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姚錚隨慕無離一行人下了山,身後的監軍司與城防營浩浩蕩蕩加起來也有兩萬餘人,因為監軍司要以匪寇招安的身份充入由傅家掌管的新的監軍司,慕無離命監軍司全營脫下軍裝,著平民服製入京。


    臨行前,傅雲起提前輕功下了山,騎著馬去接林霜絳與他們會合。


    姚錚與慕無離、紀殊珩和晉璉剛到山腳下,便見傅雲起陰沉著臉,眉頭緊蹙地騎著馬回來了。仔細一看,臉色還有些發白。


    姚錚感到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傅大人,發生了何事,霜絳呢?”


    隻見傅雲起遞過來一張紙條:“若要林氏子活命,驪水山露白山莊一見。”


    傅雲起似是自責不已:“我竟然把霜兒弄丟了......”


    姚錚瞬間白了臉,霜絳被人抓走了!


    “你沒有留人手保護霜絳麽?”


    傅雲起臭著臉道:“留了,全被打暈了。”


    林氏在京城算不上高門大戶,身上又沒有官職,什麽人會抓走霜絳?


    姚錚望向慕無離:“殿下,我得去找霜絳。”


    慕無離牽著韁繩,身下的馬兒不大安分,慕無離攥緊韁繩穩住馬,望著姚錚:“吾派些人手跟你們一起去。”


    紀殊珩輕輕提醒道:“殿下,林小公子失蹤之事按律應先報官,殿下隻能私派二十餘人前去,多了恐怕會引人注目。”


    傅雲起狠瞪了一眼紀殊珩,語氣有些暴躁:“霜兒的事等不得,若是在宮裏,本少何須勞煩太子殿下?”


    晉璉駕馬緩緩上前,“傅雲起,你說話客氣些!”那濃眉大眼染上幾分怒意,“就算是你手下的禁軍,也不得隨意調離出宮,你們傅家人究竟懂不懂規矩?”


    慕無離擰著眉沉聲道:“別吵了。”遂又看向傅雲起,“你不與吾一同回朝稟告,如何向傅老將軍和傅都督交代?驪水與京城距離不遠,不妨先回京,吾派府中暗探去救林小公子回來。”


    姚錚急忙道:“殿下,就讓我與傅大人同去找霜絳吧!”他心急如焚道,“霜絳是來找我才被抓走的。殿下,二十餘人就二十餘人,先讓我與傅大人去探探情況!”


    他急得手心都快攥出汗來:“我擔心霜絳有危險,我等不了!”


    傅雲起見狀也不再爭辯,似是同意了姚錚的話,“請殿下先派二十餘人與我們同去救霜絳,至於向聖上回稟之事,殿下便說我在安撫馬匪,一時趕不回宮,待霜絳無恙,我自會去向陛下回稟。”


    慕無離沉思片刻,對傅雲起提醒道:“你有沒有想過,綁走林氏子之人留下紙條,便是要故意引你前去,此中必然有陷阱。”


    傅雲起愈加煩躁不安:“霜兒因我受累遇險,若不是我非要將他留在那農莊,也不會......即便是陷阱,我也非去不可!”


    慕無離大手一揮,命手下二十六人與他們二人同去,姚錚正欲駕馬,臨行前隻見慕無離似用口型對他道:“一切小心,早些歸來。”


    姚錚凝眸,緩緩點頭,便揚起長鞭隨傅雲起而去。


    二人一路絲毫不敢慢下腳程,不出一個時辰,便趕到驪水山下,慕無離命身邊僅剩的那些暗衛與他們同往,其中便有當初被關押伏祈山的那些暗衛,包括飛原,趙火等人,除此之外,還有十名身手好的城衛營士兵。


    在山路間穿梭時,姚錚問傅雲起:“傅大人,這驪水山是何地?”


    “因為離京不遠,京中許多高門大戶在這山上另修宅子,作玩樂之用。”


    姚錚呼吸一窒,落於傅雲起一步。“也就是說,抓走霜絳的,一定是京中人。”


    “嗯。”


    傅雲起專心趕路,並沒有心情與他閑聊。


    “那露白山莊在何處?”


    傅雲起道:“山頂。”


    忽然之間隻聽趙火對兩人大喊:“傅大人,姚大人,這樹葉上有東西!”


    二人遂停下腳步前去查看。


    飛原上前幾步,將那擰成結的白色布條打開,隻見那白色布條上赫然用鮮血寫著痕跡斷斷續續的兩個字:


    “別來!”


    寫下字的人幾乎用盡了氣力,姚錚一時駭然,心中不安更甚,隻見傅雲起嘴唇顫抖:“這布料,是霜兒昨日穿的衣服......”


    感到林霜絳可能已經受傷,二人便更加奮力向山上趕去。


    終於到那山莊大門前,隻見那寬闊宏大的宅院門戶大開,二人大步邁進,卻一個人也沒有,姚錚與傅雲起對視一眼,對著身後人眾人說:“搜。”


    傅雲起點點頭,一行二十餘人開始搜人。


    姚錚與傅雲起才分開兩刻鍾,姚錚在偌大的莊子裏探尋,他鼻尖輕動,院裏似乎殘存了一絲迷香的氣息。


    是林霜絳會用的追蹤迷香。


    他順著院子一路向前走,那迷香的氣息愈來愈重,不等他繼續嗅,前方忽然聽到遠遠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叫響徹雲霄。


    “哥!!”


    “老賊,我殺了你!!”


    是傅雲起的聲音!


    姚錚頓時心中一驚,離開院子,召集身邊眾人,向莊子後院趕去。


    姚錚在莊子後院四下觀望,直到看到一扇門,他頓時心裏一緊,緩緩推開門。


    ——這莊子後院的門,推開時,除了一大塊平地,點綴著些許無人打理的荒草,就是不遠處的山崖赫然在目.......


    傅雲起趴在地上,身上已然帶著些血腥,回頭望向他時,雙目赤紅,血絲爬滿,眼中似乎帶著刻骨的恨意。姚錚視線望去,林霜絳手腳都捆著,臉上髒兮兮,身上似乎也有傷。


    懸崖四周,幾乎站滿了刺客,而他們身後,是一老者躺在椅中,臉上溝壑縱橫,留著長須,陰鷙的眼拖著幾道長褶。


    ——那人就這麽靜靜望著姚錚,望得姚錚後背發涼,身後兵刃相接之聲陡起,他回頭一看,趙火等人已經與一群黑衣刺客動起手來。緊接著——更多源源不斷的刺客從高牆跳了下來。


    林霜絳紅著眼,見到姚錚,啞著嗓子拚命地大喊:“小錚!帶著剩下的人快走吧!” 幾乎是帶著哭腔,“不要白費力氣了!”


    姚錚手中握著雙刀,他環顧四周,將近六十餘名刺客。


    地上除了林霜絳,還躺著一個人,滿臉鮮血,脖頸間血肉模糊,對身邊的激烈動靜全然沒有任何反應。


    似乎已經沒了生息,他心道,這人是誰?


    薛忠將姚錚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帶著幾分獰笑,蒼老的嗓音緩緩響起:“這次綁來林氏兒子,本來隻想引來傅家嫡次子,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姚錚,你可知道,老夫找你很久了?”


    “或者說,老夫該叫你,”


    “慕,無,錚?”


    ·


    傅雲起顯然身體已經動彈不得,聽見薛忠這些話,僵硬地朝他看來。


    姚錚擰著眉,臉色難看地冷聲道,“我不是你說的什麽慕無錚,林霜絳也和你與傅家之間毫無關係,你最好盡快將他放了。”


    薛忠放聲大笑,“怎會沒有關係?沒有這小子,老夫如何將傅家嫡次子輕易誘來?又幽幽地說,“不像傅家長子,折了老夫許多好手,竟然自刎了,才害老夫不得不把林氏小子抓來。”


    “傅雲起,你說,你兄長欠老夫的,老夫該怎麽在你身上討回來?”


    ——姚錚如墜冰窖,他倏的明白了。


    地上那人,是傅家長子——傅雲帆傅都督。


    薛忠本抓了傅雲帆,誘傅雲起前來,將傅家二子一網打盡。


    姚錚瞬間心驚,薛忠這老賊,實在狠毒,竟然想讓傅家嫡脈根絕......


    卻不料傅雲帆有著非同可比的血性,怕自己的弟弟落入賊手,見逃脫無望,在傅雲起還沒來時便已自刎而死了......


    所以薛忠才另外抓來在京中傳聞一向與傅雲起關係匪淺的林霜絳。


    監軍司一事,怕是昨夜山中有薛府密探逃了出去,薛忠此時已經知道了太子府與傅府合盟的事,薛忠狗急跳牆,要殺盡傅家二子,如此一來傅老將軍就是心再寬,也再不會與有薛家血緣之人合作了,喪子之仇不共戴天。


    ——薛、傅,從此不共戴天。


    太子殿下的合盟之約便從此破裂,傅家沒了嫡出後人,從此一蹶不振。


    姚錚背脊傳來刺骨的寒意。


    兩邊實力太過懸殊,姚錚根本無須動手,便知勝負。


    “飛原,趙火,所有人!停手。”


    姚錚沉下一口氣,高聲命令身後還在激烈打鬥中的人停下來,姚錚一眼看過去,許多人似乎已經負傷。


    再打下去,隻怕那些跟隨他們而來的人,都會葬身在這。


    薛忠帶著笑意,抬起手讓那些刺客停手,與姚錚說:“聽說你在為老夫那不成器的外孫做事?天底竟然有這樣的笑話。”


    姚錚冷聲道:“放了林霜絳和我身後這些人,放他們下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薛忠眼中閃過一抹譏誚,一副傲睨得誌的模樣。


    “你不會以為,你此時還有與老夫談條件的資格吧?隻需老夫一聲,你們所有人,都活不了。”


    姚錚涼涼勾唇一笑,“薛相國,沒了監軍司,手頭人手不夠,很難受吧?”


    似戳中了薛忠痛楚,薛忠咬牙道:“姚家餘孽.......”


    姚錚揚眉,冷豔的臉上露出一副傲色,“相國大人,我可是你外孫手中最好的一把刀,我們所有人出手,盡管不敵你們人數眾多......”


    他視線環顧周遭所有刺客,身上半邊落梅般的血跡,便是最好的證明。


    “殺盡你手中半數人還是足夠的。”


    飛原與趙火在他身後對視一眼,趙火似按耐不住想直接殺上前去,飛原死死按著他的手。


    “不出我所料的話,相國大人身邊所有刺客,就隻剩這些了吧?”


    “看樣子悉心培養了許多年。”姚錚不疾不徐地說著,看著薛忠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不知道被我們殺掉大半的話,相國大人手邊剩下的人手,能不能抵擋得住傅府上門尋殺子之仇呢?”


    薛忠陰沉著臉,命人鬆開了林霜絳手中的繩子,林霜絳身上傷痕累累,一身昂貴的白錦破爛不堪,他掙紮著起身。


    隻聽薛忠緩緩開口,眸中閃著精光,“林氏子可以放。你身後那些人,不行。”他陰森道。


    “這些人可是我的外孫兒養的好狗,今日若是放了出去,來日還會來咬老夫。老夫怎可能放過這大好機會? ”


    薛忠手中緩緩盤動著菩提串珠,“你沒有選擇,慕無錚。”


    “你們所有人束手就擒,老夫放林氏子走,或者......”


    “你們全部死在這裏。”


    林霜絳整個人看上去淒慘得不行,看了看姚錚,又看了看一身傷的傅雲起,生硬地扯出一抹笑。


    “小錚,我不要你們所有人換我。”


    “告訴我爹,好好過日子,不要報仇。我是個不孝的兒子。”


    洶湧的眼淚奪眶而出,林霜絳哽咽著。


    姚錚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失措地搖搖頭,伸出手,“不要,霜絳......過來。”


    “小錚,雲起,離開這裏......殺出去,我知道你們可以的,你們做得到。”那張清雋的臉瞬間已是淚流滿麵。


    傅雲起嘴角流下一抹鮮血,意識到林霜絳要做什麽,恐慌的情緒頃刻間盈滿胸膛。


    林霜絳忽然回頭狂奔幾步,轉瞬間空中同時響起傅雲起和姚錚撕心裂肺的嘶吼。


    “霜兒不要!”


    “霜絳不要!”


    姚錚才起身幾步,便已見林霜絳縱身一躍。


    ——沒入雲煙之中。


    薛忠放聲大笑,拍手叫好道:“你們與林氏子之間的情誼真是叫老夫萬分動容!”


    姚錚紅著眼,腦中似有什麽“啪”地一下崩開來,他強裝鎮定地掏出林霜絳生前給他的瓷瓶,手卻顫抖不已。


    ——是他入伏祈山前林霜絳給他的藥,他本以為用不上了。


    便是這味藥,能短時間內能提高內力,隻是對根基會有些損傷,兩日後飽受冰火兩重天之苦,持續整整七日。


    這藥珍稀難尋,瓶子裏隻有兩粒,姚錚倏的快步到趴在地上身受重傷、動彈不得的傅雲起跟前。


    他蹲下將一粒藥塞進傅雲起口中,自己又服下一粒,姚錚紅著眼高聲喊:


    “所有人,隨我殺出去!”


    霎時,薛家的刺客鋪天蓋地地殺了上來。


    傅雲起吐出一大口鮮血,卻忽然之間恢複了氣力,撿起手中的刀疾如閃電般地衝上前去與薛府的刺客廝殺,每一刀都帶著十足的恨意,臉上的表情幾近瘋魔。


    姚錚眸色冷如冰霜,身體裏內力充盈,渾身布滿殺氣,瞬間刀風如影般手刃了幾名刺客,四麵八方的黑衣刺客提著長劍朝他刺來,趙火和飛原助他抵擋住了兩側密集的攻勢。


    刀光劍影,風雲湧動,天空中陰雲密布,似是快要下雨。


    山崖旁的一片寬闊空地上,充滿刀劍相擊的刺耳聲響,掀起地上的煙塵,一陣混戰過後,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慕無離派給姚錚的人,武藝都稱得上佼佼,盡管姚錚這邊將近半數人身負重傷,但均未倒下。隻見姚錚腳尖一提,帶著淩厲的殺氣騰空而起,彈指間十二柄薄如蟬翼的銀蝶飛刀盡數朝薛忠的刺客刺去。


    眨眼間,十二個黑衣刺客瞬間倒地,有的趴在地上苟延殘喘,有的瞬間斃命,淪為一塊死肉。


    ——吃下藥的姚錚與傅雲起幾乎殺盡薛府刺客過半,姚錚左臂、小腿皆不甚中了幾刀,鮮血淋漓,也全然顧不得。


    姚錚與傅雲起等眾人置身於刀光劍影交錯的風暴之中,隻見宅院的牆內飛出一黑衣刺客,從一片混亂的戰局中穿梭而過,到薛忠身邊低語道:“相國大人,太子殿下帶人往山上趕來了......咱們撤吧,屬下和剩下的人護送您從另一邊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薛忠眼裏帶著不甘的狠毒之色,緩緩點了點頭,拿起手中茶盞衝地上狠狠一摔。


    幾乎瞬間,一群黑衣刺客變攻為守,薛忠在餘下刺客的阻攔下,越過高牆,似欲離開。


    傅雲起眼中帶著嗜血的恨,咬牙吼道:“老賊!有能耐別跑!”


    姚錚一刀抵住黑衣刺客朝傅雲起砍來的長刀,“你傷很重,先回去養傷!不要急於此時報仇。”


    沒一會,薛忠與身邊剩下的殺手便盡數消失在了視線中。


    眾人幾乎如釋重負,相互攙扶。


    慕無離帶著仇刃、晉璉等人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地上二十餘具屍身,死相淒慘,均是黑衣殺手;還有一具,顯然是傅家長子傅雲帆的屍身。


    二十幾個人身受重傷,有的已經昏迷,不知是死是活。


    飛原和趙火正撕下衣袖為其他暗探和城防營士兵包紮患處。


    慕無離叫來兩個人,道:“護送傅都督的屍身和傅大人回傅府。”


    他又望向昏迷過去的那幾人,問飛原:“他們還活著麽?”


    飛原垂著頭:“還活著,隻不過失血過多,屬下暫且幫他們包紮起來,還需盡快回京找大夫才行。薛府的刺客訓練有素,人數眾多,有姚大人傅大人殺在前,我們才能抵抗許久。相國大人似乎是聽見殿下往這邊來了,才帶著剩下的刺客撤退。”


    傅雲起坐在自家兄長的屍身旁,神情呆滯,失魂落魄,直到慕無離的人將那屍身抬起,傅雲起才精神恍惚地起身,跟著那屍身向前走,如牽線木偶一般。


    傅雲起自小含著天底下數一數二的金湯匙出生,他從未想到有一天他會麵對這樣的事。


    最敬愛的兄長和年少的摯愛在同一日離開他——死在他的眼前。


    傅雲起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心意,隻以為林霜絳在他心中隻同至交好友一般,然而如今人去魂消,他才知道什麽叫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遺憾如附骨之疽根植於心。


    恨不能對他更好,恨不知心意,更恨......沒能護住他。


    多年竹馬同窗,從前那個總跟在身後眉眼彎彎的清秀少年郎,再也回不來。


    世上再無林霜絳。


    崖邊是姚錚孤寂的身影。


    他跪在崖邊,頭頂烏雲密集,轟隆幾聲響雷,漸漸下起雨,與地上的血跡混合在一處。


    那身影始終一動不動。


    慕無離緩步走到他身後,姚錚聽見腳步聲,卻沒有絲毫反應。


    慕無離琥珀色的眼中寫滿愧疚,望著那背影道,“吾討完招安聖旨便快馬趕了過來,不成想還是來晚一步。”


    姚錚回過頭,抬起眼望著他,臂上和腿上都是血,卻似全然沒有痛覺。


    他眼中盡是悲痛絕望之色,艱難開口:“殿下......霜絳,沒了。”


    慕無離半跪下身摟住他,不顧昂貴的白色錦袍沾上泥濘,慕無離顫聲:“對不起,吾來晚了,對不起,小錚......”


    姚錚似聽不見他的話,近乎失常般喃喃自語:“霜絳沒了......霜絳沒了......”


    “娘親沒了......”


    “梅姨沒了......”


    “霜絳也沒了......”


    身邊那個柔軟心善的白衣小公子啊,再也回不來。


    慕無離緊緊抱著他,心疼地摸著他的發。


    “可吾會永遠在你身邊,不怕。”


    “小錚,吾帶你回家。”


    姚錚也許是失血過多,又亦或是殺累了,手中的刀慢慢滑落,眼皮沉重地合上了眼,倒在了慕無離懷裏。


    慕無離將人橫抱起身,怕攪擾了懷中人熟睡,刻意放緩了腳步,紀殊珩在他身後撿起了姚錚的刀,臉色複雜地與晉璉對視一眼,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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