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司頓感措辭有些不對。


    他霸道補充:“不對,不管今生來世我都要。”


    習司兩步上前,他以迅雷不及掩之勢握住了阿漣的掌心,指尖勾住阿漣的手指,擠進指縫。


    十指交握,他有些霸道地扣住阿漣的手,不留一絲縫隙。


    掌心交握處,瑩白色光點融進阿漣身體內。


    ——他將生命之源渡了一半給阿漣,共享了一半的時間。


    阿漣的身影凝實了一些。


    習司望向一旁的連姝,他舉起交握的手,朗聲道:“阿姝,你阿姐的時間給了你。”


    溫文爾雅的先生已經盡力維持他的修養,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意味。


    他說:“接下來,我可否獨占阿漣?”


    說罷,他不管連姝反應,目光緊緊黏在阿漣身上,神情無比鄭重,語氣落下,卻顯得格外委屈:“我都聽見了,你說你想嫁給我,不許反悔!”


    阿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羞赧別過臉,薄紅自耳根蔓延,求助的目光飄向連姝。


    她踩著碎步準備靠連姝近一些。


    突如其來發生的一切,讓原本哀傷的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


    眼角還懸著淚珠,連姝揚起開心的笑容,衝著阿漣眨眨眼:“阿姐,餘下的時間屬於先生的,我站在一旁看著就好了。”


    她不希望阿姐留下遺憾。


    月圓夜,姒蓮開。


    故人歸,圓滿時。


    連姝唇角含著笑,貪戀著故人的身影。


    習司朝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神色。


    連姝笑了笑,主動退後兩步,夙石在手心微微發燙,也燙到了她的心髒。。


    ——這是來源於助攻的自覺。


    忽然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薑末。


    習司先生總是追在阿姐的身後,還讓她打掩護,讓她找很多借口來見阿姐。


    看來習司先生早有預謀,隻等阿漣喊出他名字的那瞬間,他就會出現。


    阿漣小聲道:“我剛剛說的……額……”


    她幾番開口,卻又止住。


    剛剛居然說出來了……


    還被習司聽到了。


    指尖不自然蜷縮,臉頰染上一層層紅暈。雖為靈體,卻能感受到心跳在加快,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最終,阿漣瞧著兩人交握的手,笑得有些無奈:“何必如此。”


    “……你該去和想念之人道別的。”


    習司無比耿直:“最後的時光,我隻想和阿漣一起度過。”


    阿漣欲言又止。


    最終,她說:“你啊你……”


    阿漣忍不住點了點習司的額頭,柔美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真拿你沒辦法。”


    他們都是靈體,所以能夠觸摸到。


    阿漣笑意盈盈:“你有點呆呆的。”


    習司握拳抵在唇邊,羞澀了那麽一瞬,又把僅剩不多的羞恥心直接撕碎。


    “我心悅你。”


    “我願意。”


    言辭真切,情感赤誠。


    愛意盈滿他的雙眸,他眼中隻有阿漣。


    笑話,他再不勇敢一些,就全都是遺憾了。


    習司不經意間提起,語調帶著扭捏:“你剛剛說,想要嫁給我,想要我明媒正娶……”


    阿漣的臉更紅了。


    她低垂著頭,不敢直視習司。


    習司歪頭,看向連姝:“是不是?”


    連姝毫不猶豫點頭:“是!”


    阿漣囁嚅著:“我隻是……隻是……”


    要不然,找個地縫讓她鑽一下吧……


    習司親昵地在阿漣臉上印下輕輕一吻。


    “我們兩個在一起了一千三百七十二天,在你接受我的第一天,我就想去提親的,在薑末,我就想把你娶回家。”


    雖然阿漣不可能離開阿婆他們。


    但是沒關係的!


    隻要阿漣同意,他可以加入這個家。


    屋子不夠,他可以自建一個。


    到了薑末,他本打算在阿漣家附近蓋個房子的,但是錦玨不願意,戳著玄廟把他的房子蓋到了偏僻又遙遠的山角角裏。


    所以他錯失了很多見到阿漣的機會。


    習司心痛一瞬間,清潤的嗓音染上幾分落寞:“明裏暗裏暗示了那麽多次,你都婉拒了。”


    先生心笙搖曳,下頜繃緊了一些:“其實……我抄書攢了很久的銀幣,為你買了身嫁衣。隻是當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送出去。”


    “最後一夜,我也想拿出來的。”


    但是氣氛不允許。他膽子也不大,怕再次碰到阿漣心上的傷痕,所以嫁衣最終沒有帶出來。


    習司狠狠撂下一句話:“我後悔死了!”


    表情卻格外委屈。


    習司:非常想捶死過去的自己!


    阿漣唇角微微翹起。


    習司又側頭:“嫁衣我給了鳴大人,他說鎖在一個箱子裏了。”


    青年羞澀笑笑:“上麵鎖扣掛著,按照順序,扣動六一七,便能開啟。”


    說罷,他眼巴巴看著阿漣。


    “說過的話,算數嗎?”


    連姝在流雲戒中憑借著記憶找到了那個古樸的箱子。


    她取出,打開。


    入目是一身華麗的嫁衣,耀眼的紅色占據了她的視線,銀線秀出大片別致的姒蓮。


    指腹下是順滑的觸感。


    阿漣看見了展開的嫁衣,攤開在純白的花瓣間,紅色極具衝擊力,攻破了她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唇瓣微啟,她想說些什麽。


    習司抿唇,略不自在地羞赧一笑:“那上麵的花紋,是我讓海安姨繡的。”


    “我知阿漣喜歡姒蓮,也知這是你的遺憾。”


    聽不到準確答案的他隻能把心思收攏,想要細水長流,想要慢慢熬化阿漣的心。


    隻是沒想到,災難比幸福來得更快。


    他最終遲了一步。


    習司又專注地看向阿漣,問:“617,於我而言,是格外特殊的日子。”


    “阿漣,你還記得嗎?”


    “我們相遇的日子。”


    阿漣眼角的淚水滑落。


    月光照著她,也照著她的遺憾。


    “記得,一直都記得。”


    那一天,狼狽的小少爺遇見了溫暖又堅韌的少女。


    她教他,要會隱忍,學會借力向上。


    習司學會了。


    他回到家族,一路隱忍,暗地裏追逐他的道。


    他教會阿漣,要會反抗,學會逃離苦難。


    阿漣學會了。


    她掙紮著想要走出束縛她的環境,拚盡全力去逃跑。


    隻是命運和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習司被家族除名,被廢除修為,引以為恥。


    阿漣在逃離的路上被抓住,陷入深淵泥沼。


    兜兜轉轉。


    在薑末重逢那刻,兩個人都笑了。


    笑著笑著又哭了。


    被戲弄的兩個人,仿佛又回到了相遇的日子,隻是他們中間隔了太多,再不複當初。


    習司呼吸平穩,他清淺一笑,靜靜看向連姝。


    紅色的嫁衣鮮豔奪目,花瓣輕飄飄落在上麵,仿佛在祝福,又仿佛是在惋惜。


    習司心懷虔誠,嗓音低緩。


    “感謝神的眷顧,再次讓我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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