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米:“我毫不誇張的說,撐死不超過半年,短則三月她就能病死,昨晚上那場高燒就能去掉她半條命。”


    丹裏斯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安吉婭乖乖地喝完藥,下樓跟丹裏斯用午餐。


    她溫柔的笑著,完全看不出是有什麽心理疾病的患者。


    隻有被病痛折磨出來的虛弱與蒼白。


    佩米醫生留下藥方和一卷兩三米長的清單注意事項給丹裏斯,冒著大雨離開了莊園。


    餐桌上,安吉婭病懨懨地,用餐具戳著盤子裏清淡的食物。


    生病的人,都沒什麽胃口。


    丹裏斯跟她完全相反,他塊頭大,吃得也多,看她麵前沒怎麽動的營養餐。


    涼涼地瞥了她一眼:“你不看醫生不吃藥,是怕自己的病情暴露嗎?”


    “嗯。”


    她的反應很平淡,並不驚訝自己的身體情況被他知曉。


    “你是什麽很賤的人嗎?命給你這樣造?”


    “殿下不必對我費心,也不用在意我。咳咳……我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我們結婚本就是個意外,待我快死的時候,我們先離婚,絕對不會影響到您,您可以重新找一個您喜歡也喜歡您的,健康的人。”


    “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丹裏斯輕哼了一聲,有些生氣,語氣冷了下來:


    “既然你是這麽想的,為什麽現在不離婚?從一開始你就應該暴露自己的身體情況,從根源上杜絕這場婚姻啊,我們就不必糾纏在一起了。”


    本來就是盲婚啞嫁,誰也不了解誰。


    安吉婭低下頭,用牙齒狠狠地咬住下唇,眼神中多的是無奈和陰鬱,說話間還若有若無的咳嗽。


    委屈得像個被訓話的孩子,又倔強的不肯掉一滴眼淚。


    “抱歉,我並不知道國王選了我,咳咳。如果這個時候離婚,對您的影響並不好。”


    國王當時目標明確的在幾位公主的資料介紹中選擇兒媳婦,過程匆忙又倉促,顯然是有人在她的資料上作假,而她也是稀裏糊塗的完成了婚禮,這一切並不是她能決定的。


    促成這場婚姻的背後,肯定有著巨大的陰謀。


    這時離婚,或者是她出點什麽事兒,都會影響兩國之交,然後再牽扯到丹裏斯。


    不清楚這背後之人的目的,安吉婭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病情。


    否則,這會成為一道威脅她,威脅丹裏斯的把柄和弱點。


    反正都會死,何不在最後的時間裏,幫幫他,助他成為皇位候選人。


    丹裏斯怔愣地看著被她咬破的下唇,泛出一抹殷紅。


    自殘、不愛惜身體、心理疾病等字樣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


    “算了,你既然都是在為我著想,就好好配合治療吧。已經糾纏在一起了,就別想著離婚擺脫我。”


    安吉婭立刻回道:“我有辦法會在死後,不對您造成任何的影響,您不用浪費精力管我的死活。”


    丹裏斯按捺住心中沒由來的一腔怒火,盡量語氣溫柔:“你不是想幫我嗎?幫我奪權,坐上皇太子的位置?”


    “嗯。”


    安吉婭點點頭,送進嘴裏的食物混合著血腥味,更加難以下咽。


    “配合治療也是在幫我,活著不好嗎?你還那麽年輕,有機會活下去,都不去爭取一下?生活那麽美好,身邊的人又這麽養眼,這便宜不占一下?”


    “我有病。”


    “治啊,你……”是不是傻?是不是缺心眼?


    丹裏斯後麵的話沒忍心說出來。


    安吉婭看著他,聽出來了。


    “總之,你先配合治療吧,父皇那麽喜歡你,他可還等著抱孫子呢。要幫我就幫到底,至少親眼看我坐上皇太子的位置吧。”


    “咳咳咳,我我……”


    丹裏斯打斷她:“我知道,現在不能生,不代表以後也不能生。”


    她還有以後嗎?


    安吉婭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


    “您……為什麽一定要救我?”


    “嘖,為什麽一定要糾結這個?要你活著你就好好活著。你有沒有一點良心?這莊園裏有那麽多關心你的人,你去死,對他們來說太殘忍了。”丹裏斯顯然沒什麽耐心了,隨便扯了個理由。


    她好像一直在他的雷區蹦躂,輕視自己的生命,濃濃的一副喪感,讓人升起一股無端的怒火。


    明明給她活著的機會,都不去爭取。


    丹裏斯最討厭這種渾渾噩噩、等死的人,簡直無可救藥。


    安吉婭仿佛不覺疼痛,死死地咬著下唇。


    他的話像一種道德綁架,讓她必須要背負著這些關心,活在永無止境的痛苦中,她的身體也不再屬於自己,沒有資格決定自己的生死去留。


    “別咬了。”


    丹裏斯眉頭緊鎖,伸手去掰她的唇,將拇指伸進她的口中,抵在她的唇齒間,按著被咬出血的唇瓣。


    安吉婭一時不察,咬了一下他的拇指,立馬鬆口,將舌頭卷起。


    忍不住渾身一僵,心跳得在打鼓。


    “不疼嗎?”丹裏斯盯著那瓣猩紅的唇,飽滿又柔軟,濡濕的感覺從指腹傳來,故意摁在她的傷口上摩擦了一下。


    “疼。”安吉婭腦袋往後縮了縮。


    “我想咳嗽。”她卷著舌頭,口齒不清晰的說著。


    丹裏斯才把手拿開,若無其事的把午餐都吃完。


    看她才堪堪動了幾口就被收走的盤子。


    這咬唇、絕食才是她的自殘方式吧!


    下午,安吉婭捧來了一摞文件,放在他書桌上,轉身就走。


    “等一下,回來。”


    被丹裏斯不耐煩的叫住。


    “什麽?”


    “泡茶。”


    “好。”


    “就在這泡,茶在窗邊的架子上。”丹裏斯冷冰冰的說完拿起堆在最上麵的文件。


    “好。”


    安吉婭乖乖地拿來了茶罐,打不開。


    她四處巡視著,想找個尖銳的東西把蓋子撬開。


    “蘑菇湯你吃了嗎?”從頭頂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手中的茶罐同時被奪走。


    丹裏斯輕鬆地打開蓋子,遞回給她,拿著文件坐在了她身邊。


    “吃了。”安吉婭接過,取出適量的茶葉放在精致的浮雕彩釉茶具裏。


    “吃完了嗎?”


    “沒有。”


    她似乎是在無聲的報複他,中午按她傷口那一下,連笑容都攤牌不裝了。


    “好吃嗎?”丹裏斯不自覺地看向她的唇瓣,下意識的摳了摳摸過那片唇瓣的指腹。


    安吉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茶葉過了一遍水後,再度把煮好的水倒入茶壺中,對水溫和水量進行精準把控。


    抽空回憶了一下剛剛女傭端上來,勸著她吃下的蘑菇湯。


    “還行,咳咳……很濃稠,飽腹感強,就是有點鹹。”


    丹裏斯默默記下,視線總是不自覺的被她吸引。


    她居然會認真回答他的問題呢。


    她柔軟蓬鬆的卷發散落到腰間,紅得耀眼奪目,把她整個瘦弱的身軀都蓋住了。


    丹裏斯:“你身體好些了嗎?”


    “不好不壞吧,沒什麽感覺,咳咳。”她已經忘記這具身體健康的時候是什麽感覺了。


    屋內漸漸彌漫起茶香。


    受過高等禮儀訓練的安吉婭,倒茶的動作又穩又優雅,雙手捧著茶盞放在他麵前。


    丹裏斯:“坐下喝一杯。”


    “好。”


    品了一口她泡的茶,誠懇的做出評價:“嗯不錯,跟我泡的一樣好喝。”


    “我謝謝你。”


    丹裏斯對她敷衍的態度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巴掌大的皮革盒子,遞到她麵前。


    “送給你。”


    “什麽東西?”安吉婭疑惑著接過盒子,打開。


    頓了一下,被躺在盒子中間的東西閃了一下眼睛。


    裏麵躺著一枚占據盒子一大半的金綠寶石,被精細的鑲嵌在發卡上,散發出純淨的黃色光暈。


    能切割成這麽大一顆,色澤透明的金綠寶石,都十分稀有。


    “出差看到,覺得很適合你。”


    安吉婭毫不含糊的展露笑顏,大大方方的收下:“謝謝殿下,我很喜歡。”


    看她終於笑了。


    丹裏斯也不自覺的勾起唇角,取下盒子裏的發夾,別在她頭上。


    “像你的眼睛一樣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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