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關隘。


    慕無離自長夢之中緩緩抽離,意識尚還混沌,眼前漆黑一片,耳畔亦是靜謐無聲。


    須臾,傳來一陣推門聲,伴隨些許擦地響動。


    睫毛微微顫動,左手亦不自覺地四處亂碰。


    恰在此時,陌生男子的聲音驟然在耳畔響起,聲音透著冷意,又夾雜幾分滄桑。 “你醒了?”


    慕無離似要起身,卻驚覺除了左手,渾身竟動彈不得,右臂更是疼痛難忍。


    “莫要亂動,將你從流沙之地撿回來時,你便隻剩半口氣了。大夫曾說,你如今身上傷勢極重,不可妄動。”


    慕無離微微啟唇,聲音沙啞,“是閣下救了我性命?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來日定當厚報。”


    那男子沉默須臾,方道:“謝便不必了,若非你攻破玉龍關,我也難以從沒疆地牢中逃出生天,權當是還你恩情了。”


    慕無離瞬間警覺,“你知曉我是誰。”


    男子悠悠然輕笑一聲,“名滿天下的宸王殿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縱使我多年囚於獄中,也聽聞過不少你的逸聞。”


    慕無離微抿幹裂雙唇,“你是玉龍關裏被關押的奴隸?”


    男子低低笑了一聲,透著幾分蒼涼,“是,也不是。”


    慕無離沉默片刻,又道:“你若真是闖入流沙之地的奴隸,那你當真本事非凡,能從如此絕境中全身而退,還救我一命。”


    “你太過聰明,聰明到我甚至懷疑.......救你,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抉擇。”


    男子語氣中帶著幾分威脅。


    慕無離與男子寥寥交談片刻,發覺眼前依舊漆黑一片,不禁遲疑:“為何我什麽也看不見?”


    “大夫說你的頭部遭受劇烈撞擊,雙眼恐難再視物了。如今玉龍關百廢待興,人力物力皆有限,一時之間也尋不到更好的大夫。加之我腿腳不便,你且先安心養傷,眼睛之事日後再做打算。”


    慕無離無奈,也隻得暫時接受了這個結果,“我昏睡了多久?”


    “已有十日有餘。”


    慕無離心中暗叫不好,錚兒和母後定已分寸大亂,必須盡快傳信回京。


    “閣下……可會寫字?想勞煩閣下幫本王寫封平安信,送往京城。”


    聞言,那男人似又沉默片刻,“身旁並無紙筆,況且我腿腳不便,無法走太遠去找信使。你莫要多想,先將傷養好再說。”


    慕無離心中雖有疑惑,卻也隻得接受這番說辭,“閣下腿腳不便,又是如何在流沙之地救起本王的?”


    男子解釋:“我雙腿並非殘疾,隻是被額爾敦齊木·布和關押多年,剛脫身還不能久站、長行。當日救你,是因不識環境路線,本為避戰亂,卻誤入流沙地。在黃沙中發現你後,一邊躲風霾一邊拖你回關,已是力竭。”


    慕無離隻得再次衷心道謝,“辛苦閣下,再次多謝閣下救本王一命。”


    片刻後,他又試探道:“我如今重傷在身,目不能視物,不會對閣下構成威脅,閣下不必對本王如此警惕,還望閣下如實告知身份。”


    男子見他這般執著,輕笑一聲,“大名鼎鼎的永晝戰神慕無離,果真是心思縝密……罷了,告訴你也無妨。”


    “吾名為……”


    “慕如瑛。”


    慕無離刹那間呼吸一滯!


    慕如瑛?錚兒的生父?


    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萬箭穿心而死了麽?


    男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此事說來話長。”


    慕無離艱難開口,“所以……上皇不知救本王是對是錯,且不願讓本王聯絡京城報平安……是怕本王威脅新帝的皇位?”


    男子輕笑一聲:“新帝?安如祺落得那般下場,倒也算罪有應得。隻是這新登大寶之人,吾難以斷定,究竟是不是吾與靜殊的親生骨血。指不定是有人打著吾兒名號,竊取這永晝的萬裏江山。”


    慕無離沉默片刻,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所以,在吾親眼見到新帝之前,不會讓你這麽快聯絡京城、引他們過來。宸王,你還是安心在這兒養傷吧……大夫說你身上的傷,沒個一年半載痊愈不了。”


    慕無離心知,此人曾是名震天下的先太子,豈會因自己寥寥數語便輕信於人。唯有讓他親眼見到錚兒,才會徹底信服。


    這般看來,除了安心留在玉龍關養傷,他當下確實也別無他法。


    自他出事至今,已過去許久,也不知錚兒和母後她們近況究竟如何。


    待自己傷勢稍有好轉,無論如何都得設法傳出一封平安信才行。


    慕無離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驚,殊珩!


    殊珩被風霾卷走了!


    慕無離焦急問道:“上皇將本王帶回時,可曾見到一相貌清俊的青年男子?他身上有傷!”


    男人回答:“未曾見到,吾闖入流沙之地時,隻看到你被綁在一根胡楊木上,連人帶木陷在沙子裏,並未瞧見旁人。”


    慕無離心下陡然一沉。


    殊珩定是……已凶多吉少了,自己若要回京,至少也得找到殊珩,哪怕是屍骨,否則……如何對紀氏和晉璉交代?


    可如今他目不能視且渾身重傷,又該如何尋找?


    ——


    京城。


    細雪紛紛揚揚飄然而下,昭靖帝慕無錚卻在此時決意奔往更為苦寒的北境。


    車架早已在城門前妥善備好,隨行還帶著一千精銳軍隊。


    慕無錚一行人齊聚於城門,因林霜絳並無武功傍身,慕無錚便下令讓他與傅雲起一同留駐京城,守護皇城。


    任憑林霜絳如何苦苦央求,慕無錚始終不為所動,堅決不肯帶他同行,他也隻能無奈聽命。


    身著蟒袍、頭戴烏紗的太監總管,雙手恭恭敬敬捧著鑲金嵌玉的聖旨,緊緊跟著慕無錚。


    身後兩名身著錦衣的小太監,亦是小心翼翼地捧著盛放聖旨的托盤,寸步不離地緊隨其後。


    待一行人終於抵達城門,太監總管抬手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而後雙手緩緩展開那明黃色聖旨,聲音在風中遠遠傳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朕決意親征,揮師沒疆北上複仇,長公主慕無雙、定國侯世子趙及月,特冊封其為征西將軍,統率西路大軍。安樂侯姚冬易、姚氏外孫夏霖冊封為征東將軍,命晉璉晉將軍、安樂侯姚冬易、夏霖統率東路大軍,瑞王慕無寂封為征北將軍,隨朕一同統率大軍北上,直取沒疆皇室。欽此!”


    話音剛落,歐陽綏大步從群臣中走出,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在慕無錚麵前拱手行禮,言辭懇切道:“陛下,臣久懷報國之誌,懇請隨陛下北上,於軍前效力,為陛下分憂,為社稷盡忠。”


    慕無錚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略作思忖,而後微微頷首,應允道:“你也曾為南下平叛出力,既有此心,朕準你同往。文翰侯世子歐陽綏.......朕封你為監軍隨軍出征,你當恪盡職守,監察諸君,務必使軍令暢達無阻,軍紀嚴明整肅,以保大軍出征順遂,凱旋而歸!”


    歐陽綏聞言,立刻拱手伏地,高聲應道:“臣領命!定不負陛下所托!”


    聖旨宣讀完畢,身後送行的群臣紛紛伏地,高呼萬歲,聲浪震天。


    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北方進發。


    寒風冽冽,如刀割麵。


    昭靖帝慕無錚率眾人終抵北境,極目遠眺,山巒連綿,皆覆白雪,荒原廣袤無垠,銀白一片,蒼茫死寂。


    入營帳,慕無錚身著玄色龍紋錦袍,袍角雲紋以金線勾勒,腰束白玉帶,正與瑞王慕無寂神色凝重地商議要事。


    “當務之急,便是趕製火炮。我軍需在今冬之內將火炮盡數製成。待春風至、風雪停,便是開戰之時。”


    慕無寂一身墨色錦袍,肩頭覆白色狐裘,拱手應道:“陛下勿憂,臣定當傾盡全力,隻是眼下火炮製作繁雜,稍有差池……便難達標。”


    蕭璃音一身月白繡梅長裙掀簾而入,肩頭同樣披著白色狐裘,氣質溫婉端莊,輕聲道:“王爺與陛下莫慮,臣妾會悉心督工,加快工期。”


    起初首批製成火炮,合規者寥寥。


    蕭璃音心急如焚,每日親率工匠反複試驗、改進。


    寒風呼嘯,吹亂她的發絲,她卻渾然不顧,整日奔忙在工坊。


    經數輪改進,火炮終見成效,合規火炮數量漸增。


    北境數月,寒風冽冽,軍中整備日夜未歇。


    士卒於冰天雪地中操練,工匠在工坊內為火炮忙碌,眾人皆為戰事傾盡全力,慕無錚一行人便在這緊張氛圍裏熬過寒冬。


    待火炮大成,春至北境,積雪漸融。


    慕無錚念及薛太後對北境白玉蘭向往已久,遂身著玄色蟒紋錦袍,束玉帶,陪伴薛太後身側,帶著慕無鑒和晉璉,在士兵簇擁下前往雪山賞花。


    一路行來,雪水成溪,草芽初綻。


    待到玉蘭花林前,但見繁花搖曳,孤傲屹立枝頭,薛太後眼中滿是動容,好似故人重逢。


    薛太後身著雪白色鳳紋長袍,金絲繡就的鳳凰栩栩如生,她站在白玉蘭樹下仰望,花瓣隨風輕顫,美目中倒映片片雪白,夾雜淚光閃爍,輕聲呢喃:“一個個的,都說要陪哀家看北境白玉蘭,如今卻隻剩哀家一人。”


    慕無錚輕握太後手腕,溫言安慰:“母後,他們都盼著您能安樂。”


    慕無鑒雖天生癡傻,卻也被滿樹繁花吸引,咧嘴露出純真笑容。


    俊美天真的高大男子在樹叢間穿梭,驚起數叢霜雪紛落。


    慕無錚見狀,笑著搖搖頭,“這一路隨軍,二哥動輒對人發難的毛病倒是收斂不少。”


    薛情由衷感慨:“早該讓他出來習慣。”


    晉璉身著黑色勁裝隨侍一旁,對慕無錚道:“太後娘娘,陛下,二公子雖心智不全,卻天生神力,且對簡單軍令領悟頗快。臣數日前鬥膽,借他操練北境軍,不料效果甚佳,士兵力量與耐力訓練皆有新徑,想來不久後,二公子便能隨陛下出征了。”


    慕無錚微微頷首,眼中閃過欣慰:“如此甚好,希望此次北征旗開得勝,諸事順遂。”


    號角聲起,慕無錚揮師北上,歐陽綏、慕無鑒、慕無寂策馬相隨。


    途中,歐陽綏見慕無錚胸口垂掛赤紅殘玉,勸道:“陛下,全玉可凝神靜氣,可殘玉易亂心神,恐有不利。”


    慕無錚歎道:“朕心已亂,隨它去吧。”


    大軍壓在邊境,慕無錚一聲令下,火炮齊發,“轟轟” 巨響震耳,火光衝天,沒疆城門轟然倒塌,守城士兵化作肉泥。


    慕無錚派人傳信,要求沒疆皇室交出劉伯仁,否則便北上踏平沒疆。


    沒疆皇室雖驚悸火炮這等凶猛神器的威力,卻仍未將威脅放在心上。


    軍帳中,兀良哈大臣恭敬上前,向兀良哈汗王進言:“汗王陛下,切莫憂慮。永晝若鐵了心要與我等開戰,早就在收複那二十六城之後乘勝追擊了。依臣看來,此番他們不過是虛張聲勢,恫嚇我國罷了,他們的兵力在之前的戰事裏已損耗大半,實無再戰之力。”


    汗王聽後,神色稍定。


    城中百姓卻惶恐不安,街頭巷尾哭聲、喊聲交織。


    慕無錚見沒疆皇室無交人之意,果斷下令攻城。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北境軍攻入城中。


    起初,戰事極為順利,沒疆蠻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完全懵了神。


    永晝軍隊借火炮的威力一路平推猛進,所到之處,沒疆軍隊紛紛潰敗。


    因著沒疆地域廣袤,慕無錚依著先前定好的布局,展開包抄之勢攻打沒疆各部族。


    其中,慕無錚、慕無寂、慕無鑒與歐陽綏一組,向北進發,直取皇城兀良哈皇室;夏霖、姚冬易、晉璉則攻打東邊的格日勒部族;慕無雙和趙及月負責清剿西邊額爾敦殘部。


    慕無雙一路向西直進,彎弓搭箭,箭無虛發,箭術之精妙當真有百步穿楊之能。


    趙及月在一旁小心策應,隻是慕無雙連日來都對他冷若冰霜,不願多言。


    趙及月忍耐多日,終是無奈開口:“雙兒,如今身處戰場,你我還是暫且將個人恩怨擱置一旁,以戰事為重。”


    慕無雙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喝道:“閉嘴!”


    趙及月滿臉皆是無奈之色,卻仍耐心勸道:“雙兒,莫要這般倔強。” 話語稍作停頓,接著又道:“你難道不覺得此事頗為蹊蹺?陛下為何如此執著北征,難道真的僅為替宸王報仇?若當真如此,陛下又為何會對宸王的離世悲痛到那般地步,甚至不惜傾盡全力攻入沒疆?”


    慕無雙聽了這話,心中暗自思量起來,而後揣測道:“難道陛下早有一統天下的念頭,隻是借為哥哥複仇之名……”


    話未說完,便被眼前戰事打斷。


    另一邊,晉璉、姚冬易、夏霖在東邊戰場奮勇拚殺,敵軍節節敗退。


    慕無錚遙望遠處,隻見那兀良哈騎兵如烏雲般迅速集結,心中暗自思量,當下便決定依照之前與慕無寂共同商定的計策行事。


    先以火炮強攻,借火炮的威力,再借助草原上的枯草助長火勢,一舉殲滅敵軍大半兵力,而後再清剿殘軍,如此也能節省些火炮,以作不時之需。


    然而慕無錚終究是初次在草原作戰,哪裏能料到這火災對草原的影響竟如此之大。


    正值春日,殘雪融化,草原之上枯草漫布。


    隨著一聲炮響,硝煙彌漫,引發的熊熊大火瞬間燃起,火勢帶著毀天滅地之勢,迅速蔓延開來。


    狂風呼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連片的草原在眨眼間化作一片火海。


    滾滾濃煙遮天蔽日,熾熱的氣浪撲麵而來,烤得人皮肉生疼。


    大火所到之處,草被瞬間化為灰燼,動物們驚慌逃竄發出陣陣哀鳴,而那些誤入戰場的無辜沒疆百姓,在這無情之火的肆虐下呼天搶地,卻難逃厄運。


    哭聲、喊聲混亂交織。


    慕無錚抬眸遠眺,見許多孩子從四處沾著火星的營帳、草叢之中站起身來,被迅速擴散的火勢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刹那間,他隻覺如遭雷霆劈擊,僵立當場,腦海之中唯餘一片空白。


    孩子?


    此地不該僅有兀良哈騎兵集結麽?


    怎麽會有孩子在這?


    兀良哈皇室竟未提前清退平民?!


    慕無錚的目光穿透熊熊火海,似在思考如何將那些孩子救出險境。


    歐陽綏見此情景,心中暗叫不妙,當下不及多想,飛身一躍跳上他的馬背,而後伸出手輕輕捂住他的雙眼,聲音透著幾分無奈,低聲道:“陛下,別看……已經來不及了。”


    昭靖帝火燒草原一事,在沒疆如驚雷乍響,舉國皆怒。


    消息似疾風掠過草原,刹那間傳遍沒疆每一寸土地。


    聽聞慕無錚帶兵一路北上,沒疆百姓們紛紛跨上駿馬,手持棍棒、長刀,離弦之箭般從四麵八方湧出。


    白發蒼蒼的老者、年輕的漢子們、個個滿麵怒容,在馬背上振臂高呼,誓言要為逝去的親人、被毀的家園討回公道。


    馬蹄聲如雷,滾滾而來,眾人成群結隊,飛蛾撲火般朝著軍隊駐地奔騰而去,高喊:


    “還我家園!”


    “血債血償!”


    此刻,局勢已然失控,慕無錚先前下達的不得傷平民的軍令,在這混亂的場麵中早已失去效力。


    北境軍士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洶湧人潮逼得節節後退,百姓們卻毫不畏懼,眼神中滿是決絕,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


    一時間,漫山遍野盡是反抗的百姓,所到之處塵土飛揚、呼聲震天。


    整個沒疆陷入一片混亂與動蕩之中。


    此時,恰好晉璉帶著夏霖和姚冬易擊敗格日勒部歸來,與慕無離、慕無鑒的北征大軍匯合。


    時勢飄搖,軍中與沒疆怨民突生激戰。


    怨民怒潮湧來,“呼啦啦” 一片,場麵旋即大亂,叫罵聲、呼喊聲交織,氣氛劍拔弩張。


    慕無錚深陷亂局,分明手提雙刀卻被暴動的百姓重重圍困,隻以拳腳相抗,殺與不殺左右為難。


    夏霖遠遠望見,心中 “咯噔”一下,先晉璉與姚冬易一步策馬朝慕無錚奔去,不顧周遭百姓揮舞長刀。


    姚冬易著急地在身後大喊,“夏霖!危險!”


    晉璉亦是察覺情況不妙,率軍追了上去。


    夏霖見慕無錚被怨民圍困心急如焚,策馬直衝入人群。


    沒疆百姓盛怒,棍棒、長刀如驟雨般襲來,坐騎受驚不前,她隻得棄馬,施展輕功朝慕無錚掠去。


    “是永晝人!” 人群中一聲高呼,怨民們瞬間被點燃仇恨,“殺了她祭長生天!” 喊聲震天,將她團團圍住。


    夏霖身形在刀光中閃轉騰挪,出拳踢腿淩厲無比,逼得近身者接連後退。


    可怨民源源不斷,她雖武藝高強,卻漸感力不從心,體力飛速流逝,躲避攻擊愈發艱難。


    激戰正酣,夏霖側身避開長刀,卻沒留意身後一粗壯莽漢。


    莽漢趁她躲避時,舉鐵杵狠狠砸下,正中她要害。


    夏霖躲避不及,隻覺後腦劇痛,悶哼一聲,嘴角溢血,撲倒在地。


    彌留之際,夏霖強撐著最後的力氣,在怨民腳下艱難地爬動。


    拳腳、棍棒不斷落在她身上,怨民還接二連三踹踢她,可她目光堅定,仍朝著慕無錚的方向一寸寸挪去。


    慕無錚在遠處心急如焚,瞬間雙眸通紅,被逼得手提雙刀,發瘋似的連斬數人,終於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他踉蹌著衝到夏霖身旁,慌張地扶起她,“夏霖!撐住!”


    夏霖靠在他懷中,氣息微弱,嘴唇微微顫動:“陛下....... 去吧…… 去……一統天下……”


    說完,緩緩閉上了雙眼,少女明亮的雙眸永遠失去了光彩。


    慕無錚隻覺信念在這一刻崩塌,淚水奪眶而出,仰天悲叫:“不!”


    恰在此時,姚冬易趕來,不遠處目睹這慘狀,頓覺眼前發黑,雙腿發軟。


    她與夏霖情同手足,此刻心如刀絞,淚水決堤般湧出。


    她提刀而來,卻被重重怨民攔住,晉璉怕她出事,死死拽住她的手:“危險!別再衝進去了!等陛下命令!”


    姚冬易隻能眼睜睜看著夏霖死去,悲痛欲絕。


    慕無錚緩緩冷靜下來,霍然起身,對著身後北境軍及慕無鑒、慕無寂,沉沉吐出一字:“殺。”


    此聲冷厲,寒意徹骨。


    一聲令下,北境軍不再區分民與兵,悍然出手,直接殺出一條血路。


    火炮聲轟然響起,火光衝天,所到之處,一切血肉之軀皆被蕩平 ,混亂的場景瞬間化為修羅煉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變成親哥的白月光搶皇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星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星燭並收藏和變成親哥的白月光搶皇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