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如珍已經絕食抗議三天了,單成均則第一次無比強硬地沒有滿足小女兒的要求。


    得知劉紅英在酒店被人殺死後,單成均馬上叫人加急做了dna檢驗,結果證明他和單文沒有親子關係。


    他無法接受這個真相,最後也不得不將疼愛了多年的兒子送到英國自生自滅。


    事情的原委,作為大姐的單如寶一清二楚,對於父親的決定雙手讚成,隻不過瞞了兩個妹妹,單如珠冰雪聰明自然能猜出一二。


    隻有單如珍,性格單純,和單文年齡最接近,感情最深,因為這件事把家裏鬧得天翻地覆。


    “如珍,你聽話,吃點東西。”單如寶在門口站了十多分鍾,怎麽敲門都沒回應。


    俗話說長姐如母,單如珍幾乎是單如寶一手帶大的,相較於父親對小妹的寵愛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姐啊,sunny都成年了,沒必要這麽盯著,餓幾頓死不了的。”單如珠一邊說一邊欣賞手上新買的寶石戒指。


    “是餓不死,但是身體會壞的嘛,”單如寶放下餐盤,“如珍瘦得跟黃豆芽一樣,不吃飯會低血糖的。”


    單如珠做了個鬼臉,“最近流行黃豆芽的身材嘛,”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和腰身,“不過黃豆芽哪有我這樣的有女人味,搞不懂現在的小孩什麽審美。”


    “啊不行,我下午還要去開會,”單如寶看了看手表,皺起眉頭招呼一聲,“袁媽,把三小姐房間的鑰匙拿來,趕緊開門,可別餓得昏過去了。”


    傭人袁媽早就候在一邊,聽到喊話立刻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邊走邊找開了門,兩人愣在原地,不知是誰率先發出一聲輕歎。


    “怎麽了?”沉迷於自己玲瓏身段的單如珠才發現不對勁,湊上前去,看了個仔細忽然大笑起來。


    房裏哪還有什麽人,窗戶半開,床被整潔,估摸著單如珍早就趁著夜深人靜自個兒跑出去了。


    “你還笑笑笑……”單如寶氣急了,佯裝用力往單如珠渾圓的屁股上打了幾下,“還不快去找你妹妹,萬一跟著跑國外了可怎麽辦?”


    單如珠笑聲如銀鈴,嬌滴滴地說,“大姐你是氣糊塗了吧,小妹的護照不是在你那邊,怎麽出得去,要我說是找那幾個女伴訴苦去了。”


    回過神一想,單如寶趕緊跑回自己房間,手忙腳亂地開了保險櫃,看見單如珍的身份證明和護照好端端放著才算舒了一口氣,接著又叮囑起來。


    “爹地最近煩得很,都不回家,如珍跑了的事你先瞞著,還有公司一堆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找如珍的事就交給你了,她那幾個小姐妹一個一個打電話過去,問清楚人在哪,可別出什麽事才好。”


    “大姐你就放心吧,如珍幾個朋友都是膽小的,不會出什麽餿主意,我等下就打電話,晚上回你消息。”單如珠正經回應道,她知道大姐這些日子也煩得很,勞心勞力又討不到好,家裏也就能和自己說說心裏話。


    誰能想到,單如珍並沒有去找平素裏玩得不錯的那幫小姐妹,而是躲在離海邊不遠的一處平房內,身上還裹著一件男式外套。


    門開了,進屋的人小心翼翼,“我家裏人都出門了,隻剩一個妹妹在寫作業,你先吃點東西。”


    單如珍接過盤子,雖然隻是很簡單的火腿蛋炒飯,但吃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已是滿嘴油光。


    郝宗傑看到平日裏金尊玉貴的單小姐如此模樣,倒是少了幾分跋扈,多了幾分可愛。


    “你不打個電話報平安?”


    “我不打,急死他們才好,”小姐脾氣上來不免任性一點,想到幼小的弟弟遠在異國他鄉又有些擔憂,“阿文還那麽小……”


    眼看單如珍淚水已在眼眶打轉,郝宗傑慌亂上前抱住這個善良的女孩,想給她一點安慰。


    他們初見麵的印象並不好,後來因為拖車公司的事聯係了幾回,一來二去便熟悉了,兩個人並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但他們因為對方而對彼此的世界產生了強烈好奇心。


    單如珍單純善良,不同於常見的有錢人視貧窮如洪水猛獸。


    郝宗傑真誠開朗,不會說太多的花言巧語討人歡心。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對方是自己所需要的那種人,於是他們順其自然地交往了,隱瞞了所有人,他們的快樂不必向外人宣示。


    小小的房間內,兩個初嚐戀情甜蜜的人沉浸在彼此之間,對於外麵的世界毫無察覺。


    裴兆南早就安排了人盯著單家,單如珍的深夜出逃怎麽能瞞過監視的眼睛,但他隻是咒罵了一聲,因為他確定,無論是單如珍還是單家,最後都是屬於他的,沒有人能奪走。


    單家別墅,單如珠靠在沙發上,翻著手裏的冊子,偶爾眺望窗外的景色,意識有些微微放空。


    她大學學的是藝術,畢業後因為單成均的要求匆匆回了國,時隔兩三年,突然想起要開個展,便大手筆地包了一艘郵輪,還請了圈內名流來捧場。


    展覽當天,還算順利,結束後兩三天卻爆出一條小八卦,原來那天單如珍偷偷邀請了郝宗傑,還被有心人看到兩人舉止親密,宣揚了出去,單成均當下發了火。


    單家和裴家的聯姻也由此擱置了一段時間,沒了下文。


    單如珠喝完一杯果汁,又接著看畫冊。


    那天晚上,她是親眼見著單如珍從窗口爬下樓的,夜晚天色太黑,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小偷,看清了人後又不敢叫了,唯恐驚著小妹萬一摔下樓斷個腿什麽的。


    她也知道,那個接應的男孩子叫郝宗傑,是個小警察,人還算老實,兩人秘密交往了有一段時間,進展都寫在單如珍的臉上,想忽略都難。


    她更是知道,兩個人是不可能的,家世差距太大,不過人年輕時總該經曆些什麽東西,省得年紀大了才後悔,因此在保證妹妹安全的前提下,單如珠把一切都瞞了下來。


    單如珠一想到待會兒還要給大姐回話,不由覺得頭痛,當機立斷決定出去躲幾天再說。


    然而意外就這樣發生了,單如珠死了。


    《香江美人魂歸大海,無名屍體繾綣共赴黃泉》,標題起得引人遐想,對於逝者多有不敬,而單家沉浸在悲痛之中,也沒功夫去追究。


    “這次的案件大家都知道了,本來不歸我們管,但是因為大白天在海上爆炸影響比較大加上之前單家的案子是我們解決的,對情況比較熟悉,所以隻派一個人協助一下,如果後續發現有幫派作案的可能性我們再正式加入。”


    梁一凡翻了翻卷宗扔在桌子上,反正這案子如果破案了,功勞全是重案組的,所以並不打算花太多人力和時間。


    “家誠你去吧,之前單家做筆錄你也去了,對他們的情況比較了解,其他人還是跟我一起找鐵雄的蹤跡,爭取早點把他捉拿歸案,長官們也能睡個好覺。”


    “好的梁sir,”何家誠問道,“這個案子的負責人是?”


    “華禮偉,聽過嗎,查案子很厲害的,你可以多跟著學學。”梁一凡說完揮了揮手,帶著其他人找線索去了。


    劉小傑則給了何家誠一個同情的眼神,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他也幹了將近兩年,現在終於有人接手了。


    然而何家誠在意的另有其事,他火速翻出角落裏的舊報紙,一張張看過去,這些每年年底都會賣給收廢品的,去年因為成興幫的案子,根本沒空收拾就堆在一邊。


    泛黃的報紙有些褪了色,全憑回憶,直到翻到一個日期,打開其中的一版警訊,上麵的照片是華禮偉,旁邊的黑體大字寫著“德盛路狂人案”。


    如果沒記錯的話,華禮偉曾負責過陳嘉文母親的案子,他可能會知道更多細節。


    何家誠並不打算直接去問,畢竟剛進警署的時候見過鍾柏元和華禮偉在一起幾次,他們的關係似乎不錯,隻能先試探一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下午去單家搜證,與其說是協助,不如說是站在旁邊陪襯,何家誠連個打下手的位置都混不上,一直在旁邊聽重案組的做筆錄,好幾次就差要送水遞筆了。


    不過也不能怪人家排外,傳統是這樣,小組合作破案以後論功行賞大家都有份,單單調了一個人過來協助卻要分走一半功勞,換誰都不願意,長此以往,這個形式就成了擺設,臨時調過來的人隻要陪著就行,有時甚至不用出現場。


    “華sir,我是a組的何家誠,梁sir讓我過來協助的。”


    見華禮偉過來何家誠趕緊抓住機會介紹自己,沒想到這人看都沒有多看一眼,越過何家誠直接問手下。


    “怎麽樣,查到些什麽?”


    戴著眼鏡的警員看著就像學校裏的好好學生,說話跟做匯報似的。


    “跟單如珠一起的那具屍體法醫還在解剖,dna比對後沒有找到犯罪記錄,身份還待確認。”


    “根據單如珠家人的描述,死者性格比較開朗,喜歡交朋友,平時喜歡去夜店喝酒,但對於男女關係還是比較慎重的,目前沒有交往的男朋友,回國之前有個前男友,是個外國人分手後這兩年都沒有聯係。”


    “工作的話是在父親單成均名下的一家珠寶公司做設計,這家公司可以說是單成均專門為死者開的,公司的同事都說死者平時比較平易近人,工作能力也不錯,不過相比於珠寶設計好像對藝術品更感興趣,還投資了一家畫廊。”


    “這是畫廊的資料,單如珠投資最多,裏麵的設計基本上都是她親自把關的,幾個合夥人也都調查了,沒什麽問題,都是些有閑錢的富家子,平時也不過問畫廊的經營,隻在年底收分紅。”


    華禮偉翻開一本宣傳冊仔細查看,指著一個角落裏的柱形玻璃櫃問,“這是什麽?不太像畫框。”


    警員看了一眼,從包裏翻出現場拍攝的照片,“好像是胸針展示櫃?”


    “畫廊還賣胸針的嗎?這些還有這些都是胸針的展示櫃?”華禮偉一連指了好幾處,引得何家誠也好奇起來,走近了看。


    對於一家畫廊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畫才對,但看照片上,居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胸針的展示櫃。


    “去了解一下這些胸針的來源,看是不是合夥人放在畫廊賣的。”


    “好我馬上去。”警員推了推眼鏡,轉身就往外走。


    何家誠還盯著華禮偉手上的照片,有七八張感覺都是一個風格的,但又覺得少了點什麽。


    “怎麽,感興趣?”華禮偉似乎才注意到旁邊的新麵孔,意識到是a組派來協助的,應該是那邊的老幺。


    “像是同一個人設計的。”何家誠坦白。


    “華sir,單成均這邊……”一個警員麵露難色,隔壁房間則傳來單成均憤怒的聲音,看來是發生了什麽。


    “你先拿著。”為了調查順利,華禮偉決定先安撫單成均。


    何家誠將照片和宣傳冊放在茶幾上,抬著下巴看了一眼,門隻露出一條縫,能看到單成均情緒很激動,完全不同於之前劉紅英案子的狀態,女兒恐怕是他唯一的弱點了。


    茶幾上還有單如珠的照片,應該是她的家人拿出來看,沒來得及放回去,照片上的她笑得燦爛,讓何家誠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才過了多久。


    胸針展示櫃的照片散落地放著,上麵的圖案有些筆直,有些彎曲,何家誠突然有種排列組合的衝動,手指不由自主地活動起來。


    “這邊結束了,我們還要跟法醫了解情況,你先回去吧……”華禮偉停下腳步,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茶幾上的照片。


    “這是……表芯?”


    何家誠下意識地低頭,發現自己居然把幾張照片像拚拚圖一樣拚成了一份,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整個的圖案似乎確實是手表的表芯。


    “阿鍾,過來,”華禮偉皺起眉頭,兩條濃密的眉毛似乎更黑了,“把這個拍下來,問問裴家有沒有見過這種設計。”


    “那個鍾表世家?單家的小女兒好像和裴兆南差點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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