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木背著雙肩包,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沿著公路慢慢往前走。西斜的夕陽不緊不慢地在背後追趕著她,煙花爆竹火藥味含量高達80%的空氣裏,屬於夜晚的寒冷氣息悄悄浸入,再過一個多小時,天就要完全黑下來了。


    這場景已經在她夢裏出現過無數次,隻不過大多數她給自己設想的是在茫茫的夜色裏,她被踢出家門,一個人在起霧的夜裏踽踽前行。而現在,迎著尚留有一絲溫暖的夕陽光,宋晚木的神情不受控製地有些恍惚,夢境與現實的極大重疊讓她無法分辨出實際情況,自己果真主動邁出了這一步嗎?


    當然,後悔是不可能後悔的,宋晚木隻感到了滿心的舒坦和解脫,同時還有那麽一絲情感過度宣泄的疲憊。她看了一眼手機上毫無相應的打車界麵,歎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了,這個小鄉村的交通怎麽仍然和十幾年前一樣,毫無長進呢?


    城鄉公交車末班車是早就開走了,出租車更是幾百年不見一輛,在這個家家都靠電瓶車或者轎車出行的現代化小鄉村,連滴滴都打不到一輛,唯一的辦法就是步行去5公裏以外的繁華鎮上,那裏一般會有拉客去市區的黑車,宋晚木現在隻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拖著行李箱回來,否則這場離家出走的戲碼就會顯得自己過於孤獨淒涼了。


    不,也許不隻是幸運,也許自己潛意識裏早就做好了準備,要不然實在很難解釋為什麽自己近幾年回家隻帶一個雙肩包,以及剛才那種通常出現在動作電影裏的絲滑二樓扔包小連招,現在西屋的兩人會是什麽表情呢?是雙雙捶著胸口表演自己被傷透了心,然後互相埋怨對方教女不當?還是咽不下被忤逆的這口氣,開動腦筋準備發送輿論攻勢抨擊自己?......


    胡思亂想間,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空氣中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幾度左右,刺骨的寒風削尖了腦袋想要鑽進宋晚木的羽絨服裏,刮走溫暖的體溫。宋晚木把羽絨服自帶的衣帽死死扣在腦門上,縮著腦袋逆著寒風繼續往前走,呼出的氣息在極大的溫差下氤氳成細細的水霧,前方店鋪的燈光就像是海市蜃樓,欺騙著焦灼的旅人一次又一次地前行。在酸痛的雙腳徹底抬不起來之前,宋晚木成功招到了一輛去市區的出租車。


    哦,當然是一口價宰客不打表的那種。


    到了市區,凍得直打哆嗦的宋晚木直奔桔子酒店,迎著前台在她紅腫的臉上打量了好幾圈的好奇目光,宋晚木淡定地接過房卡,火速進浴室衝了個熱水澡,才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一口氣點了五六個外賣,宋晚木調大了電視音量,在這虛假熱鬧的背景音下,她一邊用冰奶茶敷著越來越腫的臉,一邊慢慢享用起自己喜歡吃的晚飯,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呼叫她的自然不會是被她狠狠頂撞的宋新國夫妻,打了幾個電話勸她“多為父母考慮”“你爸媽他們也很不容易啊”“大過年的,不要鬧脾氣,會被村裏其他人笑話的”宋啟風也被她拉黑了,那麽估計就是從市裏麵和他那些“酒肉好友”社交回來的宋朝暘來充當信鴿了。


    宋晚木拿起手機一看,果然如此。


    宋朝暘帶著滿滿的政治任務,暗中打量著屏幕裏這個姐姐的現狀:從屏幕上露出一角的裝修來看,推斷不出在哪兒,手裏拿著近20元奶茶,看來某人心情不錯嘛。


    宋朝暘:【你現在在哪兒呀?什麽時候回來?】


    宋晚木:【在市裏麵,不回來了。】


    宋朝暘:【啊?哦。】


    宋晚木:【嗯,掛了。】


    宋朝暘:【哦。】


    姐弟兩個幹巴巴地說完,一前一後掛斷了視頻通話。


    不知道哪裏的小區偷偷放起了煙花爆竹,窗外傳來一陣陣喜慶的聲響,宋晚木打開機票界麵,盤算起應該改簽明天哪一個時間段,明天12點前退房,買大巴票去機場,起碼要1個多小時的路程,要不就買下午4點的?


    手機消息提示音響了兩聲,在這間30平米的大床房中蕩著響亮的回音,無端端嚇得人心頭一跳。對於在這喜慶節日裏孤身一人的住客來說,這間房是稍微大了點,宋晚木有些不耐煩地拿起,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那些讓她感到難受的家人們發送的消息,而是...


    傅西涼:【我回到海通市老家了。】


    傅西涼:【明天有空嗎?】


    傅西涼:【山城小麵、甜品店還在,可以邀請你和我一起回憶下舊時光嗎?】


    舊時光啊,宋晚木在“舊時光”三個字上看了一會兒,雖然她剛剛像擠痘瘡一樣,狠心和一段幾十年的舊時光做了了結,但那些埋在記憶深處的美好的回憶她也很想再次重溫一下,尤其在這個百般心緒交雜的時刻。


    宋晚木:【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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