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大樹盡數傾倒在地,發出沉悶的巨響,熊熊大火四處蔓延,將整個世界都映照得紅彤彤一片。


    原本堅實的土地此刻已化為沙石,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揉捏、傾陷,呈現出一種流沙般的詭異狀態。


    地魁的半邊身體陷進沙地裏,每當夏至想要催動能力的時候,在她催動的地方,地魁立刻就會把那些土地變成沙粒,讓她催動出來的藤蔓以及其他的植物都無用武之地。


    伴隨著巨龍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漂亮的女人站在沙石與火海的中心,她那癲狂的笑聲與身上銀鈴晃動所發出的清脆鈴音相互交織,顯得越發急促和刺耳。


    受到了那鈴音的強烈感召,從地下源源不斷地爬出各種蛇蟲,一邊嘶吼哀叫著,一邊不顧自身已經沾染上火苗,被沙土托舉著,發瘋似的朝巨龍堅硬的鱗片縫隙裏拚命鑽去。


    盤旋在半空中,巨大的肉翼揮舞,巨龍金色的眼瞳裏帶著狂熱的戰意,嘶吼著噴下火焰,帶著灼人的溫度,炙烤著地上的沙石以及沙石之中的蠱蟲。


    在周圍為數不多沒有被沙化的土地上,一根長長的藤蔓從高處低垂下來,夏至穩穩地坐在上麵,口中輕聲念叨著咒語。


    隨著她的吟唱,四周的綠葉開始舞動起來,漸漸地凝聚成一條條粗壯的藤蔓,猶如凶猛的巨蟒,以驚人的力道向著火場中央的一男一女猛抽過去。


    沙地中,紅衣女子如鬼魅般輕盈地盤旋飛舞,她手中的彩帶隨風飄揚,身姿婀娜多姿。


    蠱女在烈火中縱情起舞,每一次旋轉都帶起一串火星,她腳下的銀鈴也隨著節奏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她笑得愈發癲狂,與身旁沉默內斂半身沙化的地魁一同跳著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場舞蹈,火蛇漸漸攀升到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兩人都並未在意,盡情的用這場死亡之舞來祭奠他們即將逝去的生命。


    望著那被熊熊烈焰吞噬著的巨大藤蔓,宛如一片火海般燃燒不止,蠱女身姿優雅地屈膝,做了一個完美的謝幕禮。


    旋即她再次癲狂的笑起來,猛的脫手而出,將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捧著的蟾蜍用力朝巨龍擲去。


    最後的關頭,地魁那龐大的身軀從沙地之中顯現出來,以一種沉默卻又無比輕柔的姿態,將蠱女緊緊擁入懷中。


    那隻原本小巧玲瓏的三腿蟾蜍,在空中如同吹氣球一般急劇膨脹起來。


    伴隨著火焰的藤蟒猛地抽打在兩人所處的沙地之上,刹那間,地麵轟然凹陷下去,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無數的沙石四處飛濺,猶如一場狂暴的沙塵暴席卷而來。


    而那些帶著火焰的砂石相互碰撞、激蕩,濺起滿地燒焦的紅色碎肉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糊氣味。


    失去了主人操縱的三腿蟾蜍眼睛裏逐漸露出凶相以及不可控的殺意。


    失控的它脹大到了比巨龍更為龐大的體型。


    渾身布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膿包,還有一層如鎧甲般堅硬且凸起的褐色外皮。


    巨型蟾蜍張開了那張足以吞天噬地的可怖大口,下巴高高鼓起,一條長長的舌頭激射而出,精準無誤地將半空中的巨龍牢牢吸附住,並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口中拖拽而去。


    憤怒的龍鳴聲驟然響徹雲霄,在整個廣袤無垠的森林上空回蕩開來。猶如驚雷炸響,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


    推開了遮擋洞穴的巨石,衾無冕等人看到了隱藏在其中的空間陣。


    北鬥臉上浮現出驚喜,迫不及待地抬起腳,準備踏入山洞內。


    然而,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咆哮突然響徹整個密林,回蕩在幽深之處。


    聽到這聲龍吟,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瞬間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不遠處那正在迅速蔓延開來的火海。


    北鬥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麽,原本抬起的腿慢慢地垂落下來。


    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這次的震動比之前更為強烈,地麵都似乎在為之顫抖。


    此時此刻,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又有一人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緊盯著那片越來越大的火海,無需多言,更多身著紅衣的弑神者們紛紛紅著眼眶,默默地走上前一步,眼神悲傷又決絕。


    咽下喉間酸澀的腫塊,北鬥咬著牙,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把即將滲出來的淚花:“走!”


    眾人不再多言,沉默的移開了視線,走進了山洞內。


    站在空間陣前,北鬥開始掐訣,念出來的咒語卻帶著一絲哽咽,手指也輕輕的開始顫抖。


    沒有人再說話,眾人互相注視著彼此的臉,他們這一隊原本是16個人,到現在加上衾無冕,隻剩下8個人了,有些人還在,但有些人注定已經回不來了。


    不知是誰先傳出來的一聲泣音,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片刻後整個山洞裏出現了越來越多壓抑的哽咽聲。


    “不許哭!”


    北鬥咬著牙怒吼,可他自己卻早已經落了淚:“別讓蠱女和地魁的死變得毫無價值!”


    衾無冕沉默的拿著手機,小雛菊被他抱在懷裏,自然而然地能夠瞥見屏幕上所顯示的內容。


    清冷孤傲的少女,正雙手抱臂,察覺到有人正在拍攝自己,她那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帶著些許的戲謔,目光直直地朝著鏡頭望來。


    盡管這幅圖像的畫質並不清晰,但卻絲毫未能削弱少女身上的恣意風華。


    從那一瞬間的驚豔之中回過了神,小雛菊微微眯起雙眸,視線從手機屏幕轉移到了衾無冕身上。


    並不在乎小雛菊的窺視,衾無冕將這張照片勾選發給了通訊錄的一個人。


    沒有下達任何的命令,過了短短三秒鍾,那個備注名為“尋蹤”的聯係人便立刻回複了一條簡潔明了的消息:“收到。”


    熄滅了手機屏幕,衾無冕抬起了頭,一旁的北鬥已然成功地開啟了空間通道。


    通道內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依舊是那副淡漠疏離的神情,衾無冕抱緊懷中的小雛菊,踏了進去。


    場景出現刹那的扭曲,難以言喻的虛幻感包圍了小雛菊整個人。


    在空間內穿梭並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小雛菊有些恍惚的看著自己的手,在某一刹那間,她以為自己的身體分崩離析了,但也不算很痛苦,隻是有一種虛無的失重感。


    踏出空間陣,周圍的場景凝實起來,再次睜開眼時,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座破舊不堪且布滿灰塵的小屋。


    說是小屋其實也不然,這裏其實很大,外麵還能看到一些雜草,以及一些非常老舊的兒童設施。


    牆上畫著一些裝飾畫,周圍的裝飾已經褪色,但也隱約能看得出來這裏是一家兒童福利機構。


    小雛菊眨了眨眼,掃了一眼周圍之後,視線逐漸聚焦到前方那個正背對他們而坐的男人身上。


    沉默的抽著煙,那男人的腳邊已經堆積了很多的煙頭,房間裏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兒,也不知他來了多久。


    從背影看,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正以一種半仰的姿勢靠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他緩緩地轉過頭來,那張熟悉卻又顯得略帶倦意的臉龐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衾無冕漠然的挑眉,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秦逸櫟,輕聲道:“好久不見。”


    將未燃盡的煙頭踩滅,秦逸櫟並未跟他寒暄,看向他懷中的小雛菊。


    小雛菊沒有露出任何意外或驚訝的神色,隻是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切,像是一個旁觀的記錄者。


    麵對一屋子的弑神者,秦逸櫟就像是沒看到一樣,走向衾無冕伸手就要將他懷中的小女孩兒抱回來。


    “喂!”


    北鬥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目光陰惻惻的:“你敢對道主不敬?”


    “北鬥。”衾無冕平靜的打斷了北鬥,將小雛菊遞了過去淡聲道:“這是我的朋友。”


    沒有理會兩人的對話,秦逸櫟小心翼翼的將小雛菊接了過來,低聲問:“怎麽樣?”


    小雛菊笑了笑:“還好。”


    衾無冕並未說話,隻是沉默的看著他們。


    抱著女孩兒的手臂微微收緊,秦逸櫟的眼底說不上是什麽樣的表情,複雜難堪,以及難以言喻的哀慟。


    衾無冕對於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算了解,他歎了口氣,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做一把惡人逼他一下了。


    “你知道的,我已經喂她吃了散靈丹,三日內不剖出來,她就會死。”


    手臂越收越緊,秦逸櫟低著頭未發一言:“……”


    揮手讓眾人退下,房間內隻剩下他們三人,秦逸櫟粗重的呼吸聲在房間內響起,衾無冕平靜的等待著他的結果。


    許久許久之後,秦逸櫟才紅著眼睛抬頭看向衾無冕:“還真是老土的手段啊,就像你當年用在我和沁姐身上的一樣,一絲都不改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小雛菊的睫毛顫了顫,微微抬起了眸子。


    衾無冕並不為自己辯解,平靜的黑色的道袍翻飛露出其中的金線,他輕笑一聲:“時間不多了小樂,你我都知道的,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聽到這句話了,每一次都仿佛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讓他幾近窒息。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像一道無法掙脫的魔咒,縈繞在他的耳畔,揮之不去,也束縛住了他的後半生,成為了他夜夜夢回時最可怕的夢魘。


    眼前有些恍惚,無數破碎而淩亂的畫麵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相互交織在一起。


    那些曾經不堪回首的過往,猶如一道道猙獰的傷疤,被這句熟悉的話硬生生地撕開,鮮血淋漓。


    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慘狀以及痛苦,沁姐臨死前那充滿不甘和絕望的眼神。


    被深深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麵,此時一股腦兒地全部湧現出來,在他的眼前不斷閃爍、重疊,最終漸漸模糊。


    輕柔的觸感拂去了他的眼淚,秦逸櫟這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失態的淚流滿麵了。


    小女孩兒沉默的為他擦著淚眼底,沒有一絲陰霾,他嘴唇顫抖,模糊的視線定格在眼前懵懂又懂事的小雛菊的臉上。


    女兒肖母,7歲多的小女孩已經能看出些許她母親當年的風姿了,那雙溫柔平靜的眼睛讓他有些恍惚,每當注視都會有一種在看故人的錯覺。


    傷口似乎再次開始泛起蝕骨的痛癢,秦逸櫟難以承受的抱著小雛菊,屈膝跪在地上,他的手臂肌肉繃得很緊,絕望的露出上麵的青筋。


    眼底滿是血絲,他雙目赤紅的看著不遠處平靜的衾無冕,聲音嘶啞道:“……我早該殺了你的,我早該殺了你的。”


    他抱著小雛菊,悲哀的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的佝僂著,像是無法承受即將要麵臨的一切。


    小雛菊抱著他如當年的左沁一樣,輕聲安慰:“……不哭。”


    女孩兒漂亮的眼睛裏麵沒有一絲陰霾,秦逸櫟哽咽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一幅令人心碎的畫麵。


    同樣是一雙如此溫柔的眼睛,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變得黯淡無光。


    蒼白瘦弱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源源不斷的鮮血從她那單薄得如同紙片一般的身體裏瘋狂湧出,無論怎樣努力去堵住那些傷口,鮮血依舊無情地流淌著,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


    眼前的場景與記憶中的畫麵相互交織、重疊,曆史正在以一種殘酷的方式重演。


    抖著手臂抱著小雛菊,他做著徒勞無用的掙紮,即便心髒痛苦的快要爆開,但是他注定無能為力去改變任何事情。


    跪在地上,他將頭埋進小雛菊纖細的脖頸,壓抑的發出絕望淒厲的悲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人迷殺手穿成不受寵真千金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世子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世子嬰並收藏萬人迷殺手穿成不受寵真千金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