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公子,您怎麽來了?”


    “聽聞今日是連勝坊開業,小民備好了賀禮,正準備前去恭賀呢,公子您這就來了。”


    成蟜站在一間女閭的大廳正中,身後王賁帶著秦卒,把女閭內的所有人阻擋在大廳邊緣處,不得靠近。


    一個臉上塗滿了胭脂水粉,身材微微走樣,看上去胸懷廣大的女人,是笑盈盈地走來,還時不時拋個媚眼,挑逗一下成蟜。


    成蟜抬起衣袖,遮住口鼻,眼睛裏都是嫌棄之色,語氣冰冷:“一邊騷去。”


    女人臉皮抖動,表情晦暗不明,愣是在原地emo了許久,才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公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以前阿雅在的時候,您是最喜歡這裏的,現在阿雅走了,您竟然嫌棄起來了。”


    她一邊擠出兩滴晶瑩的淚珠,試圖博取成蟜的同情。


    什麽泰迪無情?


    成蟜根本就沒有在這裏買過肉,好嗎?


    放在前世。


    水靈靈的女子見過。


    茶香四溢的女子也見過。


    人前人後各有一套的女子也見過。


    眼前這女人的一點小把戲,還不足以讓成蟜產生一絲絲的動容。


    “阿雅那麽恨你,我以為她會殺了你,沒想到你還活著,真挺不容易的。”成蟜目不轉睛道。


    女人明顯會錯了意,腳下向前挪動兩步,雙手交疊放在胸口前麵,故作嬌柔道:“公子……”


    話剛出口,就被成蟜打斷。


    渾身上下,就那麽一丁點兒資本,你還擋起來。


    既然你不把我當自己人,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成蟜按下腰間的劍柄,麵如冰霜,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質的飛升。


    向來嘻嘻哈哈,隻知胡鬧亂來的成蟜,突然嚴肅起來,對麵的女人,這才想起來,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年歲不大,經驗尚淺。


    但他,總歸是王室公子,身份尊貴,一句話就能夠決定她的餘生。


    她有些緊張,有些害怕,同時還抱有一絲絲的幻想。


    “本公子早就派人傳來口信,沒有我的允許,所有女閭不許開張。


    你卻無視本公子的話,大膽開張,逼迫良家女子從事淫邪,蔑視王室公子,逼迫良家賣淫,你的罪行,自有廷尉判決!”


    成蟜的話,在女閭中回蕩著,一遍又一遍地擊中女人的心底,直至徹底粉碎她最後的幻想。


    女人為了保全自身,終於鼓起勇氣,用那有些顫抖的聲音,為自己辯解道:“公子,她們都是奴籍……”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了解,你有多麽冤枉。


    她們是不是奴籍,本公子能不知道?


    這些人不能是奴籍,否則,他的由頭就站不住腳。


    本公子還知道,鹹陽的每間女閭背後,都有一個貴族撐腰,不然你們怎麽敢違背王室公子的話。


    雖然這個公子,在外人眼中看來一無是處。


    成蟜不耐煩道:“打暈帶走!”


    兩名秦卒聽到命令,從隊伍中走了出來,其中一人舉起劍鞘,狠狠地打在女人的後頸。


    下一秒,女人身子一軟,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兩個士卒一人抓起一條手臂,拖著女人出了女閭。


    成蟜的餘光,掃到了女人眼角的淚珠。


    它還沒有來得及落下,就要蒸發掉了。


    兩人並沒有私怨,帶走她,隻是為了讓接下來的行事更加方便,少一些阻礙。


    同時,可以讓這裏的消息,傳到其他的女閭去,在成蟜到達之前震懾他們,給他們提供一個現實的範本。


    成蟜往前走了兩步,轉身環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有的是剛從房間裏麵走出來,有的則是一臉萎靡且帶著些怨恨的看著成蟜。


    那些女閭的女子,則是低著頭,就像是被擺在砧板上的肉,安靜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命運,甚至來議論一下的欲望都沒有。


    換種說法,或許更準確,她們不敢議論。


    成蟜伸出手,指向場中一片空地:“不想繼續待在女閭的,站出來,機會隻有一次。”


    他的話,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


    “這是要幹嘛?老子褲子剛脫,就聽到外麵這麽大動靜。”


    “我也想知道,秦法可沒有規定不能來女閭。”


    “那我們要站出去?”


    “廢話,這麽多秦兵都來了,女閭肯定是不能待了,不站出去,誰知道接下來又要發生什麽?”


    幾個票友經過一番專業的分析後,覺得應該站出去。


    他們仗著身份和體力優勢,把有心往外走的倡女擠到一邊,甚至是推搡中,把她們推倒在地。


    一群奴籍的倡女,在他們眼中連物品都算不上,根本談不上半分愛惜。


    “啊…!”


    擠到最前麵的一個票客,忽然發出一聲慘叫。


    肚子上挨了重重一擊。


    整個人哀嚎著躺在地上,來回翻滾。


    以他為半徑,立刻出現了一塊方圓兩米左右的空地。


    後麵的人既想往前擠,又害怕被打人的秦卒教訓,一個個原地觀望著。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吵鬧的女閭,瞬間變得安靜了許多,隻聽到男子的哀嚎聲。


    秦卒踹完人後,就像是與自己無關一樣,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堅守位置:“退後!”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成蟜的目光,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輕咳兩聲,來掩飾自身的尷尬,怪不好意思地說道:“隻說女子,男的往後站,和你們無關。”


    成蟜的話成功為自己招來了無聲的謾罵。


    尤其是躺在地上的那位老兄,本意是來瀉火,腎火沒有瀉,還被成蟜氣出了心火。


    他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隨著人群退到後麵。


    看似忍了下來,但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如果不是身份差距,應該會罵得很髒。


    票客誤會了成蟜的意思,本身就是一場鬧劇。


    在成蟜做出了進一步解釋後,幾乎所有的倡女都站了出來。


    偶有一兩個人老珠黃的,還在人群中。


    不過,她們的臉上,都有些許猶豫和意動。


    猶豫和意動,並不代表行動。


    成蟜先前說過,隻有一次機會,她們不站出來。


    那麽成蟜能做的,就是尊重她們的命運。


    “既然你們選擇相信本公子,本公子自然也不會吝嗇。”


    “你們趕去羽升閣,找到阿雅,讓她對你們進行培訓,順利通過的人,可以從此脫離奴籍。”


    對那些任人擺布,打死賠錢的倡女來說。


    脫離奴籍,猶如九霄雷霆,給予她們新的生命。


    此刻,成蟜沒有時間去了解這些人的想法,更沒有心思去搭理那幾個後悔的人,以及票客們的議論。


    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出女閭,前往下一個地點。


    王賁叫來兩名士卒,吩咐道:“護送這些人去連勝坊。”


    殺掉倡女的代價是賠錢免罪,襲擊秦軍的下場是誅三族。


    他這麽做,是為了警告背後的那些貴族,不要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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