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衣著單薄,上麵滿是補丁。


    頭發更是亂糟糟的,像是一個鳥窩。


    把他扔到人堆裏,都不會吸引任何的目光,長相平平無奇,就是他臉上總是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讓許瀚龍很是警惕,下意識就想與這個男人拉開距離。


    許瀚龍站在台階上,稍微抻了抻有些褶皺的外套。


    許瀚龍剛剛抬手,男人就看到許瀚龍的小拇指有一道十分顯眼的傷疤,他笑著說:“許瀚龍,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會?我想跟你談點事兒。”


    男人語氣誠懇,說完這句話甚至竟然還微微低了一下頭,很是講文明懂禮貌。


    “好,你等我一下。”


    許瀚龍返回店裏,簡單跟沈輝他們交代幾句,然後帶著自己的“貼身保鏢”一同前往。


    自從馬平那事兒一過,陳子鋒可不敢讓許瀚龍自己離開自己的視線。


    許瀚龍當初是拒絕的。


    不過最後還是拗不過陳子鋒的盛情。


    男人見許瀚龍帶人過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反而衝著他點了點頭,並且友好的伸出手,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孫鴻飛。在風城討點勝過,混口飯吃。”


    許瀚龍簡單握了握孫鴻飛的手,總感覺他這雙手有點怪,具體哪裏怪,他說不上來。


    孫鴻飛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識趣的坐在副駕駛,到時候下了車好算賬。


    出租車穿梭於街頭,十幾分鍾後,停留在一家鴻飛飯店的門前。


    許瀚龍坐在車上閉目養神,這一路上都沒有表現出一絲慌張。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叫孫鴻飛的男人,不是自己看的那麽簡單。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是,他感覺孫鴻飛並沒什麽惡意。


    鴻飛飯店,位於風城差不多郊區的位置,這邊放眼望去,滿是平房,房後緊緊挨著大山。


    今天是個好天氣,萬裏無雲,排排大雁向南而去。


    “許瀚龍,這地方怎麽樣?”


    “嗯,挺好。”


    門口幾個小夥子很恭敬地對孫鴻飛彎腰道了聲飛哥,孫鴻飛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頭。


    許瀚龍對這種人一向都很提防,因為這種人十有八九就是笑麵虎,屬於不笑不會說話的那種人。


    踏入大廳,陳子鋒發現了幾個熟悉的麵孔。


    這不是昨天雷樹那幫人嗎?


    陳子鋒看著許瀚龍,見他一臉平靜,自己剛剛緊張的心情也緩解了不少。


    三個人來到一間包房。


    包房不大,牆壁上掛了一個書架,書架上的書已經有些泛黃,許瀚龍稍微打量一下,發現都是讓人麵紅耳赤的一些小人書。


    “那飛哥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給雷樹報仇?”


    許瀚龍直接選擇打開天窗說亮話,旁敲側擊,也得分什麽時候。


    “怎麽可能呢?我也不是個粗人。”


    孫鴻飛點了根煙,許瀚龍仔仔細細打量著他的手指。他猛然發現,孫鴻飛的食指與中指的長度好像差不太多,而且手指細長。


    察覺到許瀚龍的眼神,孫鴻飛不慌不忙,左手不斷地轉著右手小拇指,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咱們不都一樣嗎?隻不過我沒失手過。”


    許瀚龍右手不靈活的小拇指,是他最近難以回想的痛苦之事。


    不過聽到孫鴻飛的話,他有些不理解:“你說你沒失手過,是什麽意思?”


    孫鴻飛挑了挑眉,反問一句:“你不是被人抓現行砸的?”


    許瀚龍這才明白,在風城,那些小偷小摸被人抓現行的話,遇到普通人的話,可能會被打罵一頓。


    若是惹到那些江湖人士,就會被砸壞小拇指,嚴重的可能丟了小拇指。


    “嗬,感情是馬平在我身上蓋了一個章啊?”


    許瀚龍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呢,雷樹那個事兒呢。是他不對,我本來就想讓他在城外搞點就算了,能對付個溫飽,手裏還剩點錢。可這小子有著做大哥的心啊!我駕馭不了。這不托龍哥的福,讓他早點認清自己。”


    孫鴻飛煙癮好像很大,劃了一根火柴,竟然已經點上了第三支煙。


    許瀚龍知道他還有下文,也沒有插嘴打斷。


    “哎,人嘛。都不願意在郊區過一輩子,我也一樣,人往高處走,所以,龍哥。我也想去風城,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我。其實你我不都是為了錢嗎?沒什麽不同。可能人往高處走形容我有些不合適,顯得有些高尚。”


    許瀚龍幽幽地道:“你還是撈幹的說,說這些水了吧唧的,我聽不懂。”


    說了大半篇都是廢話,雲裏霧裏的,這小包間不怎麽通風,加上自己對麵還坐了個老煙槍,許瀚龍似乎感覺到了窒息。


    “行吧。龍哥還是個急脾氣的人。老實說,我手裏這些年攢了不少錢,但我更知道,我這些錢對那些大戶人家來說不值一提。我打算去風城開一家旅店,但在風城開店可不容易啊。潑糞的,放火的,比比皆是。”


    許瀚龍點了點頭。


    孫鴻飛這句話說的真不誇張,自己還小的時候,道路規劃遠沒有現在井井有條。


    很多人擺攤都用石頭占位。


    有次新來的不懂規矩,直接把別人的石頭扔到十萬八千裏,等人家來找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攤位被人占了。


    一言不合就動起手,當時血流了一地。


    最後兩個人都沒擺上攤,其中一個還要賠付人家的醫藥費。


    “我現在都泥菩薩過河...”


    “我給你錢。”


    這是許瀚龍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這三個字還有些價值,回想多年以前,自己這個名字,是全家人的希望。


    而多年以後,卻成為當初自己最厭惡的角色名稱。


    好人與壞人,往往一念之間,許瀚龍不想為自己開脫,隻能隨著時間的流逝,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風城有一處廣場,是城西與城東分開的地標建築。


    孫鴻飛的旅館,就開在距離風城廣場的腳邊,位置特別醒目。


    開業那天,許瀚龍坐在毫不起眼的秒包車,遙遙觀望著旅店門前發生的一切。


    “我說龍哥,這件事兒能成嗎?要是孫鴻飛天天借你的名字,在外麵瞎他媽扯淡,這事兒可咋整?咱總不能天天給他擦屁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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