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如今沒了平日跋扈的嘴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的,求饒聲不止。


    可阮眠想到抽打在媋惜身上的鞭子,不打回來,她如何對得起一心向著她的媋惜?


    於是毫不猶豫地抽打下去,一鞭接著一鞭,直到打到他皮開肉綻為止。


    站長疼得渾身冒汗,從求饒到憤怒到咒罵,最後還是回到了舔著那張臉哭喊央求。


    可阮眠都置若罔聞,見他沒多少力氣後才扔掉鞭子,看向那些縮在角落裏的人。


    阮眠轉身走去隔壁無人的屋子,從空間裏麵拿出了一些幹糧和盤纏,全部遞到他們麵前。


    “你們走吧,這裏不宜久留,盡快離開。”


    那群平民沒想到這女子是來救他們的,微微一怔後,連忙感恩戴德地朝她跪下來。


    “姑娘,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


    不等他們說完,阮眠已經轉身離開馬棚。


    那些流民可算是有了生路,他們本是汝寧的底層勞民,被無故抓到這做苦力,申訴無門,還白白挨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毆打。


    如今能出氣了,紛紛原地抄起石子,泥巴,爛桌子,甚至外麵一些馬糞,一股腦地扔到站長的身上!


    至此還不能泄憤,他們要將這段時間被無辜毆打的氣都給撒回來。


    於是不大的馬棚裏,隻有站長痛苦地嚎叫,但這些聲音,也早就淹沒在驛站外的兵荒馬亂中……


    而另一邊,齊南峰被困在屋子裏腦袋發暈,外麵燃起的大火四處亂竄,滾滾熱浪而來,他看著屋外的房梁,瓦片,接連掉落,越發慌張。


    他們一家人嚇得哇哇大叫,可腦子卻不知道怎麽的暈沉得很,一點力氣都沒有。


    齊南峰去拉窗戶,卻發現門窗都被人從外麵封死。


    那一刻他震驚無比,後知後覺,那些人是連自己都不放過了,要讓他和阮眠他們一起死無葬身之地啊!


    今日他們要滅口的計劃齊南峰是知道的,但自己是公主的人,那些人怎麽都不會傷害他。


    可沒想到……他們毫不留情!


    他驚慌失措地死命踹門,劉氏拖著沉重的身子趕緊抓住他的胳膊。


    “南峰,南峰這是怎麽回事啊,快帶娘離開這裏!娘還不想死啊!”


    齊南峰撐著那股力氣,隻見前方一處橫梁被燒斷掉落,他嚇得立刻彈開,那扇木門竟然被燒穿了。


    旁邊還燃著火苗,其中一個婆子被橫梁砸中,嗷嗷大喊:“救命,公子救命!”


    可齊南峰看都不看一眼,連自己的母親都不顧,迎著火光衝出屋子!!


    “南峰!”


    劉氏大吃一驚,那顆心頓時跌入了穀底。


    這一路上別的困難沒有把她整死,可這雙兒女,卻讓她嚐遍冷暖,既絕望又寒心。


    她也不甘心死在這裏,所以學著齊南峰那般,不顧一切地衝出火海。


    ……


    驛站外全部都是雜役和官兵在滅火,從裏麵逃出來的流犯也被拽著去救火。


    阮眠先把家人安頓好,見他們無人受傷後,才去查看形勢。


    齊南峰母子也跑了出來,隻可惜那劉氏被燒得滿臉黑乎乎的,發髻也淩亂鬆散,燒了不少頭發,連眉毛都沒了。


    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齊南峰更別說,衣服都沒一塊好的,和乞丐一般。


    阮眠正要上前,忽然看見董侍郎在暗處。


    她連忙走去董侍郎身前小聲詢問。


    “董侍郎,裏麵可辦妥了?”


    董侍郎多看了她兩眼,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師父!大人他被偷襲受傷了,你快些去看看。”


    聞言,董侍郎臉色驟變,而阮眠也順勢看去,發現這人好生麵熟。


    仔細一瞧,這不就是自己當初在鬥獸場裏救助的那個少年嗎?


    不過現下來不及細問,她看向董侍郎說:“帶我去見謝大人,我能為他醫治。”


    董侍郎想都沒想,果斷要領著阮眠往暗處離開。


    驛站這邊眾人都在救火,而且有大哥他們照顧著,阮眠也不擔心。


    反而是那謝大人,怎麽還被偷襲了?


    她先快速走回家人身邊,和翠珠還有大哥簡單交代一聲後,隨手拿過一個包袱背起。


    她跟著董侍郎來到了一處破敗的屋子裏,屋簷都是鏤空的。


    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隻見一個人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董侍郎和那少年臉色蒼白,嚇得兩人立刻跑去喊道:“大人!”


    阮眠拿出火折子點燃。


    等屋內被照亮後,才發現謝淮安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後背被砍了一刀,即便用布條緊紮著也沒能止住血。


    阮眠見狀,連忙讓董侍郎他們兩人去外麵燒點熱水,再去拿塊幹淨的帕子或者毛巾過來。


    而她則趁著無人之際,摸上玉鐲,進入空間拿了止痛藥,還兌換了一些抗生素和生理鹽水。


    不過這裏沒有現代縫合的針線,好在上次搬空玄甲軍庫房裏有傷藥,其中就有這個朝代縫合傷口的針和桑白皮線。


    她小心地將謝淮安扶起來,幫他脫了上衣,拿著那瓶生理鹽水先將他的傷口清洗幹淨。


    疼痛令他清醒了幾分,這張略顯憔悴的臉上卻隻是微微動了動眉毛。


    看他還怪能忍的,阮眠不免叮囑道:“等會縫合時大人若忍不住痛,隨時可以喊出來,不必勉強。”


    她鋪開那張牛皮,洗幹淨手後拿出針線在火苗上炙烤消毒,來到他的身後,就著昏暗的光線一點點將傷口縫合。


    謝淮安一聲不吭,可肩膀和後背上已經滲出了陣陣冷汗。


    阮眠加快速度,收尾後竟然看到他唇角還勾起了一絲笑容。


    她微微一愣:“大人心態真不錯。”


    謝淮安澄亮的目光看過來,緊緊凝視她,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


    燭火搖曳間,他沙啞著聲音問她:“阮娘子……到底是何人?”


    聞言,阮眠一邊幫他包紮一邊回答。


    “小女乃京中商賈阮氏之女阮眠,哥哥是翰林編修阮青鬆。”


    這句話,是當初她去找自己時說的第一句話。


    如今依舊是這句。


    謝淮安挪開目光,自顧自地開口。


    “當初你讓侍郎給我帶話,又讓人把董俊手下的情報處給我,後來還派遣你的護衛替你送上那些貪官名冊賬本,你說,這是一個商賈之女能做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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