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幼陽陰沉著臉登上馬車,心情糟糕透頂。


    閉上眼,腦海中全是黑衣少女的魅影。


    此行的目的,一是拿條件換人,二是讓林白搜集褚房的證據,完成老爺子的差事。


    第三便是收詩。


    眼看年終將至,老爺子肯定要考察他的功課,若是拿不出一手像樣的好詩……自己肯定沒好果子吃。


    “本是一樁一舉三得的美事兒,林白……我就不信了,離了我,這事兒你們能辦成?”


    “老黃,去跟都察司的人說,找幾個身手靈活的,盯上他們幾個,給我盯緊嘍,有什麽動向隨時向我報告。”


    “是,少爺。”車窗外的老黃應了一聲。


    ……


    “林兄弟,我們肯定是不能去的。”李長風正色道。


    “為何?”


    “王靈腦子不夠靈活,樂無塵現在是個色中餓鬼,他一去,肯定辦不成事。至於我……我堂堂李家長子,怎麽能流連那種地方?”


    我看你平常可沒少流連,當初去陳家沙暖溫泉,比誰都開心……林白心裏說道。


    “樂無塵,你怎麽回事?”林白問。


    “上次去過陳家後,色竅大開,食髓知味了唄。”李長風揶揄道。


    “你們不懂,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說著,樂無塵眼睛瞟向珠圓玉潤的琵琶琴女,食指大動。


    琴女默默彈奏,心裏忽然升起一種瘮人的感覺,抬起亮麗的眸子看去,正對上樂無塵如饑似渴的目光,心肝一顫,竟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離此地。


    “而且,我發現我的功力居然大有長進,明年化相,應該不成問題。”樂無塵又說。


    “胡扯!你是煉得哪門子邪功?歡喜禪嗎?”林白沒好氣地說道。


    “我也不知,我們樂家的脈種與陳家類似,如果說陳家是控水之法,我們樂家就是操水之法,用……”


    看著樂無塵鬼迷日眼的樣子,林白幹脆直接打斷他:


    “行了,沒工夫聽你瞎扯,既然你們都不去,那就等我探得消息,咱們再商量對策。”


    林白離開後,在東琅府逛了一圈,購買了一些衣服和裝飾,晚上要去馴謹司,為了方便行動,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一位貴公子。


    午後,林白回到陳府。


    回到小院後,發現韓芙歆眼睛帶著黑色獨眼眼罩,坐在小凳子上曬太陽,手裏捧著一本小破書,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活脫脫像個小海盜。


    “你戴著眼罩幹什麽?”林白奇怪問道。


    “沒……沒什麽。”韓芙歆慌亂地收起破書,眼睛傳來的疼痛感讓她呲牙咧嘴。


    “受傷了?”


    “沒有!”韓芙歆嘟著嘴,“不要問我了!討厭!”


    林白皺了皺眉頭,沒再追問。


    剛好韓照薇蘇醒過來,正費力地想要從床上爬起。


    林白趕忙上前扶起她,讓她靠在床頭,招呼韓芙歆端上粥茶藥湯。


    她昏睡了將近十個時辰,肩膀的傷痛已經緩和了許多,又連著喝下下七八口熱粥,氣色漸漸紅潤起來。


    “姐姐,感覺好些了嗎?”韓芙歆站在一旁,端著粥碗,目光溫柔,與剛才判若兩人。


    韓照薇微笑著點點頭,隻是看著妹妹戴了個獨眼眼罩,疑惑地問:“你的眼睛怎麽了?”


    韓芙歆微微一驚,不過驚容轉瞬即逝,答道:“昨日看書有些疲累,蓋住它,養養眼。”


    韓照薇狐疑地看著妹妹,沒有多想。


    “歆歆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跟你姐姐說。”


    “有事?……你想幹什麽?她可受著傷呢!”


    “……來,我這裏有些髒衣服,你這麽閑,要不你現在去洗了吧?”


    韓芙歆小臉瞬間煞白,想到前日洗衣服把小手凍得紅腫生疼,一時忘了覺醒者不怕冷熱的事實,連忙說道:


    “你倆忙,我先出去了。”


    等著韓芙歆“呯”的一聲帶上門,林白便將上午的事情,盡數告訴韓照薇。


    當韓照薇聽到魚幼陽的交換條件時,臉色微變。


    她暗自揣測林白的意圖,目光從他的衣領緩緩攀上了他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中搜尋出一絲傾向。


    可對方的眼睛清澈無比,仿佛一泓清泉,其中還透露出一種莫名的堅韌


    林白沉聲說道:


    “我林白算不上什麽好人,也不是光明偉正的英雄,你替我擋過一掌,我不能把你當做交易的籌碼。”


    “你的傷,我要治,你肩上的仇,我也要報。”


    韓照薇抿了抿微微泛起血色的嘴唇,林白的話語讓她心頭一熱,鼻息有些沉重。


    “你仔細告訴我韓相宣的事情,此事或許與褚家有關。”


    韓照薇點點頭,緩緩說道:


    “韓相宣是我的二叔。我和妹妹從小失親,一直把他當作父親看待。半年前,府衙來人,把二叔從家裏帶走了。我們想辦法打點府官,府官告訴姨娘,二叔不僅在外養了外宅,還貪汙受賄、包庇窩藏通緝要犯。後來朝廷下了判決,將韓府抄家流配……”


    養外宅?包庇通緝要犯?


    雖然朝廷規定,在職官員不許私養外宅,但這根本算不上什麽大錯兒,甚至可以說早已司空見慣。


    更何況她們嘴裏的“姨娘”,應該就是韓相宣的妾室,既然韓相宣未娶妻,先納妾,又何嚐不能多納一個?


    根本沒有必要養在外麵。


    “你叔叔包庇了什麽要犯?”


    韓照薇搖搖頭:“這個我們不知,二叔從來沒跟我們提過……其實,外宅是誰,我們也不清楚。二叔他平常不是在府衙辦公,就是在家裏教歆歆認字念書,偶爾和同僚聚一聚,我印象裏他沒有在外留宿過。”


    如此說來,韓相宣倒像是個還算顧家的閑人雅士。


    不過,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他私底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你們有沒有去大牢看望過他?對於刑名,他怎麽說?”林白繼續追問。


    “自從二叔下獄以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他。律法規定,非五品官員以上者不許探望重大罪犯。我們去求二叔的同僚,他們也隻說上麵下了命令,不許私見。”


    林白聽到這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可有些奇怪,且不說這些刑名可能是欲加之罪,上麵居然還專門下令不許人探望?


    這韓相宣不會是得罪了什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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