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奶奶用熱水給楊誌洗幹淨身上,換上幹淨的衣服,把他放到被窩裏壓好被子。


    “先暖和暖和,玉梅去給小誌拿點吃的過來,要玉米糊糊。”


    “欸,我現在就去。”


    喬玉梅去灶房盛了半碗玉米糊糊,想想楊誌瘦成排骨的小身子,又舀了半勺,差不多將碗給裝滿。


    大不了她少吃點。


    喬母剛好喂完喬治,見小姑子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糊糊出來,不用問也知道是給誰的。


    喬母笑著問:“玉梅,這碗是給誰啊?”


    喬玉梅跟三個哥哥的關係馬馬虎虎,算不上有多好,跟三個嫂子的關係就更淡了。


    她是打心裏討厭這個一心顧著娘家不管喬偉,又懶又笨的大嫂,平日也就是麵子上過得去。


    聽她這麽說,說了句:“反正沒吃你那份。”


    鳳縣地處南方氣候較溫暖,一年能種三季糧食。


    農民一年四季也就隻有過年那幾天,以及下大雨的時候能歇一歇,平時都有事情做。


    整個大隊十幾個村子全都是平地少山地多,糧食出產少,除了早稻和晚稻外,種的最多的就是玉米和紅薯,冬天也會種些冬小麥。


    村裏隻有少數幾家是一兩個孩子,其他家少說也是三個以上,最多的一家生了十二個。


    喬家大房有七個孩子,在村裏算不上孩子最多的人家。


    每一季出產的糧食就那麽多,村裏人口多,交了公糧分到手裏的糧食就少了。


    稻穀和小麥這種精細糧每次分糧食每家頂多能分幾十斤,一般都舍不得吃,要麽換成粗糧,要麽就拿到城裏跟人換別的東西。


    一斤細糧能換兩斤玉米或三斤紅薯,換成粗糧家裏人就能多吃幾口。


    喬家大房也一樣,用大米換玉米。


    一日三餐主食就是紅薯和玉米。


    雖不能敞開肚子吃,好歹也能吃個六七分飽。


    紅薯吃多了燒心,玉米在喬家就是頂好的糧食,喬玉梅舀這麽多給外人吃,喬母心裏就非常不高興。


    她不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雖說生了五個男孩成為村裏讓人羨慕的女人。


    大房是公婆當家,她還真不敢得罪公婆和小姑子。


    勉強笑了下說:“我知道,我也就是這麽一問。”


    喬玉梅懶得跟她廢話,徑直推開門進去。


    她就覺得,她大哥大嫂兩口子還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絕了。


    現在倒是有爸媽可以靠,將來她倒要看看他們靠誰。


    喬奶奶和藹地說:“趁熱乎,快吃吧,吃了就暖和了,不夠鍋裏還有。”


    楊誌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吃到玉米糊糊是幾十年前還是一百多年前,但這碗糊糊讓他淚目。


    現在糧食都是計劃著吃,就連走親戚都得自帶口糧,飯點的時候也不會去別家串門。


    喬父喬母都不是有奉獻精神的人,就算父母和兒女餓著肚子,他們也不會讓自己少吃一口。


    這一碗,肯定是從喬爺爺喬奶奶和喬小姑牙縫裏省出來的。


    他在杜家生活十年也沒少吃這個,那時候不一樣,杜家養他供他念書的條件是他長大了要娶帶有殘疾的杜文舒。


    他是個沒家沒親人的小叫花子,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絕不會委曲求全,所以,不管在杜家吃什麽,他嘴上感激,心裏是沒產生過這種情緒。


    但喬家不一樣。


    喬偉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說:“快吃吧,吃飽了好好睡一覺。”


    喬爺爺看他吃的狼吞虎咽,溫聲說道:“吃慢點,別燙著。”


    喬爺爺回家的路上還想著明天找大隊和公社想想辦法,看有沒有好點的人家收養他。


    現在這個念頭又開始動搖了,就憑喬偉對楊誌另眼相看,他也想把這孩子留下。


    得跟老伴兒商量一下,老伴兒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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