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誠醒來時隻看到滿院子的屍體,其中也包括老廟祝的,他上前查看了呼吸,人已經死僵了,致命傷是後腦勺撞在地上,他臉上並未有痛苦的痕跡,也許是有信仰的人將一切都看淡了吧。


    黑衣人身上的傷則觸目驚心得多,咽喉、胸口,處處是致命,有些貫穿傷看著像是野獸的爪子,經過一夜的雨水泡發,撕裂的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粉色。


    何家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縫裏有深紅色的汙垢,牢牢嵌在裏麵,他沒敢細看隻能在水缸裏拚命搓手,昨天最後的印象是躺在狹縫裏看閃電,一醒來卻又回到了城隍廟,難道真是自己?


    他顧不上多想,查看了黑衣人身上,除了一人衣服裏有手機外,其他一無所獲,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物件,何家誠將電話關機揣進口袋裏,匆忙拿上父親和林偉生的往生牌就離開了。


    天邊雲層濃厚,帶著沉重的灰色,即將聚集成大勢,過不了多久,又要下雨了。


    陳嘉文躲在一處空置的屋子裏,自得了消息潛伏在漁村中,他便沒有離開過,同樣沒有動靜的鐵雄就住在對麵,隻要透過窗子就能看到屋外的場景,然而他已經三天沒出過門了。


    老東下了格殺令,鍾柏元則要活捉,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出汗,隻要一條消息過去,三分鍾內就會有警察過來抓人。


    “文哥,盯幾天了,吃點?”話畢一隻香噴噴的燒雞不合時宜地遞到麵前,勾得人饞蟲騷動垂涎欲滴。


    阿文看了眼肥仔,眼神複雜,燒雞的香味往鼻子裏鑽,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再看身後的幾人個個埋頭幹飯,眼睛都不抬一下,於是一把奪過燒雞撕扯起來。


    說到底不知道老東是怎麽想的,既然要殺鐵雄起碼派幾個有戰鬥力的吧,肥仔雖然一身肉但軟綿綿的,他和阿力每次打完架就躺肥仔肚子上睡覺,小胖子當枕頭還不錯的。


    “肥仔,上次吃光了你的魚蛋,給你個雞腿補償下。”


    肥仔樂嗬嗬地跑過來接了去,絲毫未想到這本來就是自己買的。


    阿文歎了口氣,來都來了臨時撤是不可能的,隻是鐵雄現在是亡命之徒,什麽都不怕,硬碰硬吃虧的肯定是自己,而且三天沒露麵了,他有些吃不準。


    隻有等鍾柏元的人埋伏好了,自己人再上去虛晃一槍,最後來個被包圍,大家一起坐監,但是這樣又不好和老東交代,阿文低頭看看身上,之前受的傷還沒好全,現在是不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也要出點血。


    “有紅棗桂圓湯嗎?”


    肥仔搖搖頭,記得力哥說那是女人吃的玩意兒,從來不點。


    衛生間熱氣氤氳,隻有水滴落的聲音。


    何家誠躺在浴缸裏,水沒過頭頂,昨日的窒息曆曆在目,唯一的區別是今天的水是溫熱的,溫暖的,他的身體也隨之放鬆下來,隻是不無論加了多少熱水,還是冷。


    經過兩次獸化,何家誠也掌握了一點規律,“recover”不僅有強大的修複能力,也有爆發性的力量支持,這種力量應該來源於某種野獸,所以每次爆發的時候,全身被滿獸毛沒有人形,極度嗜血發狂,直到自己的理智被完全吞沒。


    不過“recover”似乎有點不穩定,他摸著小腿上長長的疤痕,雖然已經愈合了,但還是有明顯的凸起,腿骨斷裂的地方傳來隱隱的疼痛感,恢複速度減慢少,是因為那顆藥嗎?


    想到林偉生,還有那幾份報紙,何家誠再度陷入沉默。


    林偉生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保存幾張無關緊要的報紙,既然指定要交給自己,那些內容肯定和他研究的有關。


    假設陳嘉文的母親和德盛路的人都是實驗受害者,而和安醫院恰巧是林偉生供職的地方,難道實驗和醫院有關?倒是聽說過醫院臨床試藥的新聞,不過那肯定是有明確記錄的,不會在地底搞個秘密實驗室出來。


    金鋪搶劫案又是為了什麽,何家誠回想起那個驚恐的下午,搶劫在金鋪裏發生,所有人都自然而然認為搶的是金子,但從頭到尾,他都沒見過金鋪老板拿出過金子,他們搶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水泥藏屍案就更難以理解了,受害者蔡大生,房東李存誌都經過徹底的背景調查,都是普通市民,嫌疑犯趙宏因為年代久遠沒有任何親屬而無法查證。


    又是趙宏,許國富的案子至今沒有結案。


    槍聲絡繹不絕,在大雨的掩護下竟沒製造出多大的動靜,但有心人靠近屋子便會發現不同。


    陳嘉文沒想到肥仔那麽猛。


    本來計劃得好好的,他們和鐵雄假裝正麵交鋒,手下幾個打架的時候都不是好出風頭的人,估計進去也隻有被打的份,所以阿文根本就沒布置什麽計劃,就等警察衝過來把人抓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沒想到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肥仔,剛剛抱著頭在角落挨打的肥仔,在警察控製住局麵的時候,趁沒有人察覺突然拿了一截斷掉的鐵棍衝了上去。


    鐵棍很鋒利,一擊命中要害,被製住的鐵雄毫無招架之力,幾聲槍響,肥仔也被警察打死了。


    此時的阿文被兩名警察壓倒在地,完全動彈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肥仔倒下,他身上有好幾個血窟窿,像幾隻死不瞑目的眼睛狠狠盯著阿文。


    肥仔吐了幾個血泡,嘴巴張了幾下,終於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阿文知道他在說什麽,他說,文哥,任務完成了。


    來之前阿文說了很多話捉弄肥仔,他說任務完不成自己要被老東打死,砍了腳丟出鴻運幫,他那時候完全是為了自己不可知的命運而苦惱,找地方發泄,沒想到小胖子當真了。


    對了,肥仔大名叫什麽來著?阿文完全沒印象。


    一群人在大雨中被押上警車。


    老東的地盤,阿力火急火燎地衝到大堂,兩側的人麵無表情地製止了他說話。


    神龕供奉關公,煙霧繚繞,一年四季香火從不間斷,老東點了一炷檀香,恭敬地拜了三拜插到滿是香灰的爐子裏,理了理衣服才開口。


    “怎麽樣了?”


    “肥仔死了,阿文他們被抓了。”阿力擔心阿文,這次被警察抓了個正著,怕是很難脫身。


    “鐵雄呢?”


    “聽說也死了。”


    “好,好。”老東連說兩個好字,鐵雄死了才算了了他的心頭大恨,對車佬也有交代了。


    “阿文他們……”


    老東又製止了他,隨後叫人傳話給車佬關於鐵雄的死訊,自此成興幫就不足為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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