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沐炎打了個激靈,有些不自然地說:“呃…那倒是不能。”


    空氣好像瞬間回來了似的,那股不知道是什麽感覺的感覺,也驟然消失不見。


    少摯還是那個淡淡的模樣,溫柔的模樣,眼睛亮亮的看著她:“那你能什麽呀?”


    呃,這到底是三歲看到老,無論這少摯有多帥,多有型,也總是有那麽幾個瞬間,還是剛認識的那個感覺,那個…卷毛狗的…憨象。


    陸沐炎搖搖頭,一臉我也弄不懂啊的混沌模樣:“我…我也說不清楚,這個先不說,先說你這個語氣…你剛剛那個意思,你好像是知道有元神的存在,但是你不能對話,是這樣意思嗎?”


    少摯看著她,點點頭:“嗯我知道。”


    她又上演瞳孔地震:“你知道?!你怎麽知道?!”


    少摯有些無語的樣子:“呃…你多讀點書呢?識神元神,這哪裏都有這個理論的。”


    陸沐炎若有所思地咬著手指:“所以…你知道,但你,不能?”


    他轉頭,不以為意地說:“你也不能,不是嗎?”


    陸沐炎嘟囔著:“啊…哦,還真有這個東西…”


    少摯稍稍抬了下眉,那表情看著,好像是有點詫異似的。


    接著,他看著陸沐炎的眼睛,那個眼神,像是能洞察一切,又仿佛無情,淡漠一切的樣子。


    聲音像是從很遠的遠古傳來一般,帶著空曠的意味。道:


    “炎兒,本自具足,就不用考慮能還是不能。”


    陸沐炎愣愣的看著他,眼睛瞪得圓圓的,微張著嘴巴,顯得很忠誠的樣子,喃喃道:“少摯你,你現在…好像個佛祖喔…”


    他挑了個眉:“呃,你現在挺像個花癡…”


    接著,他好像是從遠古回來了似的,瞬間轉換了情緒,有些幽怨的看著陸沐炎,像個被拋棄的小狗似的,可憐兮兮地說:“嗯…果然炎兒還是不喜歡我送的項鏈。”


    陸沐炎一怔,下意識的低了下頭,又猛的抬頭,急急擺手道:“沒有!大人明察!絕無此事啊!”


    又弱弱地答:“我,我還真確實是忘帶了…我今天回家就帶上!”


    突然,老白驀地在心裏說:“不能戴。”


    陸沐炎頭一歪,心裏回複道:“啊?!哦。”


    “呃…那什麽…”


    她吞了吞口水,有些艱難地說:“我覺著吧…這項鏈肯定很珍貴,價值不菲。我不舍得戴啊!也怕帶丟了,我能不能放盒子裏…珍藏著?”


    不知道為什麽,老白說的話,她開始總是下意識的相信,也下意識的按照他說的去做。


    少摯看著她的眼睛,沒什麽神情,隻是看著,過了一會兒,道:


    “也好,下次帶你去挑別的。”


    隨即又轉了個話題,擰著眉,稍稍近了些,上下打量著陸沐炎:“嗯…你這兩天是不是累著了?工作很忙麽?”


    “啊?我…”


    她想到了一床的陽爺爺。神情驟然暗了下去,麵帶擔憂。


    少摯點點頭,又看了看她的周身:“嗯看來是了,我說怎麽有點瘦了。”


    “哎呀?!”


    她猛地抬頭,眼神鋥亮。


    陸沐炎迅速起身,查看著自己的胳膊腿,又拍了拍肚子:“瘦啦!?”


    接著欣喜若狂地說:“唉哈哈哈!嗯!果然!我還沒太大感覺呢!!”


    “嗯?”


    少摯回應著。


    陸沐炎持續亢奮,搖頭晃腦的,又坐了下來:“沒事!我減肥呢!”


    他也歪了下頭:“怎麽突然減肥,你這樣就挺好啊。”


    陸沐炎神秘一笑,豪爽的拍了下少摯的肩,得意的搖搖頭:“哈哈!不行,這事兒可由不得你了!這可是大勢所趨!”


    突然!


    剛剛那股不知道是什麽的感覺又回來了,她又驟然打了個冷顫。


    少摯微眯著眼,但神情還是那副憨憨懵懂的樣子:“大勢所趨?”


    她抖抖身子,沒什麽想法,繼續大大咧咧道:“是啊!我再也不想胖了,所有人都嘲笑我,這勢頭,我好像多吃一口飯就是死罪。”


    接著她頓了一下,繼續:“所以!我說什麽都想瘦一次試試看!”


    少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那今晚的夜宵…”


    陸沐炎大手一擺,頭一擰:“哎!什麽話!什麽夜宵!不懂這倆字的意思!”


    “咕——”


    沒別的聲兒,是她的肚子。


    ……


    唉不是哥們你?我剛說完,你肚子給我咕一聲,我不要麵子的?


    陸沐炎稍稍收了收手,咬咬牙,眼一閉心一橫地說:“…饑餓的睡去,是我美麗的開始!我不會吃的。”


    少摯瞧她這副模樣,點點頭:“嗯,倒是挺堅決,那試試吧,失敗也沒關係。”


    說罷,陷入了一團沉默,陸沐炎總感覺有種說不清的團霧,氣氛也有點微妙。


    少摯在一旁安靜的坐著,兩手放在身後撐著身體。仰頭看著天上的孤月。


    那天空,清冷廣袤,偶有碎星,忽而一閃。微風下,樹葉碎碎沙沙,隻有偶然幾聲不知名的夏蟲,靜謐地俏皮著。


    她清了清嗓子,想了會兒,小心地說:“嗯…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我…很…”


    他隻是聽著,依舊是抬著頭,像是天上的銀河都落在了他的眼睛裏,閃閃的,緩慢的眨著眼睛,發出一聲輕輕地,宛然的笑。


    勾起一絲溫柔的嘴角,便沒有再回複。還是那個姿勢,安靜的看著星空。


    她看到少摯這個模樣,有些失了神,真,真的帥啊…


    瞬間,臉色緋然,透到耳根,頭低低的,快埋進去了。怎麽說呢,也沒什麽好形容的,就一句話完事——像害羞的大狗熊。


    她思緒飄飛,這地方,這麽大,不少錢吧…?其實這幾年,雖然不知道少摯做什麽,但他努力打拚,該有的節日,儀式,也都一個沒少。是,她知道,那些正常的東西她都有,從小到大一起經曆的種種,她知道已經不能用定向的感情來代表兩人的關係了,但是…


    但是、但是、要是真能用一個定向的感情呢?


    比如…愛情。


    …可以嗎?


    陸沐炎想到這,噌的一下,臉紅了,有些魯莽慌亂的暗暗搖頭。


    呸呸呸你個不知羞的醜胖子,想什麽呢!忘本了,這是真忘本了!


    不忘初心啊陸沐炎,任何人都是陪你一段路程的個體,到站就拜拜,好好享受當下就好了,非要什麽定向的感情做什麽!?那少摯對你可比一般的愛情好太多了,說是供著你都不為過吧?


    你信不信?你隻要問,少摯,咱倆是不是談戀愛呢?他保準想都不想的回答:是!你不信你問問?!


    你…你敢問問嗎?陸沐炎。


    你連無人處的石頭都不敢打開,戰戰兢兢地逃避著,羞恥著,你打心眼裏厭惡自己,你自卑。


    你想賭麽?


    如果是,那好說,那如果不是呢?這,這之後呢?這關係還在嗎?還…自然嗎…


    嗯…


    陸沐炎有些不好意思,又帶著討好似的,在心裏問老白:“呃…您看,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您覺著呢?老白大人…”


    老白倒是幹脆:“我不懂。”


    陸沐炎:“哎?啊!奧對,你連我生氣都是後知後覺的感覺到的。嗯…那我換個說法。”


    她不自覺地又歪了下頭:“你,知不知道,我,問他:咱倆是不是談戀愛呢,他會…怎麽回答?”


    老白:“你沒問。”


    她下意識的輕笑一聲:“哎呦我?唉不是哥們你?我問沒問你能知道?嘴可是長在我自己身上!”


    老白:“那你問。”


    陸沐炎像泄了氣似的,認命的低下頭,在心裏回複道:“…行,我沒問。”


    突然,她靈光一現,對!


    等我瘦下來了,我,我再問問…


    老白:“挺會逃避。”


    陸沐炎表情一下怒目擰眉,心裏回複道:“哎?挺會堵人!”


    接著,陸沐炎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壓根不在意老白的這句話,又搖頭晃腦,一副心滿意足,破除心魔的樣子,扭頭看著少摯。


    他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刀削般俊美的側臉下,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表情,溫潤如水的眸子。陸沐炎看他這副歲月靜好的模樣,也漸漸靜下心來,學著他,手背在身後,撐在地上,看著夜空。


    少摯沒轉頭,神情放鬆,悠悠然地說話了:


    “炎兒,你喜歡釣魚嗎?”


    陸沐炎也看著星空,有些思索的想了下:“沒試過,但看人釣過,沒感覺。”


    他聽著,繼續道:“嗯呢,如果讓你釣魚的話,你喜歡經常上鉤的魚,還是釣了很久才上鉤的魚?”


    陸沐炎不以為意,搖頭晃腦地看著夜空回答道:“那我不釣我都知道,經常上鉤多爽啊。釣了很久才上鉤?那沒上鉤的時間裏,就都是擱那傻杵著,那沒意思。”


    少摯莞爾一笑:“嗯,也是呢。”


    接著,陸沐炎好像是固定久了這個姿勢,正了正身子,轉了轉脖子。


    少摯見她這副樣子,也正了身子,道:“諾,這個院子的鑰匙。因為行程原因,我想著這兩天先給你看,過戶手續還正在辦,既然你今晚看到了,那我明天下午就走。”


    說罷,他掏出鑰匙,遞到陸沐炎的麵前,作勢要給她。


    陸沐炎聽著,霎時間有些慌亂:“啊,啊,這,這麽快…”


    少摯微微笑,稍稍低下頭,額前的碎發隨風擺動著,拉過她的手,把鑰匙交到陸沐炎的手裏,道:


    “是呢,等我回來嗎?”


    她收著情緒,看著手裏的鑰匙,也微微笑著說:“一向如此。”


    他收回手,又點點頭,安心了一般,輕笑道:“嗬嗬,每次多虧你這句話,我才能安心工作呢。”


    接著,少摯起身,站在陸沐炎的麵前,又伸出修長的手,示意要拉她。


    “走吧,送你回去,明天還得上班。”


    秘密基地距陸沐炎的家是很近的,路上兩人也不好說話,陸沐炎也總怕會撞到熟人,便匆匆分開回到了家。


    她躡手躡腳地進了家門,準備洗澡,準備快速的熱著中藥,忙活著晚上該做的這些流程。


    這邊,少摯往茶館的路上走著,快到茶館的路上,道路兩邊綠化的樹林上站著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很多,隻是成群結隊的站在樹邊的枝頭,越是靠近茶館地方,越是密密麻麻,越來越多。


    但這些鳥,卻不支語,甚至是一聲也沒出。偶爾轉動著眼睛,歪著腦袋,就像是在等著主人的到來,也像是在守衛著這條道路。


    路的盡頭,茶館到了,鳥卻忽的減少了,隻有一株巨大的樹,這樹又不像樹,更像一道無形的牆,斬釘截鐵的分割了茶館和道路,它兀自地紮根在茶館門口,在月光和路燈下的交匯下,在茶館的牆壁上留下樹影。


    在這樹上,僅有一隻鳥,那鳥長的甚怪,乍一看,竟似人臉。上身如豺狼般,有毛發,雄壯,而下身卻是蛇尾,靈敏粗壯。那對翅膀看著巨大,黑色的羽翼鋥亮油潤,而尾端,帶著星星點點的紅,紅得鮮豔,紮眼又突兀。


    一隻手,淩空揮了一下。


    霎時間,樹葉隱顫,那鳥動了,一對大翅,張開的驚人,似有一米多。灑脫肆意地擴展著,一瞬間就落到了少摯前方茶館的大門處,像是什麽物件的陰影一閃而過般。落地後,羽翼收的極快,縮的極為精巧,遠沒有張開的巨大,隻有一般的鴿子大小。


    那鳥接下來,卻竟不可思議的對著門鎖點了幾下,大門開了。


    他勾勾嘴角,往屋內走去,那鳥隨即,緩飛回少摯的肩頭。他輕喚一聲:“去吧,化蛇,隻亮角梯的燈就好。”


    那名為化蛇的鳥聽命,忽的飛至一樓拐角樓梯口,那兒有個落地的酥油燈。它輕抖翅尖,驟然間,火苗竄起,忽明忽暗地牽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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