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升降梯的聲音在塔內冷冷作響,發出敲人骨髓的森然聲音。時隔還不到一周,又要麵對一個神。而且這位還不是半神,而是正兒八經的神靈,是博古通今、神通廣大的滿月女王,是卡利亞王室的後裔,是獨自一人發明了滿月魔法的天才魔法師。伍安直到現在,真正麵對過的魔法師隻有阿爾佩利希。以伍安現在的本事,打敗一個阿爾佩利希根本不在話下。可是阿爾佩利希不過是給圓桌廳堂是看大門的,滿月女王頂著這麽多頭銜,實力定然非同小可。伍安做了這幾十米的心理預設,直到大升降梯停下,不再發出聲音,伍安才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前方。隻見一棟建築出現在眼前。伍安沒有看見窗戶,隻有一扇木質兩丈高的大門。伍安把手按在上麵,用力一推,大門悠悠打開,灰塵從頭頂簌簌落下,顯然是好久沒有人來過了。伍安走進去,發現整個建築內部是一個巨大的書庫。書庫牆壁是一個圓形,上麵釘著木質的書架,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共有三十排,每一排總共可以擺放一千本書。然而現在這大書庫卻空空如也,隻有幾盞高腿鐵架上的燭火還在亮著,圍在大書庫最中間地麵的一個圓形周圍,將偌大的書庫照的昏暗非常,剛剛進門,便會覺得此處十分邪門陰暗,不宜久留。


    伍安眼前是這幅陰森景象,身後是刺骨寒風,頭頂是滾滾濃眉雷和瓢潑大雨。他被夾在其中,眉頭擰成一團,全身都覺得一陣不適,牙齒止不住的打架。他這一路斬妖除魔,連神也殺了,在這環境當中,竟然開始起了懼心,隻感歎這一個滿是人的地方,居然有這麽個陰森之地。


    伍安看裏麵安靜,尚有光亮,提了精神信步走入。他邁了五步,還沒把裏麵景色看完,身後大門卻猛然關上。伍安先是一驚,隨後又冷靜下來。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請君入甕了,既然人家關了門,就擺明了不想讓他出去。而伍安還沒有見到滿月女王,自然不能離開。依然堅定著步子,向前走去。走到正中央,隻覺得上麵明亮,抬頭一瞧險些被強光晃瞎了眼。伍安退了幾步,再向上看,發現那頭頂是個直徑足有一丈之多的光球,閃耀著金色光芒。那光球原本懸在上麵,伍安退了後,那光球便緩緩下降,落在了中央。那光球當中隱隱約約有個人影,伍安仔細一看,那人正蜷縮其中,好像懷中抱著什麽。眼看光球一點一點暗了下去,直到那人現出真身。隻見那人蜷縮著腿坐在地上,身上穿著魔法師的藍色袍子和紅色係帶,頭上戴著一個黃色細紋交織的高高的月牙帽子。伍安湊上前一瞧,竟是個美貌的成年女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氣息。而她自己則癡癡的抱著懷中的金色琥珀,隔一會便吻上一口,嘴中喃喃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伍安想到蕾娜菈現在神誌不清,而眼前的女人雙眼癡癡,口齒不明,顯然她就是蕾娜菈了。


    伍安正疑惑著,那女人咿咿呀呀,像唱戲一般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說完將琥珀抱緊護在懷中,側過身子,惡狠狠的瞪著眼睛看向伍安。伍安看她眼神凶狠,愣麽一愣,當即跪拜道:“小生伍安拜見女王陛下!”


    蕾娜菈一愣:“你叫……伍安?”隨後聲音尖利道:“你說你叫伍安?”


    伍安聽她一驚一乍,心道她果真是失心瘋了,但嘴上不敢發作,畢恭畢敬道:“小生確實是伍安,不知……”這下麵一句“有何指教”還沒說出口,伍安就被蕾娜菈拉到了身子底下。伍安這才發現蕾娜菈身形如此高大,真要站直,估計得有八尺之高。隻見蕾娜菈滿臉的熱情,拉著伍安道:“誒喲,我的好女婿,你可算來了!”


    “……啊?”伍安一愣,不知其意。蕾娜菈笑了一聲,聲音分外悅耳:“你這傻女婿,怎的這般憨蠢?那解開星星封印的人叫伍安,你也叫伍安。既然如此,那你不就是我的好女婿嗎?快快快!叫嶽母!叫了有好處!”


    “這……”事發突然,伍安內心忐忑躊躇,搖擺不定。蕾娜菈看他猶豫,嗔怪道:“你這女婿,可真不領情,見了嶽母不叫,是為何意?”說完大手一張,按在伍安頭上,強迫著他磕頭:“叫嶽母!快!”


    伍安費盡全身力氣掙紮,居然動彈不得分毫。他害怕蕾娜菈一巴掌將他拍成肉醬,便趕緊道:“小婿拜見嶽母!”


    蕾娜菈聽後大喜,又單手將伍安扶起,像個巨人一樣操弄著他,笑道:“這就對了!來,吃果子!”說完從身子那一側抓了一把,將果子呈現給伍安。伍安看她掌中果子盡皆腐爛,麵露難色,不知如何是好。蕾娜菈看他臉色難看,又看向果子,訕笑兩聲,把果子丟在了一邊:“那幫混球,竟然給我送了這等下品,惡心!”說完雙手抱住琥珀,又吻了一吻。


    伍安看她手不離琥珀,心下好奇,看蕾娜菈對自己暫時友善,便問道:“女王……”


    蕾娜菈聽到伍安叫自己女王,十分不滿意,糾正道:“剛叫了嶽母,怎的又改口了?”


    伍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改口道:“嶽母大人懷中抱的,是什麽啊?”


    “這個?”蕾娜菈連連大笑,又對這琥珀嗬護有加,好像其中孕育著生命一般,“這個,是我的孩子啊。”


    “孩子?!”伍安心中驚詫,這一回臉上倒是沒表現出來,又問道:“嶽母大人說這是嶽母大人的孩子,小婿實在不解,還請嶽母大人明示。”


    聽伍安問起,蕾娜菈歎了口氣:“還不是因為我那小女兒,那般的想不開,自斷心脈,草草了結了性命,害得我想她好苦!”說罷便流了淚哭出聲來,將懷中琥珀抱的更緊。伍安這時候幡然醒悟:“原來她失心瘋不是因為拉達岡拋棄她另外再娶,而是因為她小女兒身死,所以悲痛欲絕,以至於此。”微微點頭,將此事記下,心中又道:“她一定是感念她小女兒未嫁先死,十分悲痛,所以才隨意的放出話來。可是為何是解開星星封印的人才是她的女婿,這可真的不知。”


    伍安轉頭又看向她,隻見她像撫摸新生兒一樣撫摸著懷中琥珀,對其又是親吻又是安慰,真的將其當作了自己的親生骨肉。當年威震天下的滿月女王,到頭來被深鎖在這大書庫當中以琥珀為伴,當真令人唏噓。她為了振興家族創造滿月魔法,以此鎮住學院,又作為領袖與王城勢力對抗,一生都在忙碌,從未停下,有個能體貼自己的女兒卻又自尋了思路,想來是天塌地陷般的痛苦,蕾娜菈會瘋,的確是在情理之中。伍安思來想去,止不住的低頭歎息。蕾娜菈聽到他沮喪,覺得奇怪,扭過身子問道:“賢婿何故歎氣啊?”


    “我是為嶽母大人歎氣啊。”當下把剛才心中所想說了,蕾娜菈聽了,格外感動,哭的更加厲害,欣慰道:“賢婿能有這心,做嶽母的當真覺得溫暖。隻可惜你現在跟我姑娘天各一方,不能相見。”說完兀自擦淚歎息。


    伍安點點頭,也現出悲傷神色,蕾娜菈又道:“不過你可以去卡利亞城寨,去看看她。”


    伍安曾記起布萊澤也曾跟自己說起過卡利亞城寨,更說自己可以憑著拉塔恩的大盧恩去論功行賞。他這話的意思,明顯是那月之公主還活著,現在蕾娜菈又說公主已死,實在蹊蹺。伍安想來想去,得不出個明確的結果,暫且便將這事情擱置一邊,以後再細細想來。


    “誒呀!不對不對不對!”蕾娜菈連連擺手,“你們見過!見過!”


    “見過?”伍安想那月之公主是拉達岡和蕾娜菈所生,定然和拉塔恩一樣是個半神。她自殺如果不用黑刀,想必是肉身死去,神魂不滅。不過也有例外,葛德文便是被黑刀殺死,神魂破散,肉體依然生長。蕾娜菈這話,顯然是在說那月之公主靈魂尚在,還曾與伍安有過一麵之緣。伍安回憶,細想自己是否遇到過什麽孤魂野鬼,想來想去,一點印象可都沒有。


    蕾娜菈看伍安一直皺著眉頭,想他是思念女兒,笑道:“賢婿!無妨無妨,我那姑娘啊,光是看了你一眼啊,就喜歡的不得了了,你也不須急……啊呀!”蕾娜菈還未把話說完,隻覺得腦袋一痛,大叫了一聲,嚇得伍安急忙站起躲開。那琥珀險些摔在地上,蕾娜菈急忙攬在懷裏。她單手捂住頭,沉吟了一會,緩緩道:“賢婿見笑了,你嶽母我啊,有些困了,想睡一覺。”說完便垂下了腦袋,呼呼大睡起來。伍安正覺得莫名其妙之際,琥珀當中閃爍出耀眼光芒。伍安用手擋住視線,免得被光線晃瞎。


    過了一分鍾,光芒終於黯淡下來。伍安鬆了手,放眼望去,自己現在已經不在大書庫,而是站在了一片遙望無際的水麵之上。周圍都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伍安四下觀察,當即慌了神,隨後想到穆格拉姆說起過他被拉入過幻境當中,又說自己在幻境當中跪拜了女王,伍安定了定神,想真正的蕾娜菈就在這片天地之中,當下寬心。邁開步子,隨意走了起來。伍安現在就是個睜眼瞎,也不知道哪裏是東南西北,便隻管走路。走了幾分鍾,還是沒有摸到這幻境的邊,便猜測這幻境沒有邊際,沒有盡頭。又或者自己一直原地踏步,未能前進半寸。伍安想蕾娜菈法力無邊,造一個黑暗無邊的幻境可不是什麽難事。縱然如此,自己一直在這裏走來走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朗聲道:“嶽母大人!小婿懇求一見!”


    伍安聲音傳開,形成回音,久久才平息下去。伍安看沒有動靜,又把這話說了一遍,依然是鴉雀無聲。伍安待在原地,回憶剛才蕾娜菈剛才跟他聊的好好的,怎的就突然困了?然後自己又被拉進了精神幻境。而這精神幻境還是從琥珀當中散發而出,想來施展這環境的並不是蕾娜菈施展開的。伍安又回憶起剛才蕾娜菈昏睡之前說的話,心生一計大聲道:“公主殿下,既然喜歡我得緊,那就請現身一見吧!我不……”伍安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一股殺氣。伍安抖開身子,側身躲過一個又一個魔法刀刃。那些刀刃進入黑暗當中又砍了過來。來來回回,越來越多。伍安騰空橫了身子躲過一對刀刃,隨後站在地上,運了真氣,將托普斯立場施展開來。那些刀刃本來已經將伍安層層包圍,碰到這透明的藍色立場,全然無力,消失的無影無蹤。伍安看這立場好用,心中為自己慶幸,也替托普斯感到高興。心情一好,又提了口氣,將這立場擴大,變成了壓製手段。刀刃被立場逼退,無所遁形,最後盡數消失。


    伍安收了姿勢,但立場並沒有收,怕再來暗箭偷襲。伍安討厭暗算,心中不快,但臉上並不發作,依然開口要引出對方:“殿下何必如此,要謀殺親夫呢?莫不是怪我沒去找你,你生了氣?你隻要將這幻境解開,我立馬就去找你。這學院究竟如何,我也不管了。如何啊,娘子……”


    “住嘴!”一聲空靈之音發出,宛如神怒。伍安反應極快,躲開了一把魔法運氣成形的大斧,又想到自己有托普斯立場,不必再奪,索性站在原地,任憑劈砍。隨後更有刀砍斧斫,槍刺劍刳,毫發未傷。伍安身子未動一步,想這終究是幻境,不可能有真正刀劍出現傷到自己,對方隻能以魔法攻擊自己。而自己則帶著兵器,隻要對方一現身,便立刻用劍殺了,以此脫困。至於其他,等脫了身再說不遲。


    伍安站在原地扛了五分鍾,依然毫發無傷。對方看不管怎麽出招,都沒辦法傷到伍安,便就此作罷。此時,黑暗當中現出一點光亮,伍安轉頭看去,隻見一輪透亮圓月冉冉升起,讓伍安想起李太白詩句:“小時不知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一個又一個閃爍的星星跟著那月亮慢慢升起,掛在天邊。在月光之下,一個身高八尺的身影出現,盡管背著光,伍安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出現在自己眼前之人正是滿月女王蕾娜菈,隻不過不是真人,是有人假借蕾娜菈的身形,對伍安發難。


    伍安看對方終於現身,終於有了脫身之法,當即作揖道:“在下拜見公主殿下!”


    “休說閑話!”對方吼道,憤怒當中有留著一些羞澀之意,“你出言不遜,且待我教訓教訓你。”說罷,抬起右手法杖。那法杖整體銀鑄,頭尖,整個法杖呈螺旋狀。另一頭,一條粗鐵彎了一彎,兩頭做鐔。彎出來的環中放了一顆深藍寶石,整個法杖看上去十分珍貴,想來是蕾娜菈自己的法杖,比之那些草包的法杖,不知道高級了多少倍。有了這等法寶,使出的魔法,縱使是最末等的,也蘊含極大威力。縱管如此,蕾娜菈一溜十三招全部使出,也未能傷到伍安分毫,可見這托普斯立場有多麽神奇,更能理解為什麽達克達斯這麽想要他的魔法了。托普斯這魔法厲害,且凡人資質便可學會,一旦傳了出去,那這世上便再沒有人會學魔法,更不會有人害怕魔法,到時候自然也就不需要他們這些魔法師了。


    “殿下下手如此之重,何來教訓之意?”伍安有托普斯立場撐腰,肆意笑問。蕾娜菈冷哼一聲:“你有這等功夫,我現在就算想要殺你,也無能為力。不過你的內力不是無限的,等到你內力耗盡,就等著被我剁成肉泥吧!”


    伍安聽她又說功夫又說內力,明白對方真的時時在監視他,把自己做過的事情打聽的一清二楚。啞然失笑,流了一身冷汗。蕾娜菈看伍安冷著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二話不說便催動內力,用法杖施法。霎時間,海摩教室、流星派、彗星派的魔法一股腦的從法杖當中使出,向伍安鋪天蓋地而來。伍安看到這幅陣仗,先是吃了一驚,想要躲開,此時他還做不到一邊動一邊施展托普斯立場。如果自身一動,立場立刻消失,他不免會被千刀萬剮,於是隻好站立原地不動。蕾娜菈見多識廣,也沒見到過這等魔法,心中驚奇,冷哼一聲:“我看你能撐多久!”隨後攻擊更加頻繁猛烈。伍安感到有些撐不住,但此時如果隨意移動,鬆了立場,定然性命不保。當即又挺了一陣,等到攻擊停止,伍安退了幾步,趕緊喝了一口藍色露滴,補充了自己內力。但這藍色露滴他很少有,量沒有調配多少,隻有半瓶。眼下他喝了個精光,雖然恢複了內力,但不能再像剛才那般站立不動任憑對方砍殺。情急之下,拔出背後長劍,劍指蕾娜菈。


    蕾娜菈右手揮動:“伍大俠終於肯用劍了,不枉我施展費盡如此心力。”說完一聲長笑。


    “本來不用,逼我至此。”伍安也是一聲長笑,“既然知道我劍,那我便不留手,接招吧!”說罷,伍安施展開鬼蜮遮影步,短短幾步,便到了蕾娜菈身邊。伍安刺出一劍,紮了個空,感覺到身後殺氣,立刻轉身躲開,拔出腰後輝石劍,畫了個圈,吹出一道冰霧,遮蓋了自己的行蹤。然而他這點微末道行,在蕾娜菈麵前施展魔法,根本就是班門弄斧。況且這幻境就是蕾娜菈的,伍安不管在哪裏都是無所遁形,一道冰霧,怎麽可能擋得住蕾娜菈慧眼。蕾娜菈看他魔法用的不成樣子,心中一嘲,陡然現身,放出了比伍安的冰霧大上十倍的霧海魔法。伍安本來打算用冰霧遮擋蕾娜菈視線,自己稍作回複,誰知道蕾娜菈居然將計就計,以他的冰霧為中心,將其擴大到把整個幻境都遮蓋住了。


    伍安心中一凜,知道自己犯了大忌,當即抻開雙劍,提防周圍,不再用一點魔法。他站在原地不動,細心觀察周圍,聲音沒有聞到,身子卻覺得越來越冷,身上甚至結了霜。伍安吃驚之際,自己雙腳已經被凍住。他先是用托普斯立場將冰霧震開,現出一片區域,隨後用鬼蜮遮影步外加流水劍法,在冰霧當中不住運動,胡亂揮砍,砍出一條路來。但沒過多時,大霧又彌漫開來。伍安這般武功不能脫困,若是原地展開立場,又會被困死在原地,若是立場被破,立刻被她殺了。橫豎是死,伍安心下著急,卻又找不到破解之法,隻能一路砍殺。


    蕾娜菈在暗中觀察伍安步伐劍法,心下驚詫其技藝高超,憑空揮砍,一招一式來回之間錯落有致,真似向東流水,毫不拖遝淩亂。蕾娜菈似是滿意的點點頭,一揮法杖,收了大霧,又瞬間召喚出幾個虛影,向著伍安撲去。


    伍安看大霧漸漸散去,知道是蕾娜菈收了手。可還沒等到他放鬆半點,便又感到一股殺氣衝來。伍安用出流水劍法,背劍在後,格開了一突襲,轉著身躲開。待正睛一看,正是被布萊澤殺死的獵犬騎士,隻不過對方整個人都是銀色透明,明顯是蕾娜菈召喚出的虛像。除此之外,還有手拿藍寶石銀劍的山妖巨人、紅狼和穆格拉姆,皆是虛像。伍安冷哼一聲:“叫人是吧,奉陪!”說完掏出骨灰袋子,向半空一樣,將骨灰撒將出去,伍安麾下骨灰一個個現身,更有一個新身影,那正是伍安在紅獅子城大漠牆壁下的墓穴當中發現的紅獅子軍團騎士長奧加,驍勇善戰,威猛無敵,見了敵人,當即持槍衝了上去。伍安見狀,也現出真身,單手一捏,三節棍現在手裏,道:“我來助你。”隨後抻開三節棍,將鎖扣扣上,變作一根長棍,衝了上去,與對方打作一團。伍安看兩撥人馬打在一處,一時間分將不開,便在一旁觀戰,以防蕾娜菈偷襲。蕾娜菈也在暗處不動,就看自己的幻像與伍安的骨灰孰強孰弱了。


    隻見梅琳娜雙手握在棍子中間,用棍子兩頭敲打獵犬騎士,對方若用單刀砍來,梅琳娜便用棍子格開。對方若用左手爪刀,梅琳娜則擒拿反製,一時之間,竟然被梅琳娜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那山妖巨人眼看獵犬騎士落了下風,舉劍便要砍去。手剛剛抬起來,腦袋中了一發力道十足的箭矢,勒緹娜又張弓搭箭,朝著那巨人頭頂射去,霎時間將巨人腦袋紮成了個刺球。奧加將巨人腳根砍斷,巨人轟然倒地,化成一團齏粉。奧加看三匹狼扭打在一起,一躍而上,落在紅狼背後,抓住脖子,一劍紮下,將紅狼殺在原地。


    眼看骨灰們大戰告捷,伍安大手一揮,將骨灰收了回來。梅琳娜向後一閃,將棍子藏在懷中,退後的同時棍子戳出,打在獵犬騎士門麵之上,直接將對方打了個四仰朝天,狼狽不堪,逗得伍安和蕾娜菈都噗嗤一笑。梅琳娜贏了對方,又回了伍安身體之中。


    伍安看對方幻像盡數消散,又聽到有隱隱笑聲,與蕾娜菈的聲音不像,確定是公主用了什麽秘術,展開了幻境,其意在保護母親。但伍安並未想要動手傷害蕾娜菈,怎的依然展開了幻境,將自己困在這裏?伍安又想到蕾娜菈是說完了公主對自己喜歡,然後才展開幻境,可見是她因為母親言多語失,說了真話,所以趕緊用了這法術,叫母親閉上了嘴。想到這裏,伍安又笑,隨即半跪在地上道:“多謝殿下手下留情。”


    公主現在還用著蕾娜菈的樣子,此時見到伍安跪下,收笑說道:“你這小子,功夫的確了得。好,我接下來打你三招,你或躲開,或招架,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隻要片招不沾,我就放你出去,如何?”


    伍安聽到有辦法脫困,又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對方談條件,當即答應下來。蕾娜菈道了一聲“好”,法杖一揮,使出一招“毀滅流星”,朝著伍安衝來。那毀滅流星是源流魔法師盧瑟特創下的流星派魔法,一經使出,便似狂風驟雨一般,一個又一個深藍色的光束如流星雨一般從天而降,跟拉塔恩的箭雨相比,可真是不遑多讓。


    伍安看對方來勢洶洶,下意識的想要展開立場防禦,但又想到這是第一招,如果剛開始就抻開立場,後麵兩招未必擋得住。於是收劍用起鬼蜮遮影步,來回開去,將一個個流星擦著身子躲開。那流星落了一分鍾才停下,伍安看攻勢漸息,停了腳步,道:“殿下這一招可是放完了?”


    蕾娜菈收了法杖道:“不錯,第一招你是躲了過去,第二招可看好了!”說完,又舉起法杖,直指伍安。隻見蕾娜菈弓下腰去,左手張開,放在輝石上,嘴中呐呐自語,像是念動法咒,青藍色的魔法蓄勢待發。那魔法還未使出,伍安便感到一股勢不可擋的勁頭,正蘊含在那輝石當中。此時幻境無風,水麵無漪,青藍色慢慢脹開,變作一個直徑一米的圓球,隻聽蕾娜菈朗聲道:“彗星——亞茲勒!”


    伍安剛剛聽到她說完,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青藍色光束朝自己飛速打來。伍安躲閃不及,展開立場,站在原地硬挺。蕾娜菈催動內力,加大功力,彗星亞茲勒勢頭更猛,簡直要把伍安徹底吞降下去。伍安咬著牙硬挺著,雙腿站立不住,彎曲下去,幾欲跪下。


    蕾娜菈施法過了一分鍾,所耗內力巨大,於是慢慢收力,調整呼吸。伍安撐到攻擊停止,拄劍跪在地上,覺得天旋地轉,全身都沒了溫度,好一陣才緩過神來。


    “少離王果然厲害,能撐得住這彗星亞茲勒的人屈指可數。”蕾娜菈也緩過了勁,“接下來,可是第三招了,你可接好了!”隻見蕾娜菈雙手握住法杖閉眼,隨即轉身,騰空而起,蜷縮一團,竟然慢慢的縮進了身後那輪圓月當中。蕾娜菈的身影消失,那圓月卻是離伍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其勢之大,簡直能把伍安炸成碎肉。


    第一招和第二招雖然攻勢猛烈速度極快,凶險異常,但終究可以憑借極快的反應與身法躲開。但這滿月巨大,避無可避,隻能抗下。那正是蕾娜菈自創的絕技——滿月魔法。雖然形態是滿月,但依然是魔法攻擊。其帶冰霜,不需碰到人,便能叫對方凍在原地,動彈不得。


    伍安其身在下,無可逃遁,隻能展開立場防禦。他雙手接住滿月,頓時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引力,將他整個身體往下壓去。寒氣撲麵而來,伍安咬牙撐住,情急之下,回憶起蕾娜菈剛才施展魔法的樣子,雙手慢慢移動畫圓,那滿月居然隨著他的雙手慢慢變小,最後縮成了一個西瓜大小。蕾娜菈,或者說月之公主,自認自己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傲氣的很,今日見到伍安這等化解之法,真是前所未有,不禁怔住了。伍安懷中抱月,雙手擺動,慢慢將滿月的勁頭化解,隨後雙手一推,將滿月推出。那滿月一經離手,立刻變得無比巨大,向著公主飛去。公主看滿月之影將整個幻境籠罩,避無可避,隻能硬接。她自詡魔法無一不會無一不精,麵對滿月卻束手無策。眼看滿月已經到了麵前,窮途末路之下,張開手掌,法杖在手中旋轉,形成一個藍色圓圈。但這魔法在滿月麵前,便是強弩之末。隻見滿月將公主身影籠罩,一陣風浪過後,幻境當中更無一人。


    伍安剛才將滿月化解又推了出去,身上已無半點內力。他癱坐在地上,調整呼吸。過了一陣,朗聲問道:“在下已經接了殿下三招,殿下該當信守承諾,放在下出去吧?”


    伍安聲音蕩開沒得到任何回應,伍安想可能剛才滿月滅了這幻境神魂,沒人再能控製幻境消失。伍安眉頭皺起,茫然坐著。就在這時,他身下塌陷一空,伍安反應不及,落入深坑。胡亂去抓,隻抓了個空。


    一陣恍惚之後,伍安聽到有誰在叫自己。他慢慢醒轉,看到蕾娜菈坐在自己身旁,一個勁的叫自己。伍安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覺得全身筋骨疼痛不絕,腦袋倒是十分清醒。他這一動,發現全身都是汗。


    “誒呀賢婿,你可算是醒了!”蕾娜菈看到伍安醒來,格外興奮。


    “剛才怎麽了?”伍安問。


    “我也不知道,隻記得睡了之後再醒,發現你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我還以為你斷了氣,趕緊查看,發現你隻是睡著,便寬了心,守在一邊。”


    聽蕾娜菈如此所說,倒像是自己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可誰知道自己剛才卻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伍安看到琥珀當中光芒未散,自知公主雖然被自己打敗,但這幻境依然存在。她自己倒也硬氣,接了滿月,居然一聲不吭,讓伍安心中不住佩服。


    “賢婿啊,剛才我聽到底下一聲爆炸,接著就聽到人聲沸沸揚揚的,十分嘈雜,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蕾娜菈一邊說一邊拂拍自己的胸口。


    伍安一聽,懷疑是那些教授意識到自己和托普斯逃了,又丟了兩個學生,帶了人聚眾趕來,查明事端。那爆炸,可能就是他們與穆格拉姆談妥不和,雙方打了起來,便想下去查看情況。又想到蕾娜菈有幻境保護,不怕調虎離山,於是安撫了蕾娜菈,叫她好好待住,隨後乘了升降梯,直下塔去。


    伍安出塔一瞧,發現穆格拉姆果然在和那群魔法師針鋒相對。但火光卻是從遠處傳來。伍安用了重力魔法,上到高處一看,不由得心下一涼。隻見熊熊大火將整個建築吞噬,燃燒不斷。而那建築的底部,正是托普斯的所在。伍安心下著急,下了高處,直衝托普斯所在而去。魔法師們看到伍安奔來,都是一陣驚詫。伍安拔出長劍喝道“滾開”,隨後一陣亂砍。他心急著去救托普斯,也不把眼前這些人命放在眼裏。為首的幾個教授看到伍安揮舞兵器,大發雷霆。達克達斯與艾勒芬勒都爭先恐後施展魔法,意圖將伍安攔下。


    “擋我者死!”伍安不怕,舉劍便砍。眼看劍刃到了頭頂,幾個教授雖然害怕,但手中法術依然不停。就在伍安快要將眼前教授一下斬殺之際,一把銀劍橫出,“當”的一聲,將伍安長劍格住。伍安一愣,扭頭看去,居然是穆格拉姆,又驚又怒,嗬斥道:“穆格拉姆!你做什麽?!”


    “王上冷靜!”穆格拉姆懇求道。


    “怎麽,難道你還要護著這幫蠢豬不成?”伍安怒斥道。


    眾人聽伍安叫自己蠢豬,氣不打一處來,達克達斯大聲道:“小兔崽子,注意說話的口氣!”


    “嗬,我說話的口氣?”說著上前幾步,把劍橫在脖子上,剛才還頗為硬氣的達克達斯當即軟了下去。隻聽伍安逼問道:“這火是你放的吧?”


    “不……不……不是。”


    “那是誰放的火?!”


    “是那個托普斯,他自行了斷!他心胸狹隘,不願意將自己的魔法分享與我,心眼小到了極點,居然寧可燒死自己,也不把魔法交……分享,他……”


    達克達斯還沒說完,便遭伍安一口唾沫啐在臉上:“放你娘的屁!你這利益熏心、膽小如鼠的蠢豬,為了托普斯的魔法,將他私自囚禁,軟硬兼施。你這等蛇蠍心腸,居然還有臉當什麽教授!真是豈有此理!”


    “喂!小子!說話注意點!”艾勒芬勒看達克達斯被伍安罵的狗血噴頭,心中大快,但達克達斯畢竟是學院教授,受此侮辱,日後傳了出去,學院豈不顏麵掃地?當即喝止伍安,叫他住嘴。誰知道伍安轉頭,指著他罵道:“你這道貌岸然的畜生,達克達斯是個真小人,你就是那偽君子。表麵上仁義道德,心裏頭卻是打著和達克達斯一樣的算盤!”


    艾勒芬勒看伍安振振有詞,一時間啞了口。布珂布畔看到兩派受辱,心中不快向上幾步,眾人給他讓出一條路來,心想布珂布畔德高望重,伍安定然會敗在他的嘴下。誰知道伍安看到布珂布畔走過來,還沒等他開口就罵道:“你!你雖然鐵麵無私公正廉潔,卻心高氣傲,自己教出來的弟子,居然連他背叛師門,連他要殺你你都不知道。海摩教室文武兼修,你連忠奸是非都分不清楚,還有臉當教授,當真叫人貽笑大方!”


    穆格拉姆聽伍安提到了布珂布畔的弟子,當即把那兩個學生拖了過來。兩個學生剛才聽到伍安說的話,心下已經忐忑。見了布珂布畔,更是大汗淋漓心虛不已,低著頭顫抖,一句話不敢說。布珂布畔看到自己弟子就在人家手中,事實確鑿,扭過頭去,啞口無言。


    伍安看他們幾個都老實下來,冷哼一聲道:“你們幾個人,本當為人師表,為學生做好榜樣。如今學院群龍無首,外麵亂世當道。你們本應該同氣連枝,將學院打理的井井有條,做出表率。可是呢,你們卻都關上大門,明爭暗鬥搞著內訌,一個個的還都挺驕傲,好像自己做的事情無比光榮一樣。起了大火,不想著撲滅,反而聚在這裏,跟穆格拉姆對峙。還都叫什麽大可打死,愛了分了,不可不判,我看都改叫恬不知恥、臭不要臉算了!”伍安一揮袖子,別過身子,不去看他們。那些教授被伍安罵的不敢反駁,全都低頭不語,一時之間好生尷尬。


    “徒弟罵得好!”一個聲音幽幽傳來,伍安看去,卻是瑟濂。她臉上蒙塵,身上有痕,顯然是遭了難。伍安看到她這副模樣,連忙趕上去詢問。瑟濂搖搖頭:“你被迷暈之前,我就發覺了達克達斯的詭計。我沒來得及阻止你,與他對峙,又被他用魔法迷暈,關在了私牢裏,逼著我跟他一起搞垮其他學派。”說罷泣涕漣漣,好生可憐。伍安聽了這話,怒從心頭起,看向達克達斯。達克達斯聽瑟濂說完,連忙道:“你胡說!我明明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就算你不念我對你知遇之恩,也該念當年同窗舊情。怎的來胡說八道?”


    “住嘴!你也配再說話?”伍安喝止達克達斯,轉而向瑟濂,“師父,這裏的事情暫且交給你,我去去便回!”說完,向著那建築跑去。其他許多學生看到,也都跟著伍安飛奔而去,到了之後,現場隻剩下十幾個人。瑟濂擦掉眼淚,嘴角卻是另一副光景。


    伍安和眾學生齊心協力,廢了好大的功夫,半天才把大火撲滅。托普斯屍骨無存,令伍安十分心痛。他鬱鬱寡歡,悲傷三天,才從中走出。接著,他封了瑟濂為學院的代理校長,整頓內務,並把開門的權力交給了瑟濂。幾大派依然堅持自己的方向進行魔法研究,但不可再搞內鬥,否則嚴懲不貸。至於那幾個教授,則被停職,以待戴罪立功。


    “學院的事情了了,徒弟接下來要去哪裏?”瑟濂傷勢不重,已然痊愈,她和伍安待在校長室裏,商討著接下來的事情。


    “學生打算去一趟卡利亞城寨。”


    “哦?是要去見見你那未曾謀麵的小情人嗎?”瑟濂打趣道。伍安臉上一紅,搖頭不答。瑟濂看他羞澀,不再插科打諢,送了伍安些許東西,然後與伍安作別。伍安出了校長室,全校師生知道伍安要走,立馬出去送伍安到校門外,伍安不喜不怒,不理他們,拜別了瑟濂,又跟穆格拉姆聊了兩句。


    “穆格拉姆,你除了保護陛下之外,還要記得保護好我師父。”


    穆格拉姆就任騎士多年,伍安的話裏有話,他當即聽了明白,不假思索便接了伍安命令。伍安欲說還休,出了南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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