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身份如此顯赫,怎會來這種地方?”


    聽著成蟜接連報出公子、太子、丞相的名頭,痞子頭目瞳孔猛地縮在一起,他攔住身後就要上前的手下,隨意掃了一眼四周。


    那懷疑的眼神好似在說,你一個能夠和這些大人物結交的上層人士,出現在這個地方,說出去誰會信呢?


    懷疑歸懷疑。


    他們還是停了下來,上麵的人都有些特別的興趣愛好,也不排除有人喜歡往這種地方來,還是謹慎一些,能不得罪,最好還是不要得罪。


    就算是假扮的上層人士,走了也就走了,他們沒有任何損失。


    “我來這裏做什麽,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嗎?”


    成蟜輕蔑地瞥了一眼,他倒不是想要仗勢欺人,而是要警告這些人離自己遠點兒。


    先前,他已經表明了身份,暫時糊弄住了這些人。


    不需要他們完全相信,半信半疑就能夠讓他們並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時候,成蟜態度不能軟下來,否則很容易被對方壓製。


    果然,在得到成蟜的答複後,為首痞子眼中的懷疑少了幾分,恭敬多了幾分,連忙彎腰請罪:“若是有衝撞貴人的地方,還請貴人恕罪!”


    “小人默,自幼便在這裏長大,貴人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我和手底下的這些人一定會盡力幫貴人做成事。”


    “默,你們似乎是衝著這個老頭來的?”


    成蟜垂眸看向身邊的老人家,他連對方叫什麽都不知道,就被坑了一把。


    要是說有多大的怨氣,倒也沒有,就是被坑的感覺,過於不爽,成蟜總想找補回來。


    “回稟貴人,這個老家夥又瘋又傻,經常坐在門口咒罵大王和公室,若是任由他叫嚷下去,這些所有的人都會被他牽連獲罪於大王。”


    “小人也是迫不得已,隻好一直盯著他,若是有人和他交談,就及時將人趕走,以免招來禍事。”


    默的心裏早有一套完美的說辭,就等成蟜問他,便毫不保留地全部說了出來。


    這一番話,成蟜不可能百分百的相信。


    隻能說,有那麽幾分道理,但絕對不是全部真相。


    老頭確實是咒罵韓王和韓國公室,容易惹來災禍,可若是眼前這些個人都是好心好意,倒也不見得是。


    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


    隻要這個默,跟自己沒有任何的衝動,成蟜也願意與之和平相處。


    “你們倒是辛苦,不過,我建議你們,下次反應快些,在有人靠近之時,就盡快站出來阻止,而不是等到這個瘋老頭和人說上話來,再出來就晚了。”成蟜邊說邊走,遠離是非之地,那個地方處處透露著詭異,從頭到尾就沒有一件合乎邏輯的事情。


    用老頭自己的話說,他是在與秦交戰過程中,斷了一條腿,卻知曉雙方各有陣營,不恨秦軍,恨韓王。


    成蟜不排除有這樣的人存在,但是,隨便遇到一個人,就這麽明曉事理,境界高遠,就很不正常了。


    韓國的禮教水平,還沒有達到這個水平。


    普通人的想法,應該是秦軍砍了他的腿,他恨不得找到那個人砍回來,甚至是殺了對方才能出氣。


    老頭的身份,和他說的話,不匹配,這是第一個漏洞。


    第二個漏洞是,出在默的身上。


    默的說辭是,他們負責看住老頭,不讓其咒罵韓王的話傳出去,給這裏的人帶來麻煩。


    先不說默是不是這麽個大好人,就他做的事情,就不符合常理。


    一個地痞,手底下又有那麽多人跟著,想要把這個滿嘴胡話的老頭處理掉,是輕而易舉的,這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


    長時間以來,老頭仍舊在這裏咒罵韓國公室,默帶著他的手下,樂此不疲地趕人。


    怎麽看,怎麽都像是一條產業鏈。


    老頭拉生人胡說八道,這些痞子趕來威脅對方,敲詐一筆,發點小財。


    而大多數情況下能來這裏的人,地位一般不會很高,還做不到可以咒罵韓王和韓國公室而安然無恙的。


    就算是他們沒有跟著老頭一起罵,但是沾染上這樣的是非,也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老頭一開始提醒默這群人,成蟜是秦人的身份,看似是在激怒對方,實際上則是在提醒他們,成蟜是秦國來的,客商有錢,外地人怕是非。


    所以,成蟜會第一時間就搬出所有能搬的名頭,就差說出他是韓王的貴客了。


    果不其然,成蟜這一番說辭,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這些痞子敢坑外地客商,敢坑誤入的有錢人,卻不敢坑能夠與韓國高層直接對話的人,因為那是真的會死人。


    “貴人說的是,我們這就帶這瘋人離開,不會再讓他出來惹是生非。”


    默垂首彎腰,送成蟜離開。


    跟著他前來的手下,也已架起了老頭,折返回來。


    直到看見成蟜等人遠離,默的臉色驟變,滿是怒氣看著老頭,壓低聲音喝問道:“你真是好眼力,找了這麽一個人,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嗎?”


    “能夠到這裏來的,怎麽可能會是這種大人物?”


    老頭臉色有些慌張,知道事情已經發生,解釋沒有用,但還是臉色蒼白地做出無力的辯解。


    “就算那人在說謊,我們也不能不信,他說的那些人裏麵,我們一個也招惹不起。”默雙眼眯成一條縫,盯著眼前的老頭。


    看到默這份模樣,老頭知道自己要倒黴了。


    他不甘心就這麽算了,指著不遠處的一間破破爛爛的房屋,做出最後的辯解,道:“跟著那個秦人到這來的,還有個女人,那女人進了桐的家,桐是這些最沒有出息的人,能夠和他認識的人,怎麽可能認識公室的那些大人物?否則的話,我們早就死了。”


    老頭一點兒也不瘋,更不傻。


    他知道默要的是什麽,怕的是什麽。


    要是讓他直接去證明那人的身份,他證明不了。


    但是,老頭能夠通過別的人進行佐證,桐是這一片最窩囊,最沒有用的人,要是說他認識公室的貴人。


    老頭是不信的。


    他挑上成蟜下手,除了麵生的緣故,最重要的就是看到了這一點兒。


    果然,在聽聞老頭辯解後,默的麵色變得精彩起來,嘴裏一直在重複念叨著:“好!好!好!”


    “桐認識了這麽一個公室貴人,從今往後,這一片全都要以他為首了。”


    “他敢戲弄我們,我弄死他去。”


    默本來就有種被耍了的感覺,內心在努力地克製著,不讓自己爆發出來,沒想到手下有個白癡,竟然叫囂著放狠話,剛好撞到槍口上。


    默抬手就是一耳光,接著又踹了一腳,罵罵咧咧道:“娘的,你是弄死他,還是弄死我?就算那人身份普通,秦人也不是那麽好殺的,今天你敢殺他,明天新鄭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手下原本是要替默出氣,誰料,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被踹翻在地。


    他手足並用地站了起來,腆著臉來到默身邊。


    默狠狠地瞪了一眼,壓製著內心的火氣,心中生出一計,招手讓手下把耳朵湊過來,在他的耳邊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手下興高采烈地奔著桐的家裏去了。


    而此時,翠娘站在門前,看著十幾年都沒有太大變化的家和老屋,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


    沒到這裏之前,翠娘一直想回來看看,本以為此生再無機會,幸虧遇到了公子,才有了返回家鄉的一日。


    現在,她站在門前,竟然有些猶豫,有些緊張,有些害怕。


    怕家中的人認不住自己,擔心和親人之間有了間隙。


    吱呀一聲,房門從裏麵打開,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形逐漸出現在翠娘的眼前。


    男子看著門外的女子,眼中閃過狐疑,閃過好奇,唯獨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


    翠娘的眼角,不知什麽時候,變得濕潤,一行行清淚,不受控製順著臉頰流到嘴角,劃過下巴,或打濕衣領,或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大兄!”


    翠娘喊出一聲近十年都沒有喊過的稱呼,一瞬間眼角湧出的淚水更加洶湧,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男子腦海中浮現出點點回憶,看著眼前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嘴巴蠕動了半天,終究是沒有和翠娘說一句話,而是轉身跑了回去。


    翠娘站在外麵,能夠聽到男子的喊聲,“娘,小妹回來了,娘,你快出來看,小妹她回來了。”


    本以為大兄認出來她,心裏還有些難受。


    聽到大兄的聲音後,翠娘破涕為笑,拿出手帕擦幹淚水,跟在後麵走了進去。


    時隔多年,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看著房屋變化不大的陳設,翠娘之前所有的擔心和猶豫,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隻覺得回家是值得的。


    她剛進去沒多久,就看到迎麵走來一個老婦,老婦手中拄根不知從哪裏獲取的木棍,雙手撐著,步履緩慢了走來。


    “娘!女兒回來了。”


    翠娘剛剛擦幹的眼睛,再一次濕潤,淚水如同決堤洪水,宣泄而出,她一開口,淚水便灌進了嘴裏,於苦澀中品出了一絲清甜,那是親人重逢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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