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麵帶微笑的服務員推開包廂的門,手舉托盤井然有序地開始上菜,給這暗暗爭鋒相對的氛圍投下了一層冷卻劑。


    柳時緒掃了一眼被服務員擺在宋晚木麵前的香菜牛肉丸,剛要伸手挪開,就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越過他率先動了起來。


    傅西涼對著宋晚木勾起淺淺的溫和笑容:“這個我幫你拿走吧?之前和你吃飯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還是和之前一樣,受不了一點香菜的味道。”


    宋晚木確實很討厭香菜,光是聞到味道都受不了的那種,聞言便朝傅西涼點點頭:“好呀,謝謝。”


    傅西涼又把手邊的一碟甜點挪到宋晚木旁邊,目露期待,邀功似的看向宋晚木:“你嚐嚐這個拿破侖,我特地點的,之前第一次吃到的時候,我就覺得它和以前我們之前經常去的那家蛋糕店的味道簡直一模一樣!”


    其實宋晚木現在已經很少吃甜點了,尤其是在這大晚上,吃火鍋已經足夠讓人罪惡了,再來一塊拿破侖蛋糕,簡直是熱量爆表……但礙於傅西涼期待的目光,宋晚木不忍心拂了對方的好意,隻好捏起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品嚐,然後朝傅西涼豎起一個肯定的大拇指:“確實很像。”


    其實她根本沒嚐出來,因為自從高中畢業後,她基本就不怎麽回老家了,那家甜品店也已經有好多年沒去過了,當時的熱銷商品拿破侖究竟是什麽樣的味道呢?大概隻有過去十幾歲的宋晚木才知道吧。


    宋晚木不經意地喝了幾口茶水,衝淡掉口腔、鼻腔以及上顎裏過於甜膩的奶香和淡奶香。


    顧嘉看到這一幕,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散發著強烈光芒的無影燈,亮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覷了覷旁邊默不作聲的另一隻柳氏無影燈,發揮八卦男看好戲的功力:“哦~~這麽了解對方的口味,看來你們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一起出去吃飯啊,以前肯定是感情特別好的朋友吧?”


    傅西涼漆黑的雙眸專注地看著宋晚木:“是最好的朋友。”


    正在夾蝦滑來衝淡嘴裏甜膩味道的宋晚木愣了一下,最好的嗎?她倒是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傅西涼認真的俊臉,沉默了一會兒,才尬笑著說道:“哈哈哈,是嗎?那真是我的榮幸,來來來,鍋裏的蝦滑熟了,大家趕緊趁熱吃。”


    柳時緒沉默著,給宋晚木快要見底的杯子裏倒滿茶水,無視顧嘉舉起的杯子,不輕不重地把水壺往損友的方向一放,拒絕服務的意思很明顯。


    顧嘉翻了個白眼,悻悻地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一頓飯就這麽有滋有味地吃完,本來傅西涼的安排是吃完飯後再去看個電影,他事先做過攻略,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青春校園電影,聽說口碑不錯,題材也適合,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旁邊莫名其妙多了兩個閃閃發亮的大燈泡,總不能四個人一起去看青春暗戀電影吧,像什麽樣子!要不隨便找個理由甩掉這兩個不速之客?


    傅西涼心裏盤算著,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情感大使顧嘉跳了出來:“時間還早,我們要不要去玩個密室逃脫?近兩年這東西在年輕人群體裏可流行了,而且我都看好了,據說有個以現實案例為藍本的精神病院主題非常得刺激,玩過的人一致好評,怎麽樣?大家要不要一起去體驗一下?”


    柳時緒和宋晚木無可無不可,傅西涼看了一眼點頭的宋晚木,想要邀請她看電影的的話就這麽不上不下地含在喉嚨口,沉默片刻才吐出一個字:“好。”


    因為密室逃脫的店恰巧離火鍋店不遠,一行人也就沒打車,顧嘉大概是對傅西涼的職業很好奇,拉著他在前麵走著,一張嘴喋喋不休地從金融行業的特性聊到買過的半死不活的股票,柳時緒和宋晚木則是落後幾步,在人行小道上踏著枯黃的梧桐葉慢慢走著,臨街不知哪家的炒貨店在開工,空氣裏滿是糖炒栗子的香甜味道。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預約的這家密室逃脫體驗館,在店員小姐姐驚豔和好奇的目光中,他們簽完了免責同意書,在櫃子裏存完自己的貴重物品,四個半生不熟的人便在青黑的詭異燈光中推開了寫著“恐怖病院”四個血淋淋紅色大字的鐵門。


    周圍一片漆黑,伴隨著極致的安靜,宋晚木站在中間,耳邊似乎能聽到周圍人輕微的呼吸起伏,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伴隨著詭異的bgm讀起了旁白:“我們現在來到了仁德精神病醫療中心,你們是一群偵探,本次受雇主周先生之邀,潛入這家廢棄已久的精神病院,調查雇主兒子周峰的死亡真相……”


    還沒正式開始,顧嘉的頭皮就已經有點發麻了,他的腦海裏情不自禁地飄過在醫院值夜班時聽到的以及親身經曆過的各種邪門傳說,不由得暗暗後悔:大意了,不應該選醫院相關的,代入感實在太強了,隻是一想到身後某個損友一動不動的感情進度條,他又勉強站穩了哆嗦的腿,唉,為了好兄弟的幸福,他可真是犧牲太多了,之後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筆才行!


    顧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飄忽:“我和柳時緒來開路吧,宋晚木在中間,傅先生斷尾,行不?”


    大家都沒什麽意見,四個人開始排成一條直線,在旁白的引導中慢慢前行。


    “雇主的兒子周峰是一位精神病人,平時身體十分健康,但入住仁德醫院後,短短幾天內就突發心髒病死亡,希望我們能找到一些有利於雇主一方的證據。”


    伴隨著聲音越來越微弱的旁白,詭異的音樂越來越響,顧嘉拿著手電筒慢慢向前,映入眼簾的便是灰蒙蒙的牆壁,牆上貼著一些紙張,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詭譎的顏色,給人一種紙裏麵會突然伸出一雙蒼白的塗著紅指甲的手的錯覺。


    慢慢向裏走,一個病室的模樣顯露出來,虛掩著病床的白色布簾微微晃動,看不清裏麵是不是躺著個人。


    顧嘉謹慎地握著手電筒,深吸一口氣,猛得一拉!


    呼,是空的,沒人!


    顧嘉鬆了一口氣,感受到衣角似乎在被人拽著,好笑地回過頭:“我說兄弟,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這才剛開始,你就怕得抓我衣角了?”


    柳時緒一臉莫名:“什麽衣角?我沒碰啊?”


    嗯?什麽?!那我怎麽感覺有股力量在往下拽我的衣服??顧嘉僵硬地拿手電筒往下一照,床底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笑嘻嘻地探出頭來,露出一張慘敗的臉,兩隻眼睛盯著顧嘉:“抓住你了!”


    啊啊啊啊!!!顧嘉發出一聲驚天的嚎叫,下意識地扒拉住身後的柳時緒,死死拽著不願放開。


    柳時緒被這個一百三十多斤的人形嚶嚶怪纏住,壓根分不出手來去拉宋晚木,隻好眼睜睜地看著最後麵傅時緒拉著宋晚木就跑。


    宋晚木有一點輕微夜盲,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怎麽顧嘉突然就尖叫起來了,就聽見一聲好聽的帶著安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沒事,別怕。”,隨後一隻男人的手拉著她跑了起來。


    借著微弱的燈光,宋晚木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楚拉著她的手的人是傅西涼,她看不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隻感受到對方的手帶著不同於她的溫度,一路緊緊拉著她,躲進狹小的櫃子裏。


    櫃子外麵是精神病患npc的鬼哭狼嚎,櫃子內的狹小空間裏,傅西涼和宋晚木靠得很近,近得似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傅西涼竭力保持著距離,試圖讓自己不要觸碰冒犯到對方,隻是空間就這麽大,不管再怎麽後退,都避不開對方輕柔的呼吸。他專注地看著宋晚木,緊緊握住她的手,耳朵不受控製地紅成一片,他的臉上雖然風輕雲淡,心髒卻猛烈得跳動著。傅西涼不得不屏住呼吸,怕自己激烈的心跳聲會隨著呼出的二氧化碳傳遞到對方的耳朵裏,這一瞬,傅西涼察覺到自己的心底似乎有什麽在萌芽。


    櫃子隔絕了外麵的光線,宋晚木使勁睜了睜眼睛,發現自己還是什麽都看不見,不免有些泄氣地望著虛空。


    隻是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便越發敏銳,宋晚木感受到對方掌心的溫度,男人帶著青檸薄荷味的呼吸,衣物上傳來的雪鬆木質香味,這一切都讓她有些不自在,好在外麵的鬼哭狼嚎很快安靜下來。


    “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宋晚木小聲地問著,掙了掙被握著的手,提醒傅西涼放開。


    “不好意思。”傅西涼輕聲道了歉,慢慢放開她的手,一時間竟感覺有些悵然若失。


    兩人小心翼翼地出了櫃子,按照提示開始解謎。


    ……


    過了一會,顧嘉像個人形掛件一樣,扒拉著柳時緒慢慢進來了。也不知道是誰惹到他了,柳時緒的聲音冷冷的,眼睛眨也不眨眼地解著迷,四個人以飛快的速度抄近路通關完成,一臉懵地出來了。


    顧嘉擦著腦門上的虛汗,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訕訕地朝柳時緒笑著,不敢多說一句話:“呃,今天玩得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就先回去?有空改天再約?”


    其餘的人自然沒什麽意見,顧嘉自知做了回豬隊友,便很有眼色地提前叫了出租,婉拒了傅西涼想要送他們的建議,拉著宋晚木一起上了車。


    傅西涼是最先到家的,因為火鍋店離他住的地方比較近,大概也就半小時的車程,隻是他就這麽靜靜地坐在車裏,借著橘黃色的路燈透過車窗照射進來的溫暖燈光,看著似乎還殘留著溫暖細膩體溫的右手,遲遲沒有下車。


    心髒很奇怪,明明已經脫離了那個陰森詭譎的氛圍,卻還是跳得很激烈,伴隨著一種莫名的歡悅,就像是吹麵不寒楊柳風的日子裏,自己迎著溫暖的燦爛陽光,慢悠悠地蹲在街邊看一朵剛剛開出小巧玲瓏花苞的玫瑰,心頭漫上細細的歡喜。


    傅西涼伸出右手,慢慢地放到胸前,感受著這股陌生的情緒,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宋晚木的音容笑貌,他想,他好像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麽了。


    傅西涼毫不猶豫地發動車,快速朝著反方向駛去,這一瞬,他突然很想見到她。


    原本一個小時的車程,傅西涼愣是壓縮到了半個小時,泛著薄霧的夜幕裏,他把車停在小區樓下,透過昏暗的路燈,看著她所在樓層亮著的燈光,似乎光是看著,心裏就湧上一層層歡喜。


    放在車台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宋晚木:【我到了,你安全到了嗎?】


    傅西涼情不自禁地勾起嘴唇,臉上泛起笑意,按下了語音通話鍵。


    “喂?傅西涼?怎麽了?”電話那頭傳來宋晚木疑惑的聲音。


    傅西涼拚命按耐住心裏翻滾的情緒,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停下,不要這麽突然,這樣會嚇到她的,他無聲地深呼吸了幾下,清了清嗓子,用“自然”“不做作”得格外低沉悅耳的聲音說道:“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來快過年了,想問你到時候回老家嗎?高鐵和飛機票都不好搶,你可以搭我的車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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