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鷹王的計劃,足以說明水如鏡與水悅秋非同一人,能夠反將皇後。


    結果因這人的懷疑,鷹王的圖謀成了泡影。


    原來在她尚未察覺時,兩人已經短兵相接過?


    那人憑什麽比無衣先懷疑她?


    ……除非……那人知道她是誰?


    等等……有人調換了皇後用來召喚水如鏡的憑依物,使得祝師召喚出她……


    說不定這個人不是為了陷害皇後,而是為了保證皇後的計劃順利實施。


    看到水悅秋走出暖亭,那人開始誘導大家思考人偶的身份。


    放在人偶裏的,莫非是水悅秋的物品?


    假如關翎為了挫敗皇後,一口咬定自己是水如鏡,往下這人必定有辦法呈上證據說明人偶中的魂魄乃是水悅秋。


    這樣一來,水悅秋自稱水如鏡便顯得欲蓋彌彰。


    假如關翎不與鷹王聯手演這麽一出戲,那人一定沉默不語,順皇後計劃,咬死水悅秋是妖女轉世。


    那人發現事情有變,隨即改了計劃?


    好在無衣親自證明了偶中魂魄對水如鏡一無所知。


    “小女子……嬪妾也是無奈啊。”


    關翎懸崖勒馬,出了一身冷汗。


    “嬪妾撞傷了膝蓋,好不央在暖亭歇息,誰知眼前一黑成了娃娃。不知是誰算計嬪妾,猛然想起老有人說嬪妾是水如鏡轉世,所以裝成水如鏡,打算試探試探誰害嬪妾。”


    她不再裝了。


    人偶突然承認了身份,眾人紛紛注視站在他們中間的“水夫人”。


    無衣更是凝眉緊盯著“水悅秋”。


    “水悅秋”坦然自若,慢悠悠打聽起瑣事。


    “皇上理應開宴前到場,怎麽這麽早來了?是不是聽說李昭媛在此,趕不及提前過來見她?剛剛幾位娘娘聊起皇上私下探望過李昭媛好些次,郎情妾意真是令人羨慕。”


    “你怎麽知道?”


    費皇後一愣。


    她與李昭媛閑聊時水夫人身在暖亭,不可能聽見她們的對話。


    她原打算在宴會間挑出這件事,滅一滅水夫人的威風,哪知道她自己主動提起了。


    無衣背著眾人私下去見李昭媛,是不想水夫人知道。


    事情露了餡,他臉一陣青一陣白。


    這麽一來,他也明白了披著水悅秋皮的人是誰。


    這番話乍看像是拈酸吃醋,實則並非出於兒女情長。


    精通奪舍的術士,世上也寥寥無幾。


    暗衛來報時,提及了那一位與水夫人在暖亭外見過麵。


    那個人古怪得很,無衣沒料到他願意摻和後宮的勾心鬥角。


    “小王叔,你怎提前進宮?”


    被無衣說出真身,鷹王背過手立正,不再扮作女子。


    “在宮宴前祭祖史無前例,微臣好奇得不行,忍不住來瞧個新鮮。哪知撞上有人攝魂。”


    “攝魂?”


    無衣稍垂了下眼簾,一伸手把桌上的人偶拿了起來。


    “哎呦。”


    關翎被人舉起,小聲哼哼了一下。


    無衣彈了下她的腦門。


    “你倒是大膽,叫人攝了魂不來向朕求救,反而跟著裝瘋賣傻。萬一回不了身子,朕看你怎麽辦。”


    關翎正想辯解,怎知整個偶身叫無衣倒轉過來。


    裹在人偶上充作衣服的布片紛紛朝腦袋上掉。


    關翎下意識地用雙手去捂。


    “皇上,光天化日,怎好擺出這般不知廉恥的姿勢?”


    她不抱怨還好,一抱怨無衣幹脆打了下人偶的屁股,然後撩起布片,露出人偶的後背,由裏麵摸出一束黑發。


    那非齊刷刷剪下的發絲,而是將收集來的散碎頭發勉強紮成一束。


    這絕不可能是水如鏡的頭發。


    水如鏡的墓地一早付之一炬,墓穴裏屍骨無存,哪裏來的頭發?


    “費氏先祖息於薄州聖山。皇後難不成為了今日祭祀,特意派人去薄州打開明宮,由她金身梳下青絲?”


    無衣將黑發舉至皇後麵前,看她悶聲不答,轉向那幾名祝師。


    “這發絲由何處來?”


    幾人齊刷刷叩首,無人作答。


    他們遮麵的玄布道出他們的東主,無衣想知道的不是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


    “是誰命你們收集水夫人發絲,製作招魂傀儡?”


    “這是水夫人的發絲?”


    成妃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元妃在她身側輕輕咳嗽一聲。


    適才幾人間的對話在成妃腦海掠過,她領悟了元妃的意思。


    她斜眼偷偷打量李昭媛。


    皇後比她露骨得多。


    無衣的話直接點出了鬧劇所為,稍一回憶剛剛的對話不難想起是誰不斷質疑人偶的身份。


    “昭媛是不是一早看出偶中人是水夫人?”


    費皇後咬牙切齒地問她。


    “怎麽、怎麽可能?臣妾隻是覺得不可能有人招出……招出水如鏡。”


    李昭媛搖頭辯解。


    “你怎知……”


    “昭媛說得極是。”


    無衣出人意料地打斷了皇後的追問。


    “水如鏡並無遺物存世,不可能有人招出她。”


    費氏之女也許不清楚這點,塗太後不可能不知道。


    “太後由何處得來這束黑發?”


    他厲聲詢問那幾名祝師。


    “這……”


    皇上無視他們玄布上的金紋,幾人也不由怕了。


    “臣……隻知太後見過濱海之地的人。具體是誰不清楚……”


    “那麽又是誰命你們偷天換日,以水夫人的發絲假充費氏先祖遺物,挑起後宮之亂?”


    無衣緊接著追問。


    “臣等不知情……臣隻不過是……”


    祝師們見皇上認真動了怒,止不住顫抖。


    “皇上興許他們……”


    “來人,押下去。交由永巷署審訊。”


    無衣當眾撇清李昭媛的嫌疑,那幾名祝師中真有李昭媛的同謀也不敢隨意承認了。


    關翎想提醒無衣此事,他突然下令帶走這幾人。


    “小王叔撤了術法,讓水夫人歸體吧。”


    不給她任何插嘴的機會,無衣緊接著向鷹王下令。


    關翎有股說不出的不痛快——他不給旁人機會質疑李昭媛。


    察覺這點的不止是關翎,鷹王隱去笑意,一揮袖撤出了水悅秋的肉身。


    頃刻間,關翎感覺自己像一頁薄紙輕輕飄起,再度落下,視野跟著明亮。


    “王叔既然來了,不如參加今日筵席。”


    無衣知鷹王走了,仍朝著恢複本身的水悅秋說話。


    鷹王沒有現身,半空遠遠飄來他的聲音。


    “皇上與後妃的家宴,微臣湊什麽熱鬧?微臣病骨支離,今日看戲看累了,明日怕是起不來床。”


    第二日的家宴,鷹王果然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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