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羅前往韓宮給韓王施壓的同時,蒙恬也帶著人趕到了護衛所說的地方。


    密集的民舍,狹窄的街道,使人的視線十分有限。


    “五人一小隊,分散去找,見過知笙樓張先生的人,為小隊首領,若遇到意圖阻攔者,殺!”


    蒙恬快速掃了一眼地形複雜的居民區,凝重中的表情裏多了一分沉靜和殺意。


    緊張,與慌亂解決不了問題。


    找到成蟜,確認他現在的狀態,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手下人分散開來,蒙恬親自帶著剩下的人,沿著最長的那條街道,走了進去,沿途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蒙恬等人的到來,讓寧靜的閭左民舍,頃刻間雞飛狗跳。


    在門口嘮嗑的老人,行動不便,也還是蹣跚著站了起來,往家裏走去。


    抱著孩子剛剛走到門口,還沒有出門,就立刻折返回去。


    好奇不屬於他們,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多出來這麽多帶著利劍的陌生人,對於這些人的身份,百姓無從得知,但是,對於危險,他們都有著足夠的敏銳。


    桐的家中,原本冷冷靜靜,幾個月,乃至一整年都不能見到有客人上門。


    此刻,因為成蟜的授意,翠娘的大嫂,跑到了門外,大喊殺人,引來了那些地痞的圍觀。


    普通的百姓,還沒有走出家門,就被默的手下,威脅退回去。


    隻能通過門縫,或者是窗戶打開一條小縫隙,偷偷地看著外麵發生的事情。


    他們知道默的惡名,畏懼對方的同時,又為桐的家人感到惋惜,得罪了這個地痞,一家人都別想好過了。


    地痞頭領默鐵青著臉,等在桐的家門外,與屋子裏麵的護衛隔空對視,雙方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衝突。


    “默大人,兌大人的死和我沒有關係,都是那個人,是那個人讓手下把兌大人殺了。”


    桐看了眼家裏的親人,終究還是決定,投向人數更多的默一方,他就像個搖尾乞憐的慘狗,拚命地在默的眼前搖著尾巴,賣力辯解。


    “家裏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東西,廢物!”


    大嫂正欲折返回去,就看到桐的窩囊模樣,又氣又惱,更是在見到默的那一臉橫肉,竟然用力咬破了嘴唇,鮮血流出都沒有察覺到。


    “滾一邊兒去!”


    默因為手下慘死,內心煩躁不已,看到桐在他的眼前晃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起腿直接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桐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小腹處疼痛難忍,卻還是換上一副笑臉,歡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裏如釋重負道:“我滾,我這就滾!”


    說著,他就朝著外麵擠去。


    什麽家人,妻兒,都沒有他自己的小命重要。


    那些地痞可不會給他半點好臉色,一個個嬉笑著擋在前麵,不讓桐擠過去。


    正當一臉愁苦,不知該如何進退的時候,又聽到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個家夥,是死了還是活著?”


    桐順著默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成蟜身上,他第一時間想的竟然是怨恨翠娘,如若翠娘答應了兌的要求,自己就不要攤上這麻煩事。


    再者,就是怨恨成蟜,要殺人,就去遠處殺,幹嘛要跑到自己家裏來。


    “說話!”


    默的一聲厲喝,差點把桐嚇到腿軟,他連忙道:“是活的,那個人一點兒事都沒有,他身上的血都是兌大人身上的,是他自己抹上去的,他是在陷害兌大人。”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默看著躺在翠娘腿上,一動不動的成蟜,氣到笑出聲來。


    殺了他的人,還渾身抹上血,汙蔑自己,他帶著手下混跡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我們衝進去殺了他,兌老弟不能白死。”


    “對,殺了那狂妄的家夥,為兌老弟報仇。”


    默抬手攔住身後叫嚷著準備衝進去的手下,兌是他的手下,就這麽被人殺了,要是不報仇,身後這些人,從今往後就不會再服他。


    要不是他看到那三個持劍的護衛,早就讓人衝了進去。


    之前,默與成蟜相遇,還沒有見血,這些護衛身上的煞氣還沒有完全放開。


    此刻再看,三個護衛姿勢標準,站位有法,把成蟜護在身後,身上還流著股令人森寒的煞氣,這是隻有經過戰場洗禮的人,身上才會具有的氣勢。


    默上一次見到這麽濃鬱的煞氣,還是和秦軍對壘,遠遠地觀望了一眼。


    那一戰,被秦軍追上的韓卒,無一人生還,他也就是運氣好,擔任了將軍馭手,在秦軍衝鋒之前,跟著將軍跑了回來。


    所以,他對那股煞氣的印象,十分深刻!


    默往前走了兩步,始終沒有踏進院子裏半步,隔著院子與成蟜對話:“貴人出門,能夠攜帶秦軍作為護衛,定然是身份顯赫,隻是貴人不由分說,便殺了我的人,總要給我們這些人一個說法吧。”


    成蟜枕在翠娘的腿上,渾渾噩噩地險些睡著,默的聲音把他從夢中驚醒,隻是眼瞼微動,換了個姿勢,側著身子背對門外那些地痞,沒有任何答複。


    “公子,那人好像在和你說話。”


    翠娘以為成蟜還沒有睡醒,提醒了一下。


    “我知道,可是我重傷瀕死,不能說話,你替我答複吧,不想答複的話,就這麽跟他們耗著。”


    成蟜抬起頭,把胳膊放下麵枕著。


    “公子,他們會不會闖進來?”翠娘擔憂看了眼外麵,默叫來的地痞,把家裏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腿麻嗎?”


    翠娘愣了下,完全跟不上成蟜的思路,但還是搖搖頭,輕聲道:“不麻!”


    “那就好,萬一默帶著人闖進來,你要是腿麻跑不動,可就完了。”


    聽到成蟜的話,翠娘俏臉微紅,低著頭,如同蚊子細鳴一般,“公子,換條腿。”


    成蟜是相當的配合,歪著身子,把頭抬了起來,等到翠娘把腿換好,再次全身放鬆地躺了下去。


    這時,大嫂也從外麵走了回來,看到成蟜恬不知恥的模樣,多次欲言又止。


    翠娘看出了大嫂的心思,主動解釋道:“有主人在這裏,不會出事的,大嫂帶著孩子,還有娘,躲到後麵去吧。”


    大嫂回頭看向外麵的地痞,人山人海地將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擔憂地看向翠娘,“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


    翠娘的臉上,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低頭看著側躺的成蟜,自信道:“主人更不好惹。”


    大嫂不這麽覺得,看人數,明明是對方更多。


    但是,當目光瞥到兌的屍體,再看看翠娘自信的模樣,她也不便再說什麽,轉身回了屋裏。


    聽到翠娘的大嫂離開後,成蟜語氣中帶著不滿,故作生氣道:“聽你這話,是在說我經常闖禍惹事嗎?”


    “公子不惹事,是事惹公子。”


    成蟜側到一旁的臉,在沒有人能夠看到的方向,掛上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對於翠娘的話,他是發自內心最深處的認可,說是至理名言,都不為過。


    “說得沒錯,孟子說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王兄醒掌天下權就足夠了,我就負責醉臥美人膝,聽聽音樂,欣賞一下舞蹈,就這麽一點兒微不足道的願望,還偏偏有麻煩不斷上身。”


    默問話之後,本以為仗著身後這麽多人圍困,能夠得到成蟜的答複。


    沒想到,成蟜翻了幾次身,做了各種動作,就是沒有回答他一句話,這差點把默氣到當場暴走。


    顧忌那三個像極了秦軍的護衛,默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耐心,又問了一次,語氣比最初,要嚴厲許多,“貴人無傷,何故不答話?”


    “你什麽東西,也配讓先生答話?!!”


    默的眼睛,一直盯著成蟜這邊,他的耳朵也沒有出毛病,可以十分確定,這聲暴喝,不是來自眼前這一群人,而是從身後傳來。


    默回過頭去,他的手下紛紛避讓,為他打開一條視線的同時,齊齊回頭,看向聲音的源頭。


    十幾個人,穿著黑色勁裝,每個人手裏都抓著柄劍。


    民間允許帶劍,可是普通人家,能夠擁有一柄劍就很了不起了,傳個幾代人使用是常事。


    能夠十幾個人同時帶劍出行,身後一定是帶著官方背景的。


    默能夠在這裏橫行多年,必定是有官員在背後撐腰的,看到蒙恬等人的出現,雖然震驚,卻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務必要搞清楚對方的身份,“什麽人?”


    蒙恬充耳不聞,徑直向前走去,他現在隻想知道成蟜的情況。


    成蟜在聽到蒙恬聲音的時候,立刻便把身子轉了過來,全身放鬆,雙手很自然地平放在地上,將身上的血跡朝著門外展示出去,確保蒙恬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上的血汙。


    成蟜偷瞄了一眼,發現蒙恬還在人群後麵,沒有走過來,提醒道:“哭,快哭!”


    翠娘幾乎沒有任何的遲滯,完美地銜接上了成蟜的提醒,整個人伏在成蟜的身上,雙手時而高高抬起,時而落在成蟜身上,哽咽道:“先生,你醒醒啊,先生,你別嚇我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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