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停下腳步,背對著他,靜待韓武安的下文。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齊兄隻需按自己的想法回答,是非論斷,自在我心。”韓武安捂嘴輕咳,一抹血色在他掌心隱沒:“大世來臨之日,清虛第五鎮會站在哪裏?


    “人類還是滅獸?


    “或者說,齊兄認為,腳下這片土地,究竟是屬於誰的。”


    語罷,半倚著石欄的韓武安與轉過身的齊同光四目相對,兩個少年眼眸中都湧動著躍躍欲試的色彩。


    “是我們的,誰也拿不走。”齊同光朝麵前之人伸出一隻手:“來和我大幹一場吧,武安,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新時代。”


    “樂意之至。”韓武安同樣伸出一隻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與齊同光緊緊握在一起。


    在旁靜觀的洛晴川唇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她從來都不懷疑自家師兄未來的成就,正如她從來不懷疑即使前路是萬丈深淵,齊同光也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跳,他決定的事情,向來會做到底。


    在齊同光的建議下,韓武安同意先搬到隆福客棧,一來在那裏他好保證韓武安的安全,二來麽...


    盡管韓武安偽裝的很好,但洛晴川還是發現了他體內氣血嚴重虧損,幾乎已經快到落下病根的程度,而韓武安卻從來沒提過,其中隱情,齊同光和洛晴川打算稍後再問。


    “說起來,我倒是很好奇兩位這樣相處,尊師不會...”


    韓武安難得露出戲謔的表情,“真是替天下女子惋惜啊。”


    聞言,齊同光聳肩:“天下就是有再貌美賢惠的女子,也不如我這師妹。”


    韓武安突然停住腳步,愣愣地看著洛晴川,隨後又像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般收回目光,半感歎半佩服地開口道:“原來不是我的錯覺,本來還在想風兄怎麽這般...俊俏?二位很般配。”


    “沒辦法啊,誰讓我家夫人天生麗質,露出真容會招致不少麻煩。”


    齊同光滿臉炫耀神情地攬住韓武安肩頭。


    說著,他傳訊給瞿子語,將參謀處總辦韓武安之名並第五鎮統製名單呈交給清虛軍務處,稍後他會帶著總指揮回隆福客棧,歡迎典禮就免了,韓武安也不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準備好住處。


    雖然等到第五鎮營地修建完畢後眾人都會搬過去,但這方麵的待遇必須到位。


    另外他還讓瞿子語吩咐後廚多準備些補品,韓武安恐怕需要很長的時間調養。


    幾人兜兜轉轉,無意中已經來到東鎮和西鎮轄區的分界線地帶。


    不過在授銜儀式過後,這裏就應該歸屬第五鎮管轄。


    還沒等齊同光和洛晴川觀察完周圍環境,迎麵就走來一位皮膚略黑,雙手明顯因操勞而顯得粗糙的中年婦人,和他們打起招呼:


    “武安,回來了?這兩位是?”


    或許是見齊同光和洛晴川氣度不凡,婦人下意識用起敬語。


    “阿姨好,我們是武安的朋友。”齊同光主動開口,洛晴川淺笑著頷首致意。


    “姨娘,我要離開這裏了,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自當建功立業,渾渾噩噩的日子至此結束了。”


    韓武安笑笑,主動幫婦人拎起菜籃,接著又被嘴裏念叨著“你身子骨弱,我來”的婦人拿回。


    “這些日子多虧您的照顧,如果姨娘不嫌棄,那間小院和父母留下的錢,就當作武安的報答吧。”


    “能照顧好自己嗎?”婦人沒接韓武安的話,又看向齊同光和洛晴川,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我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婦道人家,但也能看出兩位絕非普通人,武安性子孤僻,平日裏又沒怎麽和人相處過,但我很清楚,武安是有大才的,如果一時惹惱了二位,還請不要怪罪他。”


    “姨娘放心,我和武安一見如故。”齊同光微微躬身:“多謝您對他的照顧。”


    見狀,洛晴川也彎下腰。


    “我和姨娘並無血緣之親,您卻照顧了我這麽久,等到武安日後發跡,一定會報答您。”


    韓武安長揖到地,甚至雙膝跪地,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心疼得婦人趕忙拉起他,抹了抹眼角克製不住的淚水:“姨娘什麽都不要,你好好出去闖,如果受委屈了,累了,盡管回來。”


    拜別婦人後,韓武安帶著兩人繼續前進,路邊出現幾名遊手好閑的人,對著韓武安指指點點,齊同光冷漠視線掃過,他們就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頓時噤若寒蟬。


    “同光,日後不會再見的人,無需掛懷。”韓武安微微搖頭,輕聲勸慰:“你可是要當都統的人,傳出去未免會有人說閑話。”


    “我替自己人出頭,就是湯若穀來了也沒用。”齊同光的嗓音隔空釘入幾人耳中:


    “看在武安的麵子上,饒你們一命,還不趕緊滾?”


    話音未落,幾人就連滾帶爬地離開,隻是打死他們都想不到,這個病秧子怎麽突然攀上一名修士的高枝,市井無賴本就以欺軟怕硬,見風使舵見長,如今看齊同光有這般本領,當下更確信他是個強大的修士,不敢再造次。


    “敢欺負我的參謀長,真是活膩歪了。”齊同光指骨捏得哢哢響。


    韓武安隻能笑著搖搖頭,不過心裏還是很觸動的。


    小院沒有太多裝飾,陳設樸素,甚至有幾分冷清之感,若非平日裏與姨娘有來往,恐怕還要再少些正常人家的煙火氣,韓武安領著兩人徑直進入他的書房,牆壁上懸掛著大大小小的地圖,各關隘要處都有朱筆墨跡點綴。


    “這些都帶走?”齊同光和洛晴川幫韓武安整理起書架上的各類古籍抄本。


    “嗯,都是有用的。”韓武安埋頭翻找。


    齊同光在懷中摸索一番,又找出一枚沒用過的空間戒指送給韓武安:“拿著吧,省時又省力。”


    “我可沒修為,普通人也能用?”韓武安略帶好奇地接過,摩挲著仿佛純銀鍛造的空間戒指。


    “用意念,或者說,精神力。”齊同光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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