個富商,是不是看上了你,想要娶你過門,從而攀上我國楚國王姓?”


    “沒有。”羋芙情緒低落下來。


    此刻,她情緒複雜,看到父親沒事的激動和興奮,已然散去。


    楚國王姓?


    她隻覺得可笑。


    父親視作驕傲的符號,在韓國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倘若因為楚王同姓,就會變得十分高貴,韓安又怎麽敢欺負她?


    父親看不起商人,指摘對方高攀,殊不知,那位秦商,隻和她見了一麵,任何心思都沒有。


    且到頭來,救了他們的,也是這個被父親看不入眼的商賈。


    “父親能夠回到楚國,難道不值得高興嗎?為什麽要去想根本就沒有存在發生過的事情?”


    “確實值得高興!”


    羋陵眼神狠厲,磨牙道:“等我回到楚國,一定要向我王進言,發兵攻韓,讓韓安小兒知道,得罪楚國王姓的下場!”


    羋芙把頭扭向別處,父親的偏執,注定不會有結果,否則,楚王早就派兵攻韓了,也不得等到秦商來救人。


    經曆了韓國一事,她發現自己的心境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還會委屈落淚,可是也看輕了許多事。


    她不接羋陵的話,隻想早日回到楚國,去雲夢澤泛舟。


    如果,如果那位秦商,真的出錢買通楚國朝堂,助力父親更進一步,讓父親不再把目光放在她的聯姻一事上,那就更好了。


    羋芙憧憬著未來幾年的自由,在心底默默地規劃著,暢想著。


    “可惜,為父位卑言輕,恐怕說不動我王!”


    “若要請幾位大人和公子幫忙,就算是掏幹家底,也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


    羋陵接連輕歎,垂頭喪氣地訴說著內心的苦楚,吸引女兒的注意。


    很快,他就發現羋芙的心思,不知道跑到了哪裏,主動詢問道:“芙兒,你說的那個秦國富商,他真的答應你,要助為父更進一步嗎?”


    羋芙回過頭來,對上父親充滿希冀的眼睛,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夢,從束腰的雲紋腰帶裏掏出一塊玉佩,交到羋陵手中:“這是他交給我的信物,讓我每旬都給他寫一封信,說一說身邊發生的趣事。我想,應該是真的。”


    羋陵審視著女兒的表情,接過那塊平平無奇的玉佩,準確的說,應該是玦。


    圓形片狀,頂端帶有一個缺口,上麵紋著兩隻對稱的饕餮紋。


    就是一塊男子佩戴,用來護主驅凶的普通玉玦,並沒有任何關於身份的信息。


    可能是經常佩戴的玉玦,那就代表著那位富商,對他的女兒,有所圖謀。


    也可能是隨手選中的,沒什麽特殊的含義。


    不管是哪種,總是見到了實物,而不僅僅是聽女兒在那裏說。


    羋陵將玉玦更換,心情也變得明媚起來:“芙兒,等回到楚國,為父一定好好幫你選個夫婿,再不讓你跟著為父東奔西走了。”


    他盯著羋芙,想要看看女兒會是什麽反應。


    “父親做主。”羋芙頭扭向窗外,目光在廣闊的天地間,漫無目的尋找著,沒有任何感情地說道。


    羋陵心頭一喜,女兒還是聽話的,又帶著些隱晦的不爽,那個富商,真是沒有眼光。


    ……


    “李大人,我們剛剛遇到了秦國的信使。”


    回到驛館,翠娘迎麵遇上李斯,便把在城門口的見聞說了出來。


    當時,場麵緊張,不允許她帶人返回。


    若真是秦國來的信使,人到了就不說了,若是沒到,李斯知道的肯定比她多,有價值的話,肯定會派人去找一下。


    “是的,大人,那人縱馬疾馳,看樣子十分著急。”


    兩個護衛為翠娘作證。


    “好,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吧。”


    李斯掌握的信息裏麵,最近沒有什麽急事,需要秦國派人趕來的。


    再說,使團已經決定明日返程。


    難道是鹹陽發生了什麽,還是公子私下給大王寫信了?


    驛館並不難找,李信他們剛來的時候,沒有人引路,也準確無誤地找到了。


    所以,李斯覺得等一等,先不派人去找,若真是秦國來的信使,和翠娘他們同時入城,就算不認識路,也快要找過來了,不用去找。


    他回望著成蟜的房間,略做沉思後,走了過去。


    咚咚~


    “門沒關。”


    李斯推門而入,成蟜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側身看著他:“大早上的不睡覺,你有什麽事?”


    李斯望了望窗外,看太陽的位置,至少到了午時,還大早上呢!


    吐槽放在心裏,他嘴上恭敬道:“公子,翠娘他們回來的時候,說是遇到了鹹陽來的信使,要不要派人去接一下?”


    “什麽信使?我們都要離開韓國了,王兄派人來幹什麽,是準我在韓國多玩幾天?”


    李斯嘴角微抽,別做夢了,祝你見到王上的時候,毫發無損!


    “公子,也不知道嗎?”


    他疑惑不解,如果成蟜沒有寫信回鹹陽,一直沒什麽動靜卻突然派了信使來,這很不正常。


    “近日返秦和趙蔥死在新鄭的消息,我第一時間就派人送回了鹹陽,也通知了王翦將軍,以備不測。這個時候派人來,除非是打起來了!”


    “可是,沒這麽快,趙蔥死在新鄭的消息,傳回趙國需要時間,趙國調動軍隊也需要時間,而楚國前來吊唁老韓王的使者還沒到韓國,更加不可能。”


    “等等!”


    李斯自說自話,忽然腦中靈光一現,想起來一件事,隔壁的趙國使團,早早就離開了,而身為正使的司馬尚卻還在驛館沒走。


    絕對不是趙王問責,而不敢回去,那樣的話,他不該在驛館待著,而是逃離韓國。


    李斯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公子,衣服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是在秦國的他國間者,因為事態緊急,離秦後沒有來得及更換服飾,翠娘他們是分辨不出來的!”


    “你在說什麽?”


    成蟜坐起身子,雙腿垂下床榻,蹬進鞋子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吐出一口濁氣:“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能聽明白,但是他們連在一起,我聽不懂你要表達什麽?這裏是韓國國都,再弱也是個國家,有一兩個間者存在,算不上什麽稀奇的事吧?”


    “公子,收拾收拾,今晚就走!”


    “不是說好明天嗎?”


    “來不及,提前出發,快馬加鞭趕到最近的秦軍駐地。”


    李斯還是第一次這樣,著急,沒有風度,直接奪門而出:“我現在就入宮去見韓王,讓他下令配合。”


    這邊甩門的動靜,驚擾到隔壁的李信,他走出來查看情況,剛好看到李斯慌張離開,趴著門沿,問道:“公子,李斯這是竄稀了?跑那麽快!”


    “通知下去,今晚離開韓國,你的那位公子,就不用說了,到時候直接帶走就行。”成蟜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吩咐下去,隻是相信李斯的判斷。


    千古一相這個名頭,就足夠了。


    李信想要開口詢問,成蟜搶先一步打斷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李斯的吩咐行事,不要遲疑,不要泄露。”


    “諾!”李信雷厲風行,轉身離開。


    韓非站在門口,投來詢問的目光,成蟜衝著他笑了笑,指向驛館外麵:“沒事,你師弟竄個稀,一會兒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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