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在知道自己的決定以後,她說:“你的決定令我震驚,也令我驕傲,在你決定離開以後,你就再也不是從前的你了,再也不必受她影響。”


    薇知道南音口中的那個“ta”不是大衛,而是過去的自己,在回到柏林半年後,我們去了奧斯陸,在那裏舉行了訂婚儀式。


    而後,我們依舊回到柏林定居,快兩年了,我們過得非常幸福,薇時常想,當時那個決定真的是對的。


    盡管對婚姻沒有欲望,但卻遇到了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才決定安定下來。


    薇從19歲開始接受精神分析,與心理醫生一直保持聯係,這麽多年在感情方麵跌跌撞撞,似乎越發嚴重了。


    真實的自我是什麽樣子,從一開始就是一清二楚的,上個月愛人過生日的時候,薇送了一個水晶胸針。


    卡森擁著薇入懷,雙額相觸,感性地說:“有你在我身邊,陪伴彼此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不,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愛人和心理醫生。”薇閉上眼睛,像貓一樣,貪戀地鑽入愛人的懷抱中。


    卡森親吻著薇的頭發,視線落到了窗外院子裏那一排櫻花樹上,下午,還在事務所的時候,薇發來信息:“親愛的,今天要一起去看櫻花嗎?”


    “當然。”


    記得第一次到家見到院子裏成排的染井吉野櫻的時候,薇十分驚喜,問:“你喜歡櫻花嗎?”


    卡森笑著說:“是父親種下的,它們很美。”


    “嗯。”薇也覺得。


    最近,每個午夜,兩人會驅車前往那條櫻花街道附近的一個山坡上,薇最近在畫櫻花。


    “你知道那是什麽櫻花嗎?”


    此時華燈初上,路上人煙稀少,從這裏望出去,在藍色星空之下,那一片櫻花林好像火一樣燃燒著。


    卡森抬了抬頭,大約是看了太多次的緣故,那片紅色的花火隻讓人感到輕微有些疲倦:“是垂枝櫻。”


    “是的,我喜歡它怒放的樣子,像火一樣,開得很瘋狂。”


    走在那條道上,抬頭就能直視那些花團簇擁,重重疊疊的花瓣,看著看著,就讓人頭暈目眩,卡森點頭:“是啊,花太多了的緣故。”


    “你喜歡染井吉野櫻還是垂枝櫻?”


    說到開得瘋狂的話,染井吉野櫻似乎開得更瘋狂,開的時候花枝拚命向天空伸展,花謝的時候又太急促、既妖媚,又讓人覺得悲哀。


    “垂枝櫻。”卡森找了個舒服的角度躺下來,望向天空。


    “我也是。”


    淩晨三點,薇早已沉睡,卡森睡不著,打開一罐啤酒,來到走廊上,染井吉野櫻還沒有開,就像她一樣。


    早晨起床以後,卡森還沒有去上班,薇臉紅紅地,抱住身著白色睡袍的愛人,嘟囔著:“我好像清醒了一些。”


    薇每次喝醉的時候都會臉紅,先是眼角再暈染到全臉,眼下的藍痣更明顯了,有時候,她真像個孩子。


    卡森喂了薇一塊麵包,問:“刷牙了嗎?”


    “嗯。”薇點頭,一口吃下,坐下開始吃自己麵前的早餐,是穀物麥片,問:“待會兒會先去琴行?”


    “先去事務所,中午再去琴行,已經約好了。”卡森推開窗戶,日光傾瀉在他的肌膚上,是薇心動的那個樣子。


    “我走了。”


    “嗯,好。”


    早餐過後,就是薇的工作時間,去哪兒倒不固定,有時候在市區,有時候在郊外,有時候就在院子裏的玫瑰園。


    鬱鬱蔥蔥的夏日草坪,新鮮的保加利亞白玫瑰以頹廢的姿態盛開,純潔、蒼白又強烈,在那般開著的美麗優雅的影子麵前,似乎有著令人痛心的冷漠。


    每個人都需要、甚至向往一個能呼應內心,延伸日常的微醺秘境,薇更不例外,院裏的玫瑰園是喝葡萄酒、雞尾酒、自然酒、白蘭地、威士忌的好地方,現在每次想喝酒的時候,就會想起大衛那句:“追求美酒應該有所節製。”


    算得上很久沒聯係了,這一點卡森也知道,有時候,他甚至會問:“你怎麽不和大衛聯係聯係?”


    那是在自己抱怨南音變成了一個囉嗦的家庭主婦之後,卡森那麽說的,他那麽自然而不帶妒忌地說出那句話,薇幾乎是下意識地說:“我怕他罵我。”


    “為什麽?罵你一直戒不了酒?”卡森取笑,然後笑著說:“他會不會也罵我,不好好約束你的壞習慣。”


    薇沒有說話,心裏卻說是啊,要知道上次喝醉了莫名其妙地打電話到了大衛那裏。


    大衛一聽自己醉醺醺地說話就開始罵人:“你又喝醉了啊,如果有一天誰打電話告訴我,你死了,那必然是醉死的,你先生還管不管你了,信不信我馬上飛過來……”


    那次被罵,薇氣得本想從此再也不聯係大衛,沒想到大衛一通電話打到卡森那裏,估計把卡森也罵了,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麽,回來的時候卡森臉色不太好,然後又自顧自地笑,豁然開朗似地對自己說:“以後少喝點吧。”


    薇眷戀而深情地看著低頭吃飯的卡森,問:我打電話給他,你不會生氣嗎?”


    “不會啊,你們是朋友。”


    這是怎樣做到的,卡森沒有妒忌之意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沒什麽朋友,所以即使清楚自己和大衛的過去,也能做到包容理解嗎?


    這到底是怎樣的心態啊,無論如何自己也做不到,記得以前還在小鎮的時候,卡森和taniya關係親近,自己心中也是一股無名的火氣,要做到這樣,真是太難了。


    不過,有卡森在身邊,再也不必擔心這樣的問題。


    但,不知怎麽地,薇覺得最近卡森好像心事重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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