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韓王以及張相,斯此來使命確實不止一事。”


    李斯手中扶著符節,自然是沒有辦法見禮,先後看向韓王和張平,微微頷首示意,說道:“隻是每一件事都是我王親自囑托,不敢有任何懈怠,還請韓王先將這最簡單的一件事談妥,我們再說其他的事情不晚。”


    “這,這,這其他五國的事情,寡人也做不了主啊?”


    一句最簡單的事情,把韓王然架在了火上。


    他覺得不簡單,很難辦到,可是李斯不這麽認為,秦王不這麽看待。


    韓國要是推脫不幹,就是擺明了得罪秦國,隻好繼續向李斯賣慘訴苦,“韓國弱小,北方有趙國攻打,南方有楚國威壓,東方有魏國欺淩,要不是,要不是有秦王的庇護,韓國早就滅亡了。


    盡管寡人以及韓國上下都很感念秦王的恩德,也很想為秦王排憂解難,可是這讓五國君王聽我號召,這難於登天的事情,韓國就算是傾全國之力,也難以做到啊!


    萬望秦使將韓國的難處,轉呈秦王,以懇請秦王寬限,韓國上下定然永世追隨秦國,願入朝為臣。”


    此時,韓王然的身上,除了那代表韓王身份象征的冠冕服飾,沒有半點屬於一國君王該有的氣度。


    麵對李斯,在韓國高高在上的王,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裏。


    韓廷上下的官員,皆是低頭不言,個個就像是湊數的,站在那裏隻為彰顯韓人仍在,韓王不是個光杆司令,其他的作用,全然沒有。


    丞相張平,有意和李斯進行一番爭辯,在看到自家君王那卑微的模樣,瞬間所有的想法都蕩然無存了。


    張平和他父親張開地一共侍奉五位韓王,稱為五代丞相,可是沒有一個靠得住的王,不是喜歡胡來,就是沒有任何氣魄,隻知道苟延殘喘。


    一方麵埋怨他國欺負韓國,一方麵又不思進取,沉迷奢靡之鄉。


    看著韓王然疲憊的神情,滿頭的白發,實際上比他還要年輕一些。


    張平搖頭輕歎,如此困局,他也無能為力。


    長平之前,韓國還能拉攏三晉,拉攏齊楚對抗秦國的過分壓迫,現在,各家都自顧不暇,哪有餘力關心今日打明日和的紙麵盟友?


    他附和著韓王然的話,繼續下去。


    張平走到李斯身邊,以韓相之尊,朝著李斯深深鞠躬。


    韓王的尊嚴都放下了,他一個韓相難道還能比韓王還要尊貴?


    他語氣比之韓王更加懇切,道:“秦使遠道而來,不妨在新鄭多住幾日, 將韓國的情況傳書給秦王,待秦王看到秦使傳回的書函,了解了韓國的難處之後,或許會體諒我王的艱辛,再傳達新的詔書也未嚐可知?”


    “嗯...”


    李斯輕撫著下巴處稀疏的胡須,猶豫不決道:“斯是文官,替秦王出使各國,按理說,隻有與各國方便,各國才會與我方便,我也才能更好地為秦國辦事。


    若是這件事的背後隻有秦王的話,斯傳回書信,我王見到之後,為韓王有所寬限也是可能的。


    可是,韓王和張相,你們也都看到了,我王這詔書是為成蟜公子挑選夫人。


    實不相瞞,這不是我王本意,是公子他找到我王一番鬧騰得來的,若是讓他知道這件事泡湯了,肯定又要再去折騰我王,到時我王為了安撫公子,維持原詔不說,發兵攻韓為公子出口惡氣也是很有可能。”


    “那就直接去找成蟜公子說情,讓他...”


    韓王急切之下,慌不擇言。


    張平連忙站出來,看向韓王,暗中擺手讓他閉嘴別說,站到李斯前麵,道:“成蟜公子就算是再受寵,那不還是要秦王寵他才是,還請秦使傳書給秦王,說明韓國難處,隻要能夠保兩國百姓不受戰亂之苦,財帛美人土地珍寶,我韓國都願意付出。”


    聽完張平的話,韓王也是後知後覺,驚出一頭冷汗,差點就說出了忌諱的話。


    越過秦王找秦公子,不管韓國有沒有挑撥離間的想法,都會引起秦王的不喜。


    還好張平反應快,攔住了他。


    不過,結果如何,還是要看李斯的態度,李斯願意幫忙,韓國就能無憂了。


    韓王目露期待,緊張地看著李斯,越看越覺得有什麽地方看著不順眼,扭頭看向一旁的宦官,道:“賜座,讓秦使坐著說話。”


    張平本就抬不起來的頭顱,一下子垂得更低了。


    韓國百官全都站著,唯獨秦使坐著回話,他很想不顧一切,發出自嘲的笑聲。


    內心對韓王最後的尊敬,使得張平沒有這麽做,將所有的自嘲摻合著無奈,轉化成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賜座,不過是宦官拿來一個厚一點兒的坐墊,放在李斯的麵前。


    凳子在秦國都還沒有完全流行開,更別說從未用過凳子的韓國。


    李斯旁若無人地彎膝跪坐在墊子上,手中符節依舊舉地高挺。


    他再次頷首,致謝道:“多謝韓王厚愛賜座,斯願為韓國出一份力。”


    話音剛落,韓王的臉上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就連滿臉心事的張平,神情也輕鬆了不少,不過仍是保留著一份警惕。


    倒不是他心眼兒太多,而是這天下的人,誰會因為初次見麵的一個人,給了他一個座位,而舍棄自身利益為他人謀劃。


    如果有,就一定是為了更大更長遠的利益。


    因為,傻子不可能被秦王授予符節,出使韓國。


    盡管如此,他也無法出言提醒,且不說韓王信不信,就算信了又能怎樣,韓國敢和秦國硬碰硬,進行一場反抗嗎?


    答案顯而易見,韓國不敢。


    那麽,保持沉默即可,不必說出來,讓大家臉色難看。


    張平心情沉重,一坑接著一坑,他還不得不跳,主動請教道:“還請秦使開誠布公!”


    李斯側仰著頭,看向高掛的符節,忍不住歎息一聲,單手撫著胸口,痛心疾首道:“公子的事跡想必韓王也曾經聽說過,就連我王都時時頭疼,若是為了給韓國寬限,惹了公子不喜,他不能來新鄭找韓王的麻煩,一定會去找我王要個說法,怕都是不怕,主要就是太煩人,我王替韓王擋住公子,韓王說什麽都應該為我王準備一份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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