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威脅得了哥哥呢?我也知道自己沒有置喙哥哥婚事的資格。”反正話都說到這裏,莉莉安娜覺得這一架是注定要吵了,她雖然本能地為此感到不舒服、甚至有點害怕,但還是強迫自己用強勢的口吻著回應道,“哥哥要娶誰都和我沒有關係,但我保留感到失望的權利。”


    “瑪利亞·愛德華茲絕對不可能成為你哥哥的妻子,”馬克西姆姨婆斷言道,“如果她今天拚命討好你,才讓你不惜頂撞我都要說這些,那我隻能說她不必再做更多努力了。”


    “愛德華茲小姐沒有討好我,”莉莉安娜深呼吸一口氣,“我隻是站在一個人的角度,認為她是無辜的,不應被其他人明槍暗箭地貶低——我也是被安排婚約的人,接到那道旨意前,我一沒有見過未來的丈夫,二對他是什麽樣的人一無所知。愛德華茲小姐所遭遇的無妄之災,我隻是僥幸躲過罷了。”


    “那你想多了,”老婦人硬邦邦地說道,“沒有人敢這麽對待斯諾懷特的女兒。”


    “那姨婆的意思是,其他姓氏的女兒就可以這麽對待了嗎?”莉莉安娜看向老人的眼睛,“恕我直言——姨婆倘若有女兒,她有榮幸擁有斯諾懷特這樣的姓氏嗎?”


    老人把手裏的點綴滿了寶石的木杖被她重重地放向馬車地板,聲音讓外麵騎馬護衛的騎士都停下詢問發生了什麽。莉莉安娜知道,她徹底冒犯到了這個老人,她一邊雙手交握以抑製它們不自覺的顫抖一邊繼續逼迫自己和老人對視。


    姨婆沒有再說什麽,她移開目光看向了窗外,馬車裏的女仆連呼吸的聲音都變小了,兩人沉默相對著度過了接下來的回程。之後幾天,莉莉安娜照常每天去問候姨婆,老人都不再留她在房間喝點茶說說話。


    莉莉安娜雖然覺得不自在,但她不想為自己說的話道歉,她覺得自己說的沒錯,最多是態度不好。


    不過,她也沒想著為這種觀念差異就要和老人決裂之類的,姨婆的生長環境注定了會有這些觀點,但她實在不能說服自己接受那些話——哪怕是佯裝認同,她都做不到,因為真的太不公平了。


    這幾天問好的時候莉莉安娜都已經很溫順地去貼貼臉了,也輕言細語問姨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需不需要請治療師等等,反正台階都給了,姨婆什麽時候想順著下來都行。


    “我問你,”莉莉安娜一邊玩盒子裏的彈珠棋子一邊問克裏斯托夫,“你的女兒——我是說假如,你有個女兒,她被人莫名其妙的賜了婚,而且還被賜婚對象當眾嫌棄、羞辱她醜陋,你會是什麽反應?”


    他們兩個的女兒?被人當眾說醜?克裏斯托夫第一反應是,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嘛。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莉莉安娜是在說大皇子和一個宮廷侍女的荒唐事。


    她怎麽成天操心那麽多?哦——他腦中跳出了關係網:那位侍女和福蘭特·斯諾懷特有點額外的關係——還是覺得她操心太多。


    “有人要是敢這樣羞辱我的女兒,我會殺了他。”男人從容地回答。


    “罪——罪至不至死暫時不討論,”莉莉安娜被克裏斯托夫說這種話時依然鬆弛的神態和截然相反的確定口氣驚了一下,她說道,“你不會覺得這是你女兒的錯,是吧!”


    “這當然不是她的錯,”克裏斯托夫不帶猶豫地說道,“讓她接觸到那種人、讓那種話傳到她的耳朵裏,是我的錯。”


    “就、就是嘛。”莉莉安娜對克裏斯托夫的這些回答十分滿意,她想了想,確認道,“你不是為了哄我開心才這麽說的吧?”


    “不是,”克裏斯托夫笑起來,說道,“我確實在很多時候會故意順著一些人的想法說話,不如說,我很高興我不必在麵對你時也做這種事。”


    這句話讓莉莉安娜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她低頭擺弄盒子裏的彈珠,把所有同樣色係和花紋的挑到一個格子裏放。


    “你就回去十天嗎?”說完這件事,又聊了點別的,莉莉安娜聽克裏斯托夫說他的新年安排,她感到了驚訝,“呃——嗯,我這邊已經基本不用顧忌光耀日了,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克裏斯托夫笑著靠近她,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音量調侃道,“但我真的很擔心你哪天會突然出現在公爵府,我一晚上把你送不回來,就算我可以試試,你也受不了。”


    “不會了!”想到那天晚上不小心掉進他浴池的事情,莉莉安娜臉一紅,她正色道,“我、我之前就已經能分清楚‘想’和‘想去’了!”


    “我知道。”克裏斯托夫一邊說一邊用風巡視周圍,確認沒有人在偷聽他們的交談,“但這個魔法不是在和我有關時就會變得尤其靈敏嗎?”


    “那——我完全不想你就是了。”莉莉安娜覺得自己被小看了,她氣哼哼地側過身去,嘴裏嘟噥道,“不管你走十天,二十天還是多少天,你回來之前我都不想你了。”


    某種意義上,克裏斯托夫認為諾瓦克夫人的判斷沒有錯,莉莉安娜發現自己有了魔法之後,整個人明顯有活力了很多,各種小脾氣小情緒也多起來。


    他完全不討厭這種變化——男人無法確切地去描述心裏的感覺,之前的她也很有吸引力,因為她足夠美麗,身後所牽扯的東西也足夠複雜。


    但現在他注視莉莉安娜的時候……他覺得不太一樣,但說不出具體哪裏不同。


    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不管是十天還是二十天,我都完全不想你”這種話,聽起來很不爽。


    沒反應了嗎?莉莉安娜瞥了一眼克裏斯托夫,她這幾天除了忙活這忙活那,閑下來也會不自覺地去想那晚上不小心摸到他心跳的事。


    心跳加快有很多種理由,比如在熱水裏泡久了,傷口疼痛之類的——這是她給克裏斯托夫找的理由。


    但,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她最後還是縱容自己想了想,男人的心跳會不會和她有關係。


    當然啦,她沒有那麽自戀,克裏斯托夫·蘭斯洛特平日裏不管再怎麽從容老成,本質上還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男人,這個年齡的男人嘛……莫名其妙就要和一個年輕女人同屋睡一晚,心裏起點波瀾很正常。


    是的,別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有太緊密的關係,莉莉安娜勸誡自己,對方可是個很堅定的“隻要一個妻子,是誰無所謂”的人,這句話翻譯過來不就是“我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嗎?


    “新年前還想跳舞嗎?”她聽克裏斯托夫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收到了一封邀請函,舞會的主人十分希望我能在回賽爾斯前帶你一同去。”


    “啊?可以拒絕嗎?”莉莉安娜第一反應是,舞會穿的裙子都要穿束腰,她腰上的淤青可受不住這種折磨,更不要說跳舞時克裏斯托夫的手還有很多時候需要搭在那裏、甚至還要把她舉起來,“我對跳舞並沒有那麽多——”


    “——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二次觸碰那裏了。”克裏斯托夫收斂了笑容,他的眼神犀利起來,剛剛盤繞在身邊的悠然氛圍蕩然無存,他看向莉莉安娜無意識捂在了腰間的手,“那裏怎麽了?”


    “沒什麽。”莉莉安娜一驚,她立刻把手放了下來、故作輕鬆地回答道,“我有個習慣性的小動作,這有什麽奇怪的?”


    “我從不記得你有這種習慣。”男人斷言道。“你的習慣是不高興了鼓臉頰,高興了捏裙擺上的裝飾,緊張了用腳尖蹭地毯,累了不說話——反正不包括剛剛的動作。”


    “我——”莉莉安娜啞口無言,她覺得自己平時已經很注意儀態了,結果看在旁人眼裏還是有那麽多小動作嗎?


    “莉莉安娜,”她這才發現,克裏斯托夫有段時間沒有在他們單獨相處時如此正經叫她名字了,這讓她在那瞬間有了被父母喊全名的驚悚感,“我不介意你有不希望我知道的秘密,因為我在很多事情上無法對你做到知無不言,你說我們是在合作,合作永遠都是有所保留的。”


    “但如果和你的身體情況有關,我希望你不要試圖隱瞞我。”克裏斯托夫的靠近讓莉莉安娜下意識地往後靠,但是她身後就是椅背了,“尤其是,你不知道該怎麽向家裏的治療師解釋你的身體為什麽會出狀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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