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信口中得知消息,蒙恬逃也似的離開了廚房。


    “多謝公子相救,恬願意護衛公子前往廷尉府。”


    他找到在外麵等候的成蟜,發自內心地感謝道。


    蒙恬心想著能夠吃到成蟜府上的美食,進了廚房才發現,就連灶火都熄滅,需要他幫忙點燃。


    除此之外,所有的食材都是生的。


    成蟜府上的所有廚子,都被王上回宮的時候帶走了,聽阿雅的意思,食材都少了一大半。


    王上帶走了廚子,害得府上的人吃不了飯,蒙恬身為大王侍衛,有責任幫公子做飯。


    好吧!


    蒙恬承認,他一開始被阿雅的邏輯說服了,但是從來沒有做過飯的他,連個菜都切不好。


    幸虧李信及時趕到救了他。


    成蟜瞥了眼劫後餘生的蒙恬,倒是什麽都沒有問,隻是淡淡道:“走吧。”


    蒙恬跟在後麵,恢複了嚴肅的神情,道:“聽李信說,公子在家中遇到了刺客,莫不是和呂不韋有關?”


    向來嚴謹的蒙恬,也開始直呼呂不韋的名諱。


    盡管昨晚呂不韋是他親自派人送進廷尉府的,但是,看他隱藏在府上的那些門客就知道,就算是呂不韋在廷尉府的大牢裏,也能夠事先安排後人對成蟜進行刺殺。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就連蒙恬都有些不能理解了。


    呂不韋這是明知難逃一死,在做最後的瘋狂嗎?


    “去問問就知道了。”


    成蟜沒有給蒙恬肯定的答案,但是雙方的內心,都有一個相同的結論。


    廷尉府,因為蒙恬事先派人通知的緣故。


    門前,早就有人等候在那裏。


    隨著馬車緩緩停穩,李斯快人一步,成蟜還沒掀開門簾,他就來到馬車前,伸出手準備攙扶。


    “李斯,你入了廷尉府?”


    成蟜露出頭,看到李斯就在眼前,整個人可比初次相見時,要精神的多了,他有些吃驚道。


    “王上看重,再加上公子幫襯,斯現在是廷尉正了,廷尉大人這個時候在宮裏,我帶公子在廷尉府逛逛。”


    李斯接過從馬車上下來的成蟜,用力攙扶著他落到地麵上。


    “你做廷尉正,與我沒有關係,我回鹹陽才多久,今天還是剛見到你。”


    成蟜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嚇得李斯差點就要原地跪下請罪。


    他很想說,自己去探視過了,隻是你沒有醒,所以沒見到。


    又因為做了廷尉正,廷尉府政務繁多,他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天天去。


    但是,跟成蟜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這根本就是個講道理,隻講自己的理的主兒。


    看出李斯神色不正常,成蟜扯動慘白的嘴唇,勉力笑了一下,“帶我去見呂不韋,然後你就去忙自己的事吧。


    王兄對待政事從不懈怠,你就不要陪著我了,免得耽誤了大事。”


    “公子的事就是大事。”


    李斯可不是聽不懂成蟜的話,非要上趕著往前湊。


    相反,他是在提醒成蟜,當初安排的事情,他得找機會稟報一下,這麽長時間讓他一個人扛著,心裏慌啊。


    經過李斯的提醒,成蟜也想起了嫪毐的那對兒子,道:“那就什麽時候有空,你去我那裏坐坐。”


    “諾!”


    在李斯的帶領下,成蟜一行人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關押呂不韋的牢房。


    說是牢房,更像是軟禁起來的獨立院子。


    擔心成蟜生出不滿,李斯連忙上前解釋:“呂不韋目前還是相邦,廷尉大人不讚同將他關進大牢,又因為是蒙將軍送來的,就隻能暫時軟禁在這裏,他今早入宮也是為了向王上確認此事。”


    對不住了,馮大人。


    不出賣你的話,萬一被公子誤會,我還與呂不韋有所勾結,可能就要被大卸八塊了。


    李斯如是想著,還不忘回頭看了看後麵的蒙恬,他刻意扯出蒙恬就是想告訴成蟜,廷尉大人是誤會了這是王上派人抓的,否則的話,可能就直接放走了。


    雖然這麽說不厚道,可為了斯一展抱負,就委屈一下馮大人了。


    你退的越快,斯進步才能越快!


    成蟜大概能夠猜出李斯的心思,隻是他現在一心要審問呂不韋,沒空搭理李斯心裏的小九九,“廷尉府的人不用跟著了,你也退下吧。”


    成蟜邁步進了小院,蒙恬跟在身後。


    院子裏,隻有一個單獨的房間,成蟜直接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哼哼,稀客!”


    成蟜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呂不韋的眼中閃過了一瞬的驚詫。


    他想不明白是哪裏出了差錯,按照計劃這個時候的成蟜,不應該已經死翹了嗎?


    疑惑歸疑惑,呂不韋不能露出馬腳,被成蟜抓到。


    呂不韋因為傷勢嚴重,躺在床上,他瞥了眼成蟜,就把頭別向裏麵,滿是怨氣道:“公子是來看本相的笑話嗎?”


    成蟜沒有搭理他,目光在房間內掃視一周,走到牆角處的案幾前,直接坐了上去。


    然後,看向還在裝模作樣的呂不韋,開門見山道:“我來,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公子若是來審問本相,那就先帶來王上的罷相詔再說。”呂不韋傲然道。


    呂不韋此刻的傲然,在成蟜的眼中,就像是犯錯後的狡辯,更加顯得心虛。


    成蟜自進入房間後,就心緒平靜,他明白和這樣的老狐狸打交道,一定要保持冷靜,按照自己設想的路走,而不是被對方激怒,牽著鼻子走。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道:“相邦回答我三個問題,換呂家三個人活下去。”


    成蟜的話終於引起了呂不韋的重視,他緩緩地扭過頭來,半張臉藏在被子後麵,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睛裏,透露著不相信,與擔憂,“聽公子的意思,是想趕盡殺絕?”


    “不是我想,是你想!”


    “並且你已經在做了。”


    成蟜說話的時候,不由想起了死在屯留的王壁,以及為了掩護他和李信離開,犧牲的將士們。


    想起了王林他們,那三個回鹹陽報信的人,一個也沒能活下來。


    想起了第二次遇襲時,拚死拖延時間的那支臨時拚湊起來的小隊。


    想起了無數他甚至連麵都沒有見過,卻為了保護自己而死掉的秦軍將士。


    想起了那個很純粹的老人家,他隻是想救死扶傷,他有什麽錯?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在他眼前。


    成蟜壓製著心中的悲痛,繼續道:“相邦若是沒有疑問,我便開始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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