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芳本不想回來,阿康說你明天再過來。


    加入騎士隊的阿康,他真的是像阮文森說的那樣嗎?


    不管是不是,他確實一直在做危險的事,可比起厭惡和害怕,當在看到他滿身血跡的時候,擔心卻擺在了第一位。


    可黎先生又會是什麽好人呢,全世界都認為這裏是戀童癖的天堂,在這座城市的酒店周圍,多的是向白人男子們兜售口香糖的小男孩,那些人衣冠楚楚,穿著體麵,誰會知道他們會幹那種事。


    婚姻,不過他們這類禽獸披著的一件體麵的外衣。


    自己當然不是小男孩,可他們有一類人,就是喜歡小女孩,南芳覺得第一次見這個男人的時候,他看向自己的眼睛,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愫。


    那是什麽自己暫時說不清楚,那似乎混雜了關懷,傷痛,還有其他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當黎先生向自己和父親正式提出,帶自己出去寫生一周的時候,自己尚在猶豫之時,父親答應了。


    以父親那卑劣的本性,他對他這個“朋友”要帶未成年女兒單獨外出,竟毫無防備懷疑之心。


    南芳把這件事情告訴阿康,他堅決反對,可南芳倒想試一試,原因之一當然是他承諾的報酬,還有一個原因是,想測試一下人性這個東西。


    他一路帶自己看風景、寫生,畫了很多關於自己的畫像,可一直讓自己安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阿康一路的默默守護和陪伴。


    有一天在山下旅館住宿,那天下午雨很大,兩人在附近的名人故居被淋成了落湯雞。


    辦理入住登記的時候,得知兩人在身份證上毫無關係,老板一臉驚訝,而又了然於心的邪惡眼神。


    真惡心,南芳心想,老板一定將我當作了他租來的。


    吃飯的時候喝了很多酒。


    一開始他不讓自己喝酒,南芳倒是笑了:“一個人自斟自飲有什麽意思。”


    “還不到年齡。”他說。


    “你呢?從小就一直這麽循規蹈矩嗎?”南芳可不信。


    “你喝茶吧。”


    一個人也要喝酒,顯然是想自醉了,南芳心想,這也許跟今天下午他接到的一通電話有關。


    具體是什麽事情不知道,隻聽到他恭喜一個人,南芳可以確信,對方是一個女人,而且和他關係匪淺,因為接了那通電話之後,他一直情緒鬱悶,黯然神傷。


    這家夥是失戀了嗎?


    黎震已經醉醺醺的了,南芳乘機問:“下午誰給你打電話了?”


    “惠美子。”


    “她怎麽了?”


    “她懷孕了,和現在的老公。”


    “你們,一直想要孩子嗎?”


    “嗯,但是沒有。”


    是這樣嗎,是因為這個原因,真是把我當作孩子了嗎,南芳不確定,有時候這個男人看向自己的時候,那眼中不隻是關懷,那到底是什麽呢。


    南芳替自己倒了一杯酒,酒的味道嘛,自己早就知道了。


    一直坐到晚上22點才準備上樓休息,服務員問:“需要我們幫您把這位先生扶到房間嗎?”


    南芳看了櫃台的老板一眼,說:“我們不熟,他住我隔壁,隨便你們,讓他在這裏睡一晚也未嚐不可。”


    因為阿康的出現,這幾年,南芳覺得自己的天空不是那麽昏暗了,可是黎震和阮文森的話,和那段視頻,也許,這灰色天空的陰霾從未散開。


    知之甚少是因為厭惡那一切,不想了解。


    南芳無法忍受和接受一個殘忍的事實,那就是阿康和年輕時候的父親在某種危險程度上是一樣的,這種宿命般的令人發指的討厭的遇見和選擇。


    可就是這樣一個危險的人,帶給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勇氣,為什麽會這樣?


    不想喜歡上和父親一類的人,更不想走母親走過的路,喜歡上一個危險的人,黎震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從未想過要放棄阿康,但這個時候也猶豫了。


    可是黎震就是一個好的選擇嗎,他說得那樣娓娓動聽,目的又是什麽呢?


    是在憐憫和可憐我嗎?


    一想到黎震將自己擺放在了弱者的天秤上,南芳的不信任和自尊、驕傲被激起來了,他在可憐我,他居然在可憐我。


    留下來和父親一起生活?哈哈哈,南芳大笑起來,所謂的父親給過自己這個選擇嗎?


    這個選擇從來都是不存在的,之前甚至以為黛西向他提出離婚以後,他會想起還有自己這麽一個女兒,會願意以後和自己一起生活。


    這麽多年,自己在南家就像垃圾一樣,可他居然,就那麽拋棄了我,就像累贅和垃圾一樣,迫不及待地就想把我扔了。


    我居然曾經還幻想過,對他還曾有過對一位父親的期待,真是太可笑了。


    黎震在窗前點燃一根雪茄,將自己淹沒在昏暗的光影中,隔壁女孩在窗前笑,那笑聲無奈、淒厲、無助,彷徨。


    她想哭,黎震知道。


    南芳來到辦公室的時候,阮文森正把腳搭在桌上睡覺。


    “你來了,阿康呢?”阮文森睡眼惺忪得睜開眼,才發現太陽已經挺高了。


    南芳站在桌前,冷冷得盯著阮文森,在確定一件事情,以及做一個決定。


    “我今天很帥嗎?”阮文森站起來與南芳對視。


    南芳默默地將手上的玉鐲褪了下來,遞給阮文森:“送給你。”


    “幹什麽?定情信物?”阮文森接了過來往手上套,戴不上,又還給南芳:“尺寸不合適。”


    “是報酬。”南芳沒覺得這很好笑。


    阮文森愣了一下,有意思,這兩人之間,這就是阿康沒有一起跟來的原因嗎?


    “我可以信任你嗎?”


    “當然,隻要你願意。”


    “為什麽你要告訴我騎士隊的事。”南芳問,如果說黎震告訴自己是因為想要自己離開阿康,那麽阮文森呢?


    是什麽目的?這決然不會是因為他喜歡我這套鬼話。


    “不是你說dh我才猜的嗎,有新聞,你自己可以搜來看啊。”


    南芳半信半疑,誰知道阮文森卻先叫了起來:“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汙蔑他的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


    阮文森打了個哈欠,轉身進了衛生間:“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漱一下,我們一起下樓吃早餐吧。”


    南芳仔細打量著這間雜亂不堪的辦公室,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阮文森洗漱完畢,刮了胡子出來,南芳一時有些驚訝,打整一下,這人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麽落拓不羈,倒像是年輕了幾歲。


    兩人一起下樓,到對麵黃色舊建築一樓的米粉店叫了兩碗米粉,一份春卷,兩杯咖啡。


    “你給我的鐲子很貴吧?”那鐲子成色不斐,阮文森自然知道那不是小女孩會喜歡的東西,可是為了什麽才願意將這麽貴重的東西作為報酬送給自己。


    “我奶奶給的。”


    “這麽貴重,那你隨便拿出來送人?”阮文森很不理解。


    “隨便你怎麽想,也許你會覺得我冷血無情,可我覺得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南芳說。


    “你想要我幹什麽?”


    “幫我繼續查菲利普-鄧的事。”


    “這個。”阮文森心想,你不用說我也會繼續追查:“你不是說黛西已經向你爸提出離婚了?”


    “我對她的外遇一點興趣也沒有,是因為我媽媽,我不想要她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我們三個不是一直都在查嗎?”


    “阿康受傷了,傷得很嚴重,我不想他再牽涉進來。”


    “喔。”阮文森將檸檬汁液全部擠入碗中,原來是這件事,跟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大吸了一口米粉,捂著半邊臉抱怨起來:“太酸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也繼續追查下去,直到將他繩之以法。”


    “老實跟你說,這在短時期內確實很難,而且像阿康說的那樣,那家醫院背後,但我答應你,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死死會緊咬著他不放。”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南芳到的時候,阿康正準備起身去冰箱找點吃的,女孩揚了揚手裏的粥:“別吃冷的了。”


    吃飯的時候,兩人各懷心事,有什麽想要訴之於口的東西被堵住了,卻都不知從何開口,南芳吃了幾口,抱怨道:“有點鹹了,對你的傷口不好,你吃我的吧。”


    阿康倒覺得沒什麽,換就換吧,但糯米粥吃在嘴裏,卻讓人感覺甜膩得發慌:“你媽媽的事,我暫時查不了了。”


    南芳沒有說出已經請阮文森繼續調查,隻是點點頭:“我好像並不能為她做什麽事,查到了又能怎麽樣,她已經死了,我們也會離開這裏。”


    阿康看了南芳一眼,沉默了。


    吃飯完以後,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南芳似是無意地問:“你媽媽呢,和我講講你媽媽的事吧。”


    扶著女孩後背的手放開了,也許是太過傷心痛苦了吧,人真是軟弱的動物,被女孩這麽一問,阿康被回憶中的往事擊中,又不可避免地沉入了無盡的惶惑和傷痛,該怎麽說呢。


    阿康打算仍稱呼那人一聲父親。


    記得和父親離開這裏的前一天,去了母親的墓園,母親是一位眉眼娟秀的少女,但是年紀輕輕的她卻白發蒼蒼,那時候,父親和母親幾乎當著自己的麵天天爭吵。


    一直以來,阿康恨他,很小的時候,他來接自己放學,問他為什麽媽媽年紀輕輕,頭發卻白了。他總是沉默著,不說一句話。


    很長一段時間裏,阿康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一家三口總是一直搬家、搬家,後來明白了,那不是搬家,而是東躲xz。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牡丹與薔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子非煙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子非煙雨並收藏牡丹與薔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