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和韓芙歆將東房收拾成臥房,忙裏忙外。


    令林白驚奇的是,西房不知何時堆滿了禮品。


    一問才知,今天鎮魔司許多人打聽到林白入住陳府,送上了許多賀禮,都被韓芙歆硬生生擠到西房裏。


    夜深人靜,整個小院卻一直叮叮當當,這讓他無法入定修煉。


    索性搬張木椅,坐在韓照薇床邊,將在紅姑這裏打探的消息一同告訴了她。


    “褚房當上府令之後,褚房竟直接放棄了蓄養七八年的紅姑。如果不是關係重大,不會輕易這樣做,他好像在回避著什麽。”


    林白頓了頓,問道:“大梁律法規定官員不許狎妓嗎?”


    韓照薇吞下溫熱湯藥,搖了搖頭,嚴肅道:“明麵上不允許,可這種事情,郡府那一級的大人物根本不管,都察司也不可能揪著每個官員不放,至於朝廷的官員大考,已經多少年沒有開考了,所以下麵的官員這幾年縱欲成風。”


    說到縱欲兩字,韓照薇瞥了一眼作思忖狀的林白,臉蛋微微一紅。


    又惋惜道:“出事之前,我曾聽二叔說過,新任府令有本應由他來擔任。隻可惜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讓長史褚房上得位。”


    “這褚房原來也是長史?”


    “對,按照慣例,一府之首應首先從府內的長史一級提拔。”韓照薇久為官府家眷,這類不成文的規矩自然懂一些。


    林白恍然。


    他原以為一府之首應由朝廷考核,選派能員幹吏出任,沒想到實際操作竟是如此簡單粗暴。


    既然韓相宣與褚房有利益之爭,韓家之前又拒絕了褚家的聯姻,那麽韓相宣獲罪最開心的應該莫過於褚房。


    畢竟從結果來看,他是最大的受益人。


    林白拿出姨娘的文契,交給讓韓照薇保存,發現上麵隻寫了“柳氏”。


    “不對啊,你姨娘和你二叔結親後,不應該叫做韓柳氏嗎?”


    “沒錯,隻不過罪人妻妾被打入賤籍,夫婦也會強製婚離,現在改回原來的姓氏。”


    “你姨娘姓柳……名什麽?”


    林白眼神中湧現出一絲莫名其妙的期待……不會是柳如煙吧?


    “姓柳,名……如茗。”


    “呼……”


    叮咣一宿。


    待其餘人睡下,天空早已偏白,林白對李長風傳了一條消息。


    “午時,在雅茗軒茶樓會麵。”


    上午,氣朗天清。


    魚府,某別墅內。


    一位身骨瘦削的老人盤坐在柔軟蒲團上,麵前擺著一張半魚半龍形狀的茶幾。


    對麵是一位身穿白袍銀色紋路的中年人,高挺鼻梁,眼眶微陷卻目含精光,沉穩之中,帶著腹富有詩書的氣質。


    “陸先生舟車勞頓,一路辛苦。”老人微笑著點頭,親自給中年人倒上熱茶。


    姓陸的中年人起身拱讓茶杯,謙遜道:“魚公客氣。能夠教習魚公子,是晚輩的榮幸。”


    “唉。我那劣孫,或許你有所耳聞。”老人家歎息,“叫他多念經典,考個功名,眼看著年底了,連一首詩都做不出來。”


    陸姓中年人頓了頓,正色問道:“作詩本就不易,魚公為何對令公子有此要求呢?”


    魚陽鼓抿了一口茶,看似隨口說道:“東琅天地太小,人傑太少,不如京城光彩。若幼陽將來可以拜入孔孟學宮,或許將來可以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


    “孔孟學宮?”


    陸姓中年人心中十分驚訝,表麵卻不動聲色,說道:“儒學式微,久沒有大儒出世,又屬大梁末流修煉體係,魚公竟讓魚公子此時拜入,在下屬實沒有想到。”


    他想追問“為什麽”,但是止住了,以免造成對方的不悅,心裏希望魚公自己主動說出來。


    魚陽鼓隻是嗬笑兩聲,不再言語,這讓陸姓中年人大為失望。


    談到“東琅人傑”,陸姓中年人想到一個名字。


    “聽說在東琅這一代年輕人之中,唯李家長子李長風堪稱翹楚,獨占鼇頭。”


    “嗯,差不多,李家不愧是李家,不僅底蘊深厚,連培育出的後代都如此出色。雖然行事風格粗糙了一些,但年輕人血熱氣盛,正喜歡這樣的領頭羊,這讓他贏得了不少聲勢。”


    “在下還聽說,東琅府崛起一名新秀,姓名林白,魚公可有耳聞?”


    魚陽鼓抬眸,眼中流出不易察覺的厲光和敵意,轉瞬即逝:


    “你連他也知道?這個年輕人確實出類拔萃,年紀輕輕便解決掉旱魃牛魔,前些日子又在墜龍嶺解救兩名東琅平將。假以時日,必成大才。”


    “墜龍嶺……”


    陸姓中年人暗暗記下這幾個字,決定回去之後好好查一查這件事。


    “爺爺,早。”


    魚幼陽像往常一樣,來到這裏躬身請安。


    一抬頭,看到身邊麵坐著的中年人,大驚失色,驚呼道:“這位難道是那位陸宇……陸先生?”


    魚陽鼓點點頭:“不要大呼小叫的。來,見過陸老師。”


    魚幼陽嘴角抽搐,有種想要逃跑的衝動,身體卻不聽話地走了過去,僵硬地彎下腰,嘴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陸、老、師、好。”


    看到魚幼陽滑稽的樣子,陸宇強忍著將笑聲按了下去,伸出大拇指誇讚道:“魚公子真是風度翩翩,氣質不凡。”


    魚公搖了搖頭,輕責:“沒個正形,讓老師看了笑話。”


    又對陸宇笑著說道:“還望陸先生以後多費心了。”


    “定不負魚公厚望。”陸宇客氣回應,向魚幼陽問道:“魚公子課業如何?都學了哪些經典?”


    魚幼陽僵住了,自己哪裏學過什麽課業,每次爺爺讓他讀書,也不過是快刀斬亂麻,大聲讀一遍,草草了事。


    若是問自己看過哪些小說,那可是掰著十個人的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尚未背誦任何一篇名篇經典。”魚陽鼓替魚幼陽回答道。


    “嗯……”陸宇微微皺眉。


    這就有些難辦了,這屬於連最基礎的儒家典學、恪守觀念是什麽都不知道,必須要從頭教起。


    為了不讓場麵冷下來,陸宇給了個台階:“年終將至,教學倒是不急於一時。這樣吧,魚公子,聽魚公說,你今年尚有一個作詩的課業。”


    “對。”魚幼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不如我給這首詩命個題,如何?”


    “命,命題?”


    “先來個簡單的,詩中包含一到十,十個數字,題材不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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