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拉,這個山洞裏麵很大,有不同的岔路,但是你需要和我一起走,”克勞爾看著瑞拉說道,“裏麵到處都是深不見底的裂隙,下麵是通向四麵八方的暗河,我理解你迫切要救邦德先生的心情,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一定不能讓你出意外的心情。”


    “好。”沒有任何猶豫地,瑞拉點點頭,然後利索地利用四周的原料為自己做了好幾個火把。


    “我先進去,你跟著我。”克勞爾原本還想著,要不要找根藤條之類的東西讓他和瑞拉一人拉著一頭,結果瑞拉緊跟著他鑽進山洞後,就把自己的手遞到了他麵前。


    “咱們是不是互相抓著比較安全?我鑽過洞,但是肯定不像你經驗豐富,你走前麵,我打火把走後麵。”


    克勞爾點點頭,他握住了瑞拉伸過來的那隻手,發現她雖然麵色如常,但手心全是汗,他一開始隻是禮貌地輕輕握住她的手掌,但兩個人的手一下子就滑脫開了,他不得不用了力氣牢牢地抓緊她。


    “全是水……簡直就像在下雨一樣。”一進山洞,瑞拉就感覺到水珠滴滴答答朝她的腦袋上落,火光照亮了四周造型奇異的石頭,克勞爾沒有顯得很驚訝,顯然是以前就看過類似的景象,但瑞拉還是被上上下下長滿如筍林一樣的洞壁給驚了一下。


    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想依靠感知水元素來尋找血跡是做不到的,但這些石筍尖端並不堅硬,克勞爾很快就發現了異常斷裂的地方,兩個人立刻振奮精神,沿著有痕跡的石筍一路走——越到裏麵山洞越矮,兩個人都聽到了不絕的水聲,在這裏聲音被狹窄的洞壁所反射,叫人分不清它真實的來源。


    在火把的照射下,瑞拉能看到腳下的石頭被常年落下的水珠侵蝕出不同的形態,巨石和巨石之間形成幽深的間隙,但好在目前看到的這些間隙都無法丟下一個成年人。


    來到一個分叉口,兩邊朝裏麵看都是差不多的黑暗,克勞爾停了下來,打量了好一會兒,神色凝重起來,瑞拉問道:“從這裏看不出區別了嗎?”


    “不,兩邊都能感覺到一點兒被破壞的痕跡,我其實懷疑這群人到這裏時已經有點兒迷路了。”克勞爾說道,“你看這邊的石筍,它像是被人故意踹成這樣的。”


    “會——會不會是邦德先生在這裏逃走了!”瑞拉感覺精神一振,“這裏的路這麽滑,我們是靠魔法所以才能這樣順利地朝前走,這些強盜是平民,如果抬著或者背著人是很難前進的!所以邦德先生應該是被他們逼迫著一起進山洞,也許到這裏後,他就看準時機跑了!那些強盜為了追逐他,在這個山洞裏反而迷了路,最後氣急敗壞地踹壞了石筍!最後他們心有不甘地回去洗劫了邦德先生的屋子!”


    克勞爾一直都很敬佩瑞拉的樂觀,除了前麵想教救濟院的孩子結果受挫之外,他感覺幾乎就沒有見過瑞拉垂頭喪氣的模樣:無論是在劍術大賽上連敗,還是邦德先生生死未知的現在,她永遠都在積極地想著更好的可能性,以及“我之後要做什麽”,就像那些消極和悲觀永遠都追不上她似的。


    而且她的樂觀還具有感染性,在一開始,克勞爾其實覺得邦德先生還活著的希望十分渺茫,他現在陪瑞拉做的一切隻是對瑞拉的一種安慰,讓她以後想起來會覺得“我已經盡力了”,而不是各種各樣的“如果當初”。


    但是,這樣的樂觀沒能持續多久,他們剛剛走入那個洞口沒一會兒,走過一個轉角,就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小片還算平整的地麵,瑞拉手裏的火光映照出一個人影橫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邦德先生!”克勞爾聽到瑞拉大喊一聲,然後手腳並用地越過他朝那個人影所在的地方跑過去。


    這裏的路兩個人並排走遠不如前後走安全,克勞爾緊緊跟在瑞拉後麵,在看清楚躺在地上的老人的瞬間心裏一沉,趕緊脫下身上的衣服去裹住了老人被虐打後又被剝去了衣服的身體。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我摸到脈搏了,他還有脈搏!”他聽到瑞拉用狂喜的語調宣告道,然後她跪坐在了老人身邊,小心握住他滿是淤血的手掌,然後閉上了眼睛。


    這是克勞爾第一次親眼看到瑞拉使用治愈魔法,那是一種十分微弱、但是十分吸引人的光芒,從她的手指尖傳遞到老人無力垂下的手腕上,他看到了老人沒有被他的外衣包裹住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就像土壤中長出嫩芽開出花朵一樣,肉從血泊裏長出來,傷口兩側的皮膚掙紮著向彼此靠近。


    在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邦德先生就這樣得救了——因為他們中途的每一次判斷,每一次選擇,他們在這個雨夜在首都漫漫山林中找到的這個山洞,又因為每一個蛛絲馬跡,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趕到了老人的身邊,這是多麽令人欣慰、令人振奮的事情。


    但很快,他看到瑞拉睜開眼睛,她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更多的光芒出現在她的指尖,克勞爾看到了她臉上的汗水,她咬起了牙,看起來整張臉都在用力,青年所看到的、老人露在外麵的皮膚已經完全愈合,但瑞拉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越來越驚慌失措。


    “為什麽……”他聽到了瑞拉的低喃,她開始不斷重複這個簡短的問句,一次比一次更驚慌,最後變成了無助。


    克勞爾本來不敢打擾瑞拉的治療,但是在她露出了這種表情後,他無法再袖手旁觀。青年小心地蹲到了老人的身邊,伸出手去摸向老人脖子,他碰到了溫度遠低於自己體溫的皮膚。


    “瑞拉,”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克勞爾強迫自己開口道,“邦德先生應該已經死了。”


    不對!不對!”瑞拉大喊起來,她還是死死地抓著邦德先生的手,“我剛剛摸到他的脈搏了,很微弱,但是真的有!你也看到他的傷口愈合了,我試過,如果是動物的屍體,我是沒辦法愈合它們的傷口的,必須要活著才行!”


    因為看著隨著瑞拉的指尖不斷冒出光芒,她的臉迅速蒼白下去、連在火把的光芒中都泛不出暖色,克勞爾伸出手去強行扯過瑞拉的一隻手,讓她去觸摸那正在逐漸回歸大地溫度的頸側皮膚,讓她認清現實:“但是現在沒有了,瑞拉,聖神已經接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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