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20點了,維珍打來電話,讓自己去她那裏吃飯。


    本不想和這個女人一同前往,但又不想自己做飯,維珍見到南芳和薇一前一後進來,也很是驚訝。


    薇讓維珍把晚飯送到自己房間,這正和南芳心意,維珍的丈夫曾在沙特、馬爾代夫、泰國的國際酒店工作過,認識維珍之後,結束多年漂泊的生活,開了這家民宿,餐評一直很高。


    檸檬雞、菠蘿咕嚕肉、椒鹽魷魚,蒜蓉西蘭花,還有蟹肉撈飯,分量適中、每一樣都很合薇的口味,人的胃還真是固執的東西,但這樣下去,遲早會發胖。


    維珍來送甜品,是水果沙拉,這個我的胃一定很喜歡了,薇很高興地接過來:“謝謝!”


    “我還做了荔枝冰淇淋,你要嗎?晚點我給你送過來。”維珍問,薇不想說自己胃不好,隻好說:“其實我吃不了那麽多。”又不忘稱讚維珍:“但想必味道會很棒。”


    南芳正在吃飯,維珍臉色有些不好,她丈夫唐顯說:“我去給你盛飯。”


    “要減肥了啦。”


    “你又不胖,誰惹你了?”南芳問。


    維珍望向薇住的房間,呼出一口氣:“不說了,對了,你們怎麽會一起回來?”


    “去看望拉辛老師,碰到的。”


    “他們也認識?”


    “是。”


    “我做了冰淇淋,待會兒,你要陪我一起吃喔。”維珍說。


    “當然。”


    吃完飯,也不想去外麵散步了,又翻看日記,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他們去過哪兒,我就去哪兒,到底,自己是在和誰置氣,是不是,太可笑了。


    南半球的夏天,高溫、多雨,不算十分酷熱,大衛,正在過冬天吧。


    洗完澡出來,換了件幹淨的襯衣,空調大開,一天的疲憊總算舒緩了不少,可是又很悶,薇索性關了空調,打開窗戶透氣,此刻傳來樓下女子的笑聲,她們在樹下吃冰淇淋。


    又一個輾轉難眠的夜。


    黎明。


    最近,都是伴隨著蟲鳴睡著,還有鳥叫聲醒來的。


    昨天見到拉辛,讓薇覺得,上帝讓一個靈魂跟另一個靈魂永遠地分開,實在是太殘忍了,這其中包括他,包括我,但似乎不包括南芳。


    這種灼心之痛、刻骨的思念讓自己常常失眠,在樹屋居住的時候,燒掉大衛和萊西年少時的畫像時,畫紙在火中慢慢地張開,像含苞的玫瑰綻放花瓣,最後形成了巨大的玫瑰,那種顏料和畫框木材燃燒的香味變成了當時薇所呼吸的氣息。


    但是,在海邊,屍袋裏蒼白的李駿佑的臉,他手上的訂婚戒指,怎麽也拔不下來,心,裂開了一個深淵,再也縫合不上了。


    一上午都沒什麽客人,第一個進店的客人是薇,南芳笑著招呼:“來喝咖啡啊?”


    薇覺得,兩人之間似乎都在暗暗戒備,誰也不想主動搭理誰,哪怕這麽熱情地招呼,也是因為她將我當成了一位普通的旅客,自己當然有理由,但這個女人這麽做的理由,薇猜不到。


    南芳心想,也許,這個女人在進行一次療傷之旅:“要喝什麽?”


    “黑咖啡。”


    “要不要來塊蛋糕,莓果蛋糕。”


    薇想起昨天拒絕維珍的冰淇淋,她今天看到自己就冷淡多了,點頭:“好。”


    南芳發現,很不習慣在薇的注視下做咖啡,是太慢了嗎,便說:“快好了。”


    牆上畫像的女子有一雙細長的眼睛,眉目之間很像南芳,薇想打破兩人之間長久以來存在的沉默:“她好美。”


    南芳笑了:“是我媽媽。”


    “你媽媽不是這裏的人?”


    這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南芳脫口而出:“她是個孤兒。”


    沒有記錯的話,南芳也是。薇覺得心口被刺了一下,接過推過來的咖啡:“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南芳心無波瀾,問薇:“我忘了加糖了,你,要糖嗎?”


    薇搖頭,試著品嚐咖啡豆最原始的味道。南芳看著薇皺眉,把小叉子放在蛋糕盤裏,示意薇:“到那邊坐吧。”


    “嗯。”


    薇對甜品一向很挑剔,因為很少吃,小試一口,不得不承認,南芳做的蛋糕確實有一定水準,稱讚道:“很棒。”


    南芳笑了:“你慢慢吃,我去忙了。”


    “再見。”薇走了。


    “好。”整個下午,南芳都心不在焉,總覺得,那個女人的臉上,一直存在一抹淡淡的陰影,那實在是,很難忽視的東西。細細簌簌的聲音傳來,不知何時,外麵已經下起了雨:“傘!”


    南芳追了出來,薇並未因為有雨而加快腳步,她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也並沒有回頭,看著她越走越遠,決定不再追出去。


    昨夜又失眠。


    薇走進咖啡館的時候,不確定是否是咖啡的原因,淩晨5點才睡著,真是可怕,維珍準備的午飯很好吃。


    “早。”一出口才發覺很好笑,已經不早了,並沒有聽到回應,吧台後麵站著一個年輕人,是阿照。


    阿照等著薇說話,薇拿了一張餐紙,寫下:一杯拿鐵,少糖。


    很快,阿照就端給了自己,並在餐紙上寫上:“還需要什麽,我可以聽到你說話。”


    薇正要說話,來了四個歐美客人,兩男兩女,作背包客打扮。阿照還算順利得打包好了客人們所需要的東西,高個子男人問:“你好,你知道從這裏去最大的紅茶莊園該怎麽去嗎?”


    這難住了阿照,他英語不是很流利,剛好這地方薇之前去過,便上前解了圍。阿照有些不好意思,還來不及說話,又進來七八個客人,有東亞麵孔,還有歐洲麵孔。


    薇進到吧台,抓起牆上的圍罩戴上,便開始消毒並清洗雙手:“我來幫你。”


    有說中文的、英語的、日語的,法語的,有要茶的,又要咖啡的,是一個家庭旅行團,好在都讓其中一個本地中年男子負責點單。


    他告訴薇,是家族的國外親戚來這裏旅行,好在這人英語、中文都不錯,溝通尚算順利。薇寫下和阿照分工合作,自己負責點單,還有泡茶,他負責做咖啡,還有結賬。忙了大半個小時,總算招呼好了他們出門。


    累得手都麻了,阿照示意薇去坐下來休息一下,薇搖頭,兩人收拾完桌子、清洗完杯具才停下。


    南芳進門,看到薇戴著圍罩坐著休息,有些奇怪,問阿照:“今天很忙嗎?”


    阿照告訴南芳:“上午很忙,幸虧有薇的幫忙,你記得付她工資。”


    南芳把修好的相機拿給阿照,笑了:“好,你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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