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


    塔露拉坐在火堆旁搓了搓手,無奈地向阿麗娜聳了聳肩膀。


    “原來是這樣。”


    阿麗娜將一根木柴添進火堆,讓火燒的更旺了些,確保周邊的溫度足夠,這才輕輕的開口:“你就是這樣找到伊諾、薩沙和小查德的...他們一直不願和別人說之前的事。”


    “嗯。如果我沒有發現他們,他們肯定活不下去的。也許在愛國者否定我之後,隻有這件事算是好事了。”


    塔露拉自嘲的笑了笑,不過對於自己能做到的事仍然感到歡喜。


    “隻是那個叫做查德的孩子一直...在回避我,似乎對我很防備...他的法術消耗太大了,當即就暈倒了,如果不是我提出可以幫忙,恐怕伊諾那個孩子會跟我拚命的。還好那個叫薩沙的孩子能做主,這才讓他們一起跟我回來了。”


    她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幾下將其揉的一團糟。


    “不要一直亂揉呀,每天給你梳整很麻煩的。”


    阿麗娜站起身,拿出一隻小木梳,走到塔露拉身後,就像是老媽媽給小女兒梳頭一樣,慢慢的梳整著。


    “也許是你的軍裝太嚴肅了呢?畢竟他們還隻是孩子,又是感染者...我不敢想象他們是如何堅持到現在的,但是戒備心重也正常。”


    “嗯,那他們為什麽願意相信你呢?”


    塔露拉苦惱的伸出一根手指卷了卷頭發,然後就給阿麗娜用小梳子敲了一下,扭頭看著阿麗娜一臉‘嚴肅’地鼓嘴,她討好地笑了笑示弱認錯:“錯了,知道了,不要在梳頭的時候弄亂頭發。”


    “這還差不多。”


    阿麗娜知道塔露拉每天就喜歡在自己麵前皮這麽一下,屬於是屢教不改的類型,不過阿麗娜當然不會生氣,也樂於偶爾跟她打鬧。


    這樣的對話她們已經重複過很多遍,有的時候塔露拉還會調侃她像老媽媽,盯著家裏的女兒不肯放過一點小披露。


    “也許是你的大劍嚇到了他們吧?”


    阿麗娜指了指塔露拉放在一旁的劍。


    “查德那孩子突然攻擊才是嚇到我了呢!他的法術真的很強,我感覺我才是受欺負的那個呀...”


    塔露拉故作委屈地撇嘴。


    “好啦,跟個孩子較什麽勁啊?你也還是隨便需要我安慰的孩子嗎?”


    阿麗娜笑了笑,將最後一撮頭發整齊的梳到一旁,滿意的看著塔露娜的發型——這樣的話,在可能的戰鬥中就不會突然擋住視線。


    然後她又開始給塔露拉清理尾巴上的灰屑。


    “嗯,我可以是!阿麗娜老媽媽~”


    塔露拉扶了扶下巴,一臉認真,正是當打之年的她總是試圖在不經意間挑戰‘老媽媽’的‘權威’。


    “塔——露——拉——”


    阿麗娜突然抓住了塔露拉的角,捏著柔軟的角根處使勁揉搓,直接把塔露拉弄地都有些頭暈目眩,整個人好像漂浮了起來。


    “真的錯了,老...阿麗娜!”


    強大的感知讓塔露拉逃過一劫,阿麗娜緩緩放下手上的木梳。


    塔露拉願意相信,如果她說完的話那木梳絕對會變成斷頭台的鍘刀、捕鼠夾的鐵圈狠狠的給她按摩尾巴口牙!


    也就她是德拉克才敢這麽皮了。


    “不過,那孩子為什麽又格外相信你呢?我們這明明也有很多其他的女性吧?”


    阿麗娜回想起查德不經意間說過的一句話,有些疑惑的開口:“他說...因為我是純粹的白色?”


    “純粹的白色?就像老媽媽的臉蛋一樣嗎?”


    塔露拉的尾巴,危。


    ————————————————


    “完全...不能理解啊?”


    查德將帳篷的小縫拉好,轉身鑽進被窩,身旁是睡得很熟的伊諾,還有根本沒睡的薩沙。


    “怎麽?查德?”


    “不,沒有什麽。”


    查德微微皺眉,根本掩飾不了心事重重。自從被救回來蘇醒後,他就感覺到如履薄冰,因為他完全無法判斷出塔露拉的成份。


    從表麵上看,對方是動員感染者反抗壓迫的義士、不僅關懷弱小還很有少年意氣,並且她很善。


    那從實際上看呢?從實際上看,也是如此。她用實際行動向查德證明了,自己不是那種光說不做的偽君子,真的給予了他們貼心的幫助,平時流露出的感情更不像假的。


    周圍的感染者們都真心尊重她,她也真心對待每一個感染者,包括才到來不久的薩沙和伊諾,以及他查德。


    而且雖然大家都認為她是瓦伊凡,可是見過她用源石技藝點火的查德,立即就發現與愛布拉娜相似的血脈。


    德拉克,混血,與愛布拉娜不是同一支,光從尾巴和角的樣式就能看出來。


    但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論是哪種德拉克,都擁有一個共同的特征——他們的火焰象征著他們的意誌,裹挾著他們的野心。


    如果說愛布拉娜是用貪婪和傲慢披上冰冷外殼的紫色火焰,那麽塔露拉就是以熱忱與反抗奏響高歌的紅色火焰。


    這火焰可以為感染者們帶來光與熱,將他們聚集起來、為他們驅散寒冷,同樣也可以帶著她的憤怒燃燒那些黑色的不公。


    簡直和那些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息格格不入。


    而且,阿麗娜,這個純白的意誌。


    當查德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的覺得其完全值得信賴。她就像是白色的紗巾,可是卻不單調空洞,而是充滿柔和感。


    讓人感覺很舒服。


    她倆搭配在一起,有種很強的反差感。


    更關鍵的是,原本查德以為兩人間相處塔露拉會更強勢,可是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小鹿把紅龍拿捏的死死的?


    可憐的塔露拉,簡直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在縮進帳篷前,他已經密切盯梢了兩個半小時,結果光看她們在那打情罵俏?了,塔露拉甚至笑得像個憨憨。


    怎麽看都不像是反派陰謀家,倒是八卦她兩人讓他看的反而有點上頭。


    所以查德蘇醒至今沒來得及采取行動,完全不清楚是敵是友他也不敢貿然行動。可是如果想要進一步行動,他就隻能想辦法獲得塔露拉的支持,不如說這片凍原也隻有塔露拉能夠幫助他。


    兄弟的失蹤讓他心煩意亂,塔露拉也讓他琢磨不透,他自己更是被完全削成貴物,沒有一件事順心。


    “呐?薩沙,你覺得塔露拉值得相信嗎?”


    聽到這話的薩沙並沒有立即回答,看了一眼熟睡的伊諾後,他開口答道:“我覺得,塔露拉...姐姐是一個值得相信的領袖。”


    “果然,你也這樣覺得嗎?”


    查德產生了一種挫敗感,可是還沒等他歎氣,薩沙又開口了:“倒是你,查德,你到現在讓我仍然有點拿不準主意。”


    “啊?”


    突然被質疑的查德有點懵逼。


    “你讓我覺得很奇怪。”


    薩沙看著伊諾並未抬頭,繼續輸出。


    “雖然我沒法斷言,可是塔露拉姐姐從不對我們刻意隱瞞什麽。但是你,查德,你有時像孩子,可是突然又表現的像大人一樣,讓我看不懂。而且你突然出現,皮膚白嫩的,完全不像在凍原裏行走過的人。”


    查德聽薩沙這麽一說,突然才發現相比於塔露拉,自己好像確實有那麽一點更加值得懷疑。他還是忍不住把薩沙和伊諾當成兩個孩子,可是他們遠比自己想的更加敏銳。


    “所以,你懷疑我是嗎?”


    好半天他才憋出這麽一句話。


    “不,我並不懷疑你,伊諾更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


    “我們並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你和我們不同,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隻是有這種感覺。可我並不覺得你是壞人或異類,你隻是沒有那麽坦誠。”


    聽著薩沙的獨白,查德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像個沒有偽裝的裸奔小醜,自以為偽裝的很好,可實際上隻是人家不提起。


    回避著現實,隻考慮對自己有利的想法。想要辨別塔露拉的成份,可終究是為了自己的便利。


    將他人視作深淵的同時,又怎麽能否認自己也看見深淵了呢?看見深淵的人,往往也被深淵同化的沒那麽白。


    “那你...”


    “因為你和我們一樣,你也想快樂的活著吧?也想去笑,也想和某個重要的人一起活下來,就像我和伊諾一樣,這一點我可以篤定。”


    “無論怎樣,我隻是想告訴你,想要更好地生存下去,絕對不能遮遮掩掩的。”


    平靜的話語激起了千層浪波。


    查德頓悟了。


    他也快忘了自己現在同樣是平凡的人,可是卻將自己放在比他們更高的位置,自以為自己有多真。


    可是他所期望的位置,和他所處的位置本身就格格不入,他隻是不能放平心態。嘴上痛罵著本體的傲慢,手段又祈求著苟活,認為自己和兄弟永遠要更高一頭,隻願在乎自己的利益,不願接受未來的災厄...這樣又怎能擁有作為人的自由呢?


    相比於他,塔露拉反而更是踏踏實實地為自己和感染者們謀求未來。


    隻會俯視腳下的人,怎麽可能看到湛藍廣闊的天空呢?


    隻有昂首向前的鬥士,才擁有與命運相搏的資格,隻會遮遮掩掩躲在幕後並不能推遲幕布拉開。


    “薩沙。”


    “嗯?”


    “謝謝。”


    “...我還以為你會不理我了呢。”


    ....怎麽會呢?


    你可是給我上了一堂課,薩沙。


    查德躺下身,頭枕在兩隻手上,看著帳篷的頂部,頭一歪正好看到了薩沙的側顏。


    發現對方偏青色的皮膚上居然有一點點淡紅,看樣子雖然表麵上平靜、實際上憋出這麽一番肺腑之言,對這隻小蛇也挺有難度的。


    這樣的話,不是更顯得我不坦誠了嗎?


    既然有坎,那就用力邁過去。


    兄弟,這次是我不如你了,也許你不需要先前那樣多此一舉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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