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尷尬笑了笑,兩隻手不安地揉搓轉動手中的半瓶礦泉水:


    “我、我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可我就是不想失去阿芳、不想散掉一個家。”


    白副導都忍不住了,插話:“那你更不應該藏起錄取通知書。”


    電話彼端的阿芳姨也接話:“藏起通知書隻是一個導火索,就算你沒有這個行為,女兒高考結束我也會跟你離婚。”


    眾所周知,高考結束也叫離婚季,大量的父母會選在這個鬆綁的時間彼此分開。


    之前互相隱忍,不過是不想影響孩子高考發揮,有些是瞞著孩子,有些是孩子知道,也有些是孩子猜到了。


    大叔忽然就有點應激,瞪眼驀然拔高嗓音:“為啥?這麽多年我供你吃供你穿離婚後還分錢財給你,確保你跟閨女能念完大學,你憑啥一早就預謀跟我離婚!”


    眾人聽了大叔的話,不少人開始議論紛紛,指責阿芳姨沒良心。


    但聽——


    “話不是你這麽說的。”阿芳姨並沒有應激,情緒很穩定理智也在線,條理清晰地盤順邏輯:


    “首先,我嫁給你的20年裏,我也在打工賺錢,並不是你一個人在賺錢養活我。”


    “咱倆都沒啥文化,都是廠裏流水線上的工人。”


    “一直以來,我的工資收入都跟你差不多。”


    “就比如最高峰時期,你一個月八千、我也八千,加加班咱倆各自能拿萬把塊。”


    “所以,不存在我需要你養著這種說法。”


    經濟賬一算,眾人就清楚這倆夫妻是同舟共濟的關係。


    但聽阿芳姨繼續說道:


    “其次,打工多年的收益除了家庭開支、供閨女上學外。”


    “另外一個大頭支出就是你們一家人在老家建房子,我們拿了30萬夫妻共同財產砸給那房子。”


    “那個房子你父母掏了多少錢我不清楚,你弟弟兩口子掏了多少錢我也不清楚。”


    “但你明確告訴我,房子以後是你弟兒子的,不會給我們閨女。”


    “因為按照你的說法,閨女是外嫁女,不能繼承娘家的房子。”


    “我的戶口當初為了閨女在城裏念書,已經遷到了單位,農村肯定是回不去了。”


    “所以,咱倆離婚時我要求你還給我15萬不過分,公公道道很合理。”


    大叔氣得將手裏的半瓶水捏得嘎吱嘎吱響:“你就是個沒良心的女人!鐵石心腸!精於算計!”


    阿芳姨也不生氣,不疾不徐說道:“你說我鐵石心腸我認,對你,我確實沒有真心對待過,我不在乎你……”


    “滾尼瑪了隔壁!”大叔唰一下摔了手裏的礦泉水,瓶蓋崩裂開來,半瓶水汩汩湧出潑灑在木殼子舞台上。


    白副導緊急拿開了麥克風,不敢收錄大叔的連篇髒話,生怕直播間被封了。


    ……


    待到大叔情緒稍稍好一點了,白副導才小心翼翼問:“先生,您還好吧?如果不想繼續下去,咱就不繼續了。”


    漫長的等待過程中,台下已經有人捂嘴竊竊私語:


    “這男人急了,老婆心裏沒他,同床共枕20年其實也是同床異夢。”


    “說實話,我感覺這大叔有點配不上阿芳姨……”


    “啥意思?兩口子過日子有啥配得上配不上。”


    “確實配不上,大叔應該找適合他的女人,阿芳姨應該更早點離婚。”


    “你看啊,阿芳姨在20年前可就考上交通大學了,沒有500分那能考上?”


    “不止一次考上,三次!”


    “所以說嘛,阿芳姨不是普通女人,屬於那種認知很高的女人。”


    “你看她言談舉止,還有她穩定的情緒,關鍵思維邏輯很清晰。”


    “客觀說,大部分女人不像她這樣,挺容易情緒化的,她好像不是那種人。”


    “我就是大部分女人,所以我心軟我感性我也情緒化,現在我就很可憐阿芳,這真的是被偷走的前半生……”


    燈光閃耀的舞台上,大叔在經過漫長的沉默思考後,最終給出了答複:


    “我沒事,咱們繼續。阿芳,我問你,如果這次我抽獎抽到了一套房,那我就能在滬上搞到一套房,然、然後你跟我複婚不?”


    他害怕籌碼不夠,趕緊補充一句:“房子寫我們一家三口的名字!”


    阿芳姨那邊斬釘截鐵給出答複:“不能!我不能跟你複婚,也不會跟你複婚。”


    “為啥?你是不是在滬上有了野男人!”大叔又破防了,情緒再一次激動:


    “那可是校園,裏麵的男孩子都能當你兒子了,你也下得去口?”


    “現在的小年輕一個比一個精明,人家不會找那有錢又漂亮的富婆?憑啥找你這個一窮二白又老又醜的黃臉婆!”


    “那滬上的精英男更是雞賊,誰會娶你這個鄉野村婦!”


    阿芳姨就算遭遇了很嚴重的人身攻擊、尊嚴貶損、精神打擊,情緒仍然很穩定,不叫不喊不暴躁,心平氣和回複:


    “沒有啥滬上精英男,更不會是校園小男孩,你別瞎揣測,腦子裏也別一天天就隻有男女那點事。”


    “跟你一起煎熬了20年,我不會再走入婚姻,對我來說男女關係早已沒有多少意義。”


    “前半生我身不由己,不能念書不得自由,甚至不是為自己活著。”


    “餘下的後半輩子,我隻想好好讀書,好好為自己活著。”


    “我說過,我是個挺重視精神世界的人,你從來都不信……”


    “去你媽的精神世界!”大叔目眥欲裂唾沫橫飛地衝著電話咆哮:


    “過日子那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精神世界是個啥鬼東西?能吃嘛!”


    “四五十的老婆姨了,還學人家考大學,你就是貪慕虛榮想去大城市找個有錢男人再嫁了!”


    “滬上那種地方,你就算考上了交通大學又如何?你連有錢人家的保姆都不如!”


    “先生、先生別激動。”白副導連忙打斷:“咱們這個溝通呢,是奔著冤家宜解不宜結,您先冷靜冷靜……”


    大叔生怕錯過這個機會,堅持要繼續下去:“阿芳,抓點緊原諒我,好讓我去抽獎。”


    台下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了,還有人搖搖頭表示:“這人也不知道軸什麽呢,明顯就是不合適的兩個人,放過彼此才是最好的結局。”


    一旁有人犀利給出答案:“這男的牛嚼牡丹、焚琴煮鶴,這女的終於逃出生天了,咋可能還會複婚。”


    就聽阿芳姨深深一聲喟歎,嗓音溫婉卻堅定道:


    “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再說一遍,就算你不藏起我的錄取通知書,我也會跟你離婚。”


    “當初咱倆結婚時,我的年齡不夠領證,那時候我就說不要在一起了。”


    “之所以跟你出去打工,我就是為了逃離我父親的掌控,然後我再伺機考大學半工半讀。”


    “是你強迫了我,然後,我懷孕了……”


    “後來,又是為了給女兒落戶口,我才跟你領證結婚、湊合過日子。”


    “期間有好幾次我們過不下去了,我都說離婚吧,你有時候答應得好好的,第二天你又反悔。”


    “這些年我是真的受夠了你的粗暴咒罵,也受夠了你陰晴不定的精神冷暴力。”


    “好容易離了婚,我絕對不可能跟你再複婚!”


    “就算你抽中了一套房,也請你重新找個人結婚,趁年輕你讓對方再給你生個兒子延續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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