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不知道喝醉酒以後有人照顧是什麽感覺,但知道喝醉以後倒在雪地裏,被人當做瘋子是什麽感覺。


    一直以來,心底都不曾感到溫暖,直到遇見卡森。


    在某段關係中,或逃離、掙紮、釋放、救贖,薇覺得都是為了尋找某種心靈的慰藉。


    有人曾為了我,希望為我點燃、照亮生命的星光。


    有人會為了我停留,守候等待,不知是否有回應。


    薇下床喝水,在心裏默念道:“我很苦悶,不能入睡,很痛苦,何時才能不和自己較勁?”


    卡森很辛苦,每天工作完以後都會從城裏開車回到小鎮,薇的情緒漸漸好轉,一直以來,薇習慣孤獨,並享受過孤獨,但因為這個男人的存在,也會覺得溫暖並沒有什麽不好。


    薇消極地遊離在冷暖之間,在頹廢中似乎在期待點什麽。


    南音打來電話詢問近況,得知崔.丹尼爾做的事,顯得極為驚異:“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那樣做,你很難過吧?”


    “不,是失望。”


    “那還好,你和卡森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了?”薇有些不解。


    “沒什麽。”南音察覺到薇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適時取消談論這個,但其實,這兩人實在太配了。


    薇不曾遇到能讓她平靜的人,她需要這樣一個人。


    一場瓢潑大雨剛剛過去,天上的陰雲漸漸散開,陽光透過雲層,光線開始在河麵上跳躍,煙波浩渺的河水,蔥蘢嫩綠的土坡高崗,挺拔偉岸的白樺林,加上遠處的圓頂教堂,在這秋日,構成了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這些年,薇走遍了小鎮的大街小巷,踏過了周邊的每一條草徑,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來的。


    9月的第二周,大衛打開電話,告訴薇,他要結婚了:“無意打擾,但我不想你通過別人知道這件事。”


    薇心想,沒有人比你對我更重要,我不想知道,但卻早已知曉:“如果你想要我參加婚禮,我會去的。”


    大衛搖頭,我怎會如此殘忍,我們都深切得知道,雙方對彼此的重要程度,沒有人會比我對你更重要,也沒有人會比你對我更重要,如果僅僅是因為心累,那並不能真正結束我們之間的感情。


    薇心中鬱悶難消,我們現在都還在刻意欺騙對方,企圖欺騙自己,但真的能騙過命運嗎?


    大衛明白,薇是一個深愛殘缺的人,如果她決定離開,那便永遠不會回頭,但讓熾烈的愛情完全消失,談何容易?


    如果能給這段糾纏多年的感情劃上一個句號,那個人應該是自己才對,隻有這樣,薇才能走得更遠,哽咽了一下,玩笑著說:“不用,但你可以送禮物。”


    “好,你想要什麽?”薇立刻說,好像不這麽說,就會後悔似地,並捫心自問,這個男人,我到底愛他什麽?如果現在我告訴他,我不希望他結婚、另娶他人,他會怎麽做?


    意識到存在這個想法之後,薇一邊講電話一邊來到一樓衛生間,用冷水洗滌自己的臉龐,看著鏡中的自己搖頭,這樣的話,對另外一個女人太殘忍了。


    “這你就要好好想想了。”


    “好吧。”


    “有句話我不得不說。”


    “什麽?”


    “追求美酒應該有所節製。”


    “好吧,我接受你的忠告。”


    19點半了,一般這個時候,卡森已經回來了,最近鎮上開始有風言風語傳出,認為安娜和索菲亞死後,自己、尤達、阿列克謝、卡森組成了奇怪的四口之家。


    “那個女畫家登堂入室,企圖取而代之死去不久的女主人,也許她和警察鰥夫早就有私情?”


    “喔,那另外一個男人,算怎麽回事?”


    “她同時擁有兩個男人?”


    “哎呀,真是太不要臉了,不知羞恥的女人,真替安娜可惜!”


    “那阿列克謝不是要有新媽媽了?”


    “她長得那個樣子就是勾人的,哪有安娜一半端莊賢淑?”


    吃完飯的時候,薇問卡森送什麽給新婚夫婦合適,卡森說不上來,兩人決定去鎮上的商店看看,但一無所獲。


    期間,有客人對自己指指點點,卡森本來要去找人理論,被薇攔住了。


    回家的路人,兩人說起鎮上的流言蜚語,薇說:“真希望消失,找到一個沒有人說話的地方住。”


    “隻有你一個人嗎?”


    “你,我希望你和我一起。”


    卡森看著草地上風動的荒草,心情有些慌亂和激動,手慢慢靠近薇,然後握住,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開始同居,卡森的居室設在了二樓,薇仍然住在頂樓,並頻繁地在鎮上公共場合出雙入對,山上寫生,湖中泛船,恍如熱戀中的情侶。


    南音打來電話,問:“你和卡森在一起了?”


    薇糾正道:“是住在一起。”


    很明顯,這應該是尤達告訴她的,那天吃飯的時候,尤達就說:“見到你們在一起我很高興,你們真的非常般配。”


    “住在一起?不是在一起?你知道他愛你。”


    “我想先試試,能不能做朋友。”


    “這樣啊,倒也未嚐不可。”


    有時候,人們會看到二樓的男人拿著筆在畫些什麽,三樓的畫家也在作畫。


    卡森並不覺得薇已經完全不愛大衛了,理由是在這之前,薇決定送上一副畫像作為新婚賀禮送給大衛。


    薇曾經說過那個男人像孔雀,那副畫像是一個白孔雀,她當時那麽說的神情似乎有種諷刺前度的意味在裏麵。


    這種心態其實有點讓人無法理解,薇的真實目的是否想要那個男人永遠忘不了她呢。


    雖然已經住在一起,但關係倒並沒有更進一步,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也許薇是為了冷卻流言蜚語,才做出的這樣的選擇。


    相處舒服、愉快,薇從未如此舒心自在過,在過去的很多年,一心想要自我毀滅,隻是不停地繪畫,繪畫才是生命中唯一穩定的因素,而如今,卡森帶來了穩定。


    卡森深愛薇,卻不得不接受女畫家製定愛情的規則,在若即若離的試探中,內心備受煎熬,卻從不對薇表露半分,隻想要做她的太陽。


    薇筆下的女性,慘白,優雅、脆弱、哀傷、變形,一眼難忘,讓人著迷,形成了極具個人主義的畫風,人人都說她冷傲,可是我就是愛她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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