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那些人,並不值得蘇姑娘這般犧牲呢。”趙秉文開口,看向蘇逢春,繼續說道,“蘇姑娘應該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如同自己想象那般的順利發生。蘇姑娘的假設應是身旁之人值得蘇姑娘隨著一同犧牲,但若是不值得呢。”


    “他們裏麵也許有些人是敗類,傷天害理之事無所不做。就算如此,蘇姑娘也願意犧牲自己嗎。”趙秉文試圖引導蘇逢春去思考這些事情,其實他更想告訴蘇逢春 ,並不是許多事情都值得她去犧牲。


    在趙秉文看來,凡事都沒有自己活下去來的重要。


    哪怕身邊的人都已經離去,可是自己隻要存活下來,那麽一切都還會有轉機。可若是連活下去都不能,那麽便是任人宰割,之後如何評判,便由不得自己。


    趙秉文是驕傲的,他喜歡主宰人生的感覺,若是他連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掌控,那豈非太過於可憐了嗎。


    凡事,隻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資格計較成敗。


    如果連生命都留存不住,那麽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再有意義。


    就如同趙秉文其實想告訴蘇逢春,若是她真的是苗疆聖女的後裔,前幾任苗疆聖女有些為了眾生犧牲自己的這種大愛固然令人尊敬,可是對於趙秉文來說,都沒有蘇逢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那樣重要。


    他大抵學不來蘇逢春那樣的通透,可是他也不想看著蘇逢春為了所謂的‘大愛’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也許不值得。


    蘇逢春頓了頓,仔細的思索了一番趙秉文說得話,這才抬起頭來看向趙秉文,“殿下。”


    “嗯?”趙秉文看向蘇逢春,神色溫柔,“蘇姑娘有什麽想說的,不妨直言。”


    “殿下應該不知道,我在明州府的時候經曆了些什麽。”蘇逢春神色認真,眼神清明的看著趙秉文,“雖然待著的時間並沒有半個月,但是卻見證了許多事情。”


    “就像殿下從前跟我說的,許多的事情的確很複雜,人並不是生來就如此善良。”蘇逢春想到了在明州朱家的種種,有些不忍卻又有些無奈,“誠如殿下像的那樣,在明州,我發現人並不是從前自己像的那樣,我從前覺得人與人之間最可貴的就是親情,更是應該珍惜。”


    “可是,就算是親兄弟姐妹,麵對實實在在的利益,也會互相猜忌,互相傷害。”蘇逢春語氣有些惆悵,比起一年前跟趙秉文理所當然說出來的那些話,蘇逢春的確是受到了許多影響和思考,“其實,從前在宮中的時候,我很好奇為何聖上和您明明是父子,卻為何彼此之間如此疏離。”


    “除了聖上,還有殿下身邊的兄弟姊妹。大家都是一個父親,但是卻不似很熟稔的模樣。”蘇逢春歎了一口氣,“老實說,那個時候我是很不理解這種相處模式的,我以為大家從小生活在一起,又有著相同的血緣,彼此之間就該十分親厚才對。”


    “殿下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天真?”蘇逢春抬起頭來,夕陽西下,蘇逢春背光而站,偶有微風吹過,撩起蘇逢春的發絲,襯著蘇逢春原本稚嫩的臉蛋上麵,卻多了一絲堅定,金黃色的光暈從蘇逢春的背後透出來,給蘇逢春的周身都渡上了一層光輝來。


    沒有得到趙秉文的回答,蘇逢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實,殿下不必如此顧及我的情緒,在經曆了明州種種事情以後,我的確也改變了很多看法。”


    “我不是執拗的人。”蘇逢春看向趙秉文,“殿下也知道,若是我發現自己有時候想的地方不對,我也會去改。”


    “那…”趙秉文終於開口,蘇逢春的身影在他麵前,卻顯得有些不真切,趙秉文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清,問道,“蘇姑娘,可是改了嗎。”


    “沒有。”


    蘇逢春老老實實的承認了自己的想法,看向垂在頭上麵的海棠,原本就纖弱美麗的花兒在盛大的日落下,顯得更加迷人。


    “我知道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卻沒有辦法改變我原本的想法。”蘇逢春搖搖頭,語氣堅定,“殿下可以說我頑固,又可以說我愚蠢。我記得從前師父跟我說過,最擁勇氣的事情,就是明知道這件事情我做了也不能有什麽大的改變,甚至會損害我個人的利益,可是因為我心之所向,我還是願意去做,去拯救他們。”


    “在殿下眼裏,這也許不值得。”


    “我知道殿下跟我不一樣,殿下從小生活在皇宮裏,我隻是在明州經曆了幾日都會見到了這樣多的不堪,更不用說殿下生活的周圍了。”


    蘇逢春拂落落在自己發梢的海棠花瓣,有些自顧自地開口,“在明州的時候,我救過一個姑娘,叫做朱樹皮。”蘇逢春冷冷靜靜地開口,聲音少見的不帶任何的喜怒,隻是平靜的向趙秉文敘述當日發生的事情。


    蘇逢春將當日發生的事情又跟趙秉文說了一遍。


    “若是殿下,看到樹皮姑娘倒在地上的時候,還會去救她嗎?”


    那個時候蘇逢春已經察覺出來朱樹皮的手上並不幹淨,甚至說因為朱樹皮的存在推動了許多事情的進行,按照趙秉文的話來說,她的生命沒有那樣純粹,自然也就沒有拯救的意義。


    趙秉文靜默了一瞬,然後笑了笑,“不會。”


    蘇逢春早就料到趙秉文會這樣回答,所以她看著趙秉文,認真地說,“可是我救了。”


    “在殿下心裏,第一個思考的是樹皮姑娘是否值得我耗費心力去拯救她,也會第一時間去比較,這個事情到底值不值得我去做。”


    “況且樹皮姑娘做了那樣的事,就算殿下不去拯救她,也是無可指責的。”


    趙秉文遲疑了一下,然後緩緩點了點頭,“是,蘇姑娘說的不錯。”


    “所以呢。”趙秉文開口,“蘇姑娘為何要去救她。”


    趙秉文以為不值得。世界上傷痛無奈的事情實在是繁多的數不過來,更有甚者明明沒有做什麽,卻被命運作弄的走投無路。悲慘的事情太多了,趙秉文若是每個事情都要去關注傷懷,那他隻怕是一刻都休息不得。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可是也要承受自己做出選擇之後的會發生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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