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我還能喝…”姚錚滿臉通紅,似乎真是喝多了,還在用手在桌上到處摸著找酒杯,林霜絳見他這樣實在於心不忍,便安撫他,“小錚,聽話。你喝多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姚錚卻不依不饒,往日敏捷的身手如今卻搖搖晃晃東倒西歪,“我要……好喝……給我…”


    “小錚,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該耽誤明日辦差了,殿下該責罰你了…”


    林霜絳撫著他的背勸慰起來,誰料姚錚趴著桌子,枕著自己的手臂竟然哭了起來,眼淚如同黃豆大顆大顆的往下掉,順著流到衣袍上。林霜絳一下就慌了神,“我的小祖宗,怎麽了,別哭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發生什麽了?告訴我我幫你好不好?”林霜絳的那點酒意此刻被他這一哭竟然全嚇跑了。


    姚錚抽噎著,被林霜絳帶著抬起臉,眼裏滿是破碎的淚光。“我不要…不要見他。”眼淚甚至都沾到了他的霧黑的長發上,本來喝了酒臉色就透著紅,如今一哭更是連眼睛都紅了。


    “好好好,不見他,不見他。”林霜絳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隻得不停拍著他的背。


    “小錚,還認得我是誰嗎?”


    “認,認得,是,是霜絳。”姚錚一邊抽著氣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回他的話。 “那,有什麽事都可以告訴霜絳的對不對?”


    “嗚…對…可以告訴霜絳,別人不可以。”


    “那小錚告訴霜絳,為什麽傷心好不好?”


    姚錚抬起淚眼,整個人看起來淒淒慘慘的,任由霜絳為他理了一下沾濕的頭發。


    “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但是我不能喜歡他。”


    林霜絳心中納悶,姚錚進京也沒多久呀,難不成進了太子府被哪個好看的婢女哄騙去了?“小錚喜歡的人是誰?為什麽不能喜歡她呀?”


    “慕無離…我…我喜歡的人,叫慕無離…”姚錚哽咽著,眼淚撲簌,顫抖著念出那三個字。林霜絳猛然瞪大眼睛,這三個字卻如同驚雷一般在林霜絳耳旁炸開,炸得林霜絳頭腦直發暈,險些以為自己也醉了,才聽錯了話。直到姚錚將那名字念出第二遍才勉強相信。


    林霜絳心中簡直比喝醉了的姚錚還要崩潰萬分。這要怎麽辦?小錚喜歡男人!喜歡男人就算了,喜歡的還是整個永晝最特殊的男人,自己是該勸他放手?就算是鼓勵小錚,可這,追求太子就如同飛蛾撲火,即便一時因為小錚的樣貌接受了小錚,但終究會有自己的太子妃,到那時小錚又該怎麽辦?


    但,如果勸小錚及時回頭,看他如今醉了哭成這樣,從前從未見過小錚如此失態。他日日在太子殿下身邊服侍,會不會日日以淚洗麵,甚至寧可尋死?林霜絳扶著頭,加上飲了些酒,他現在真的感覺頭很痛,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想著把人先穩住了,先從長計議再說,不管是兩情相悅還是單相思,小錚必須先穩住了,名義上太子殿下依然是他的主子,不能在太子殿下麵前胡鬧,露出差錯來。


    “小錚,霜絳覺得,你可能不是真的喜歡太子殿下呀,隻是太子殿下太出眾了,小錚崇拜殿下,自己也想成為殿下。”


    姚錚依然眼中含淚,更加楚楚可憐。“不…是喜歡,是想永遠在他身邊的那種喜歡…”


    林霜絳急了,“一個人太崇拜另一個人了,就會想日日夜夜待在他身邊,就像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另一個自己呀…小錚年紀還不大,等一等好不好,再過幾年,就懂了。小錚不信霜絳嗎?”林霜絳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明明自己也沒有什麽經驗,卻要把至交好友勸住了,否則,林霜絳預料到,後果會很嚴重。


    姚錚含著淚,好像被他說的唬住了。“信霜絳…”


    林霜絳手忙腳亂地拿著帕子給他擦著眼淚,肯定他,“對,信霜絳的就先放一放,不要難過啊,小錚要乖乖的,要變得很厲害,變成比太子殿下還厲害的人,到時候就不會再喜歡太子殿下了,對不對?”


    姚錚呆愣著,眼眶仍然濕漉漉的,但卻似乎卻聽懂了他的話,甚至還點了點頭。


    “好…”


    “乖啊…”


    姚錚似乎清醒了一些,但卻忽然看見了林霜絳身旁的酒壺,站起身來便要去搶,林霜絳拿著酒壺往後躲,姚錚站起身卻沒站住,驟然身子向後倒去,林霜絳本來還在往後躲生怕酒壺被他搶到,看到他往後倒去雙眼驟然睜大,腦中一瞬隻恨自己沒有習武,沒有那麽好的身手;又恨傅雲起,關鍵時候去解個手去了那麽久。


    但姚錚沒有摔倒,而是安穩地落在了一個熟悉的懷裏。


    “太子殿下!”林霜絳看到姚錚沒事,鬆了一口氣,手腳遲鈍地行了一個恐怕是他此生最不合規矩的禮,慕無離似乎見怪不怪,沒有說什麽。


    “太子殿下怎麽會在這裏?”


    想到剛才他們說的事,又害怕慕無離聽到了什麽,多問了一句,“殿下是何時來的?”


    “吾剛到此處。吾借出來的人,遲遲不歸,總要親自帶回去。”


    慕無離今日一身金繡祥雲紋長袍,金色鑲玉發冠規整地束著半發,林霜絳雖然有些醉意,但在不遠的距離隱約聞出他身上的熏香味,與小錚身上的如出一轍。


    “殿下,我來吧。”紀殊珩看著醉得一塌糊塗的姚錚,生怕他什麽時候突然吐出來弄髒太子殿下的衣袍。


    慕無離卻好似沒聽見一般,一手扶著姚錚的身體,姚錚似乎聞到了熟悉的、溫暖的香味,安心得徹底昏睡過去。慕無離另一隻手似是有些憐惜地拿出袖中帕子為姚錚擦了擦臉,聽著林霜絳在一旁為姚錚解釋:“殿下,小錚沒飲過京中的酒,一時之間沒了度,殿下帶他回去,怕是要多費心了,若是路上小錚言行無狀,舉止冒犯了殿下,殿下可莫要放在心上……小錚喝多了,就像孩子似的。”


    慕無離沒有應答他,依舊細心地為姚錚擦幹淨臉和手,待擦得滿意了。他直接攬過姚錚的腰,將人輕鬆橫抱起,走時隻瞥了一眼林霜絳,說:“你告訴傅雲起,吾的人吾帶走了。還有,他確實該多呆在家修身養性了。”隨即消失離開了。


    林霜絳愣住了,殿下竟然沒有稱呼傅雲起的官職,而是直呼其名,太子殿下似乎感到不快了?讓傅雲起待在家修身養性?這是在敲打傅雲起嗎?


    太子殿下剛走一會兒,傅雲起回來了,順道帶回來兩碗醒酒湯,遞給了林霜絳,又繼續與林霜絳喝起來。林霜絳告訴傅雲起太子殿下來過了,並且把太子殿下的原話轉告給了他。


    傅雲起一開始以為林霜絳在嚇唬他,但問了酒樓侍從過後,的確有一個與太子殿下一般樣貌的人,身旁還跟著一個青衣侍從,帶走了姚錚。


    “你在想什麽?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如果不是太子殿下親自來了,你認為我會放心地將小錚交給對方嗎?傅大人可不要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隻見傅雲起聽完眉頭緊鎖,拿起一壺酒與他痛飲,待一口氣喝完,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得不接受現實。“太子殿下出了名的護短這傳聞竟然是真的......難道本少真得上門賠罪去了?”


    林霜絳又與他喝了一壺,才酒意上頭,嘀咕道:“誰讓你非得把人灌醉…傅小公子、傅大人,你可盡興了?”


    傅雲起酒意上了頭,有些微醺,藏不住那懊惱,“本少真是想不通,一個隨侍......”


    林霜絳想到姚錚同自己說的話,害怕傅雲起看出些什麽,準備轉移話題,“今日為何殿下邀你父兄到燕霞山來?總不會真是在閑遊吧。”


    傅雲起卻不是個輕易能套話的主,“你父親不是太子殿下那邊的人麽?你都不知道?”


    林霜絳莫名其妙,傅雲起這廝又在打什麽啞謎。“我一個學醫的京城小民,該知道什麽?”


    傅雲起又拿著酒壺 ,半倚靠著對著壺嘴直接喝,“我父親猜測,太子殿下意欲收攏京城兵權,發兵北上,收複邊境二十城。估計今日來,是讓我爹配合他,抑製薛家,穩住京中局勢的。”


    林霜絳震驚得瞳孔驟縮,這是他能知道的事嗎?他爹都沒向他透露過,傅雲起怎麽突然間這麽坦誠?“傅......傅大人,你不怕隔牆有耳嗎?萬一這附近有薛家人。”說完還探頭向門外看去,生怕突然有人經過。


    “你幾時這樣膽小了?本少包了一整層,為的就是自在。”傅雲起挑釁地眼神看著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抖出了家裏那些機密。


    “傅大人對我如此放心?能將此機密告知於我?”林霜絳喝得有些累了,或許又是醉了,手肘撐著頭,眯著眼睛看著傅雲起。


    “你爹不是與太子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麽?告訴你也無妨。這種大事,關咱們倆這種隻知道花天酒地的什麽事?告訴你你也幫不上忙。”傅雲起不屑地說著,聽的林霜絳語塞,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何時與傅大人是一類人了?傅大人可還記得自己是朝廷命官?與我這平民一道飲酒,便連肩上之責都盡數忘了麽?”


    林霜絳心中暗想,原來太子殿下正在做這樣的事,那豈不意味著要與薛家決裂?不知道小錚知不知道殿下的計劃?得找個時間再找小錚談一談,就怕殿下與薛家暗中相鬥有個萬一,小錚也該及時收住心保住自身才是。


    傅雲起習慣了林霜絳冷嘲熱諷,不可置否地輕笑一聲,“小霜兒的嘴還是這麽鋒利,看來是酒沒有喝夠,來,繼續,別停下來。”將手中那玉壺遞給他。


    林霜絳百試不爽地刺撓他,與他嗆聲,直到自己也醉得沉沉睡去,傅雲起才放過他,背起他離開酒樓,將人放到馬車上,送他回林府。


    不久之前。


    馬車緩緩向太子府開去,原本在昏睡的姚睜漸漸蘇醒,但酒意未褪,姚錚兩眼發暈,幾乎以為是在夢裏,就像現在這樣,他躺在馬車上,枕著慕無離結實的腿,看著他好看的下巴。


    “醒了?眼睛怎麽紅紅的?哭過了?”慕無離手指輕撫著他的眼角。


    “心中難過,哭了許久。”姚錚看著他又想到了自己回了府要挨板子,眼眶又開始變紅,蓄了些淚。


    慕無離拿出帕子為他擦順著眼角留下的淚,那淚甚至流到了腿上的衣袍上,姚錚似乎是嫌棄自己的眼淚弄髒了慕無離的衣服,搖搖晃晃地起身,坐在慕無離身邊,抱住雙腿,埋頭抽噎起來。霧黑的發絲在他起身時又變得淩亂,讓人很難不生出憐愛之情。


    慕無離靠近他,輕聲細語,“小錚為何難過?告訴吾。”


    姚錚抬起頭,霜絳的話在耳邊重現,他不是真的喜歡太子殿下。


    姚錚泫然欲泣,含著淚眼:“殿下責罰我,心裏委屈。”


    慕無離一手整理他變亂的發絲,一手為他擦著眼淚。柔和地安撫他:“沒有責罰小錚,那隻是人前的虛與委蛇,不是真的。吾知你無過錯。”


    姚錚看著他的動作,怔怔的,似乎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忍不住抱住慕無離的手臂,慕無離順勢將日思夜想的身軀摟進懷中,輕拍著他單薄的背,不停地安撫他,“是吾的錯......嚇到你了,不會責罰小錚。”


    姚錚聽到他不會罰自己挨板子,似是放心了,帶著酒氣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紀殊珩在一旁待了許久,自從上了車開始他就自覺裝聾作啞地將頭看向另一處,脖子已是十分酸痛,才回過頭,看著慕無離抱著姚錚,心中惴惴不安,麵上卻假裝平靜和波瀾不驚地說:“殿下,回去可要找兩個人為小錚擦身換衣?”


    慕無離刻意壓輕了聲音,“不用,要一些水,吾親自來。你交代廚房煮一些醒酒湯,明日早晨若他沒有醒來,也不必叫醒他。”


    “是。”


    慕無離似乎又想到什麽,往日和善溫和的臉上說出的話卻不容置喙。“你心中應該清楚,有些事,是包括晉璉也不能告訴的。”


    紀殊珩感覺額頭直冒虛汗,回答他,“殿下放心,屬下明白。”


    慕無離將人抱回姚錚寢臥,不大不小的房間裏,除去那些必須之物,空空蕩蕩。唯有桌上亂糟糟堆滿了習字的書帖,還有一旁用木頭與幹草搭的假人,那假人上麵畫滿了經絡穴位,被飛刀割得麵目全非,還插著幾把飛刀未取出。


    紀殊珩為慕無離拿來了一盆水,慕無離用溫熱的毛巾為他擦了擦臉,脫掉了他的鞋襪,解開了他的衣襟,紀殊珩自覺地麵對牆壁等待慕無離的吩咐。


    慕無離稍回頭,聲音低沉,“你出去吧 ,這裏不需要你伺候了。”


    “是。”紀殊珩眸色一暗,離開並關上了門。


    那雙白皙嫩滑的長腿和胳膊乖乖的任他擺布,慕無離為姚錚擦完身,換上了幹淨的寢衣


    慕無離苦笑一聲,眼眸從那筆直的腿離開,為姚錚蓋上了被子,又整理他被壓住的發絲,撫著他的頭發。


    “睡吧......一切有我。”


    門再次合上,一夜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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