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所謂貴氣,無非從容不迫,處變不驚。


    也有自不量力之人在身居高位的人麵前刻意虛張聲勢,以為狂放不羈。


    殊不知為了掩飾自卑,舉止誇張,虛張聲勢,反而顯得造作。


    而水悅秋熟諳禮儀,一舉一動十分得體,仿佛生來即是皇家人。


    太子府內那些見過形形色色人物的下人們,對於她的鎮定暗暗稱奇。


    關翎一路進去,看到幾名丫頭打牆角窗戶口側目瞧她。


    其中一名更是膽大地睜圓了眼。


    太子禁足府內百無聊賴,知道秦王攜她來訪,高興地迎出來,在花廳見到她,一時收不住心神,呆望了她老半天,直至秦王咳嗽,方意識到失態。


    秦王陪水悅秋在花廳與太子閑聊了一會兒後,借口去花園散心,留他們兩人說話。


    太子摒退其他下仆,房裏隻餘他們兩人。


    關翎沒有多少話想與他說。


    她在秦王府時練習了很久箜篌與瑤琴,能彈個大致樣子。


    今日攜帶了箜篌過來,為太子撫琴。


    兩人相顧無語,她不免緊張,連彈四五曲之後,手指開始酸痛。


    “啊……”


    因關節疼痛,她一時沒扣穩琴弦,致使琴音錯亂。


    太子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把她手裏的箜篌挪開。


    “累了就休息會兒吧。”


    關翎抬臉恰好看見無衣滿目深情。


    “本宮自在生辰宴見到姑娘後,一直渴望有機會再見姑娘一麵……並非單純想聽姑娘演奏……姑娘是否能明白本宮的心?”


    “小女身份低微,蒲柳之姿,承蒙殿下錯愛。除以詮才末學助殿下消遣時光,不敢奢想其他。”


    關翎本能地裝糊塗。


    無衣托起了她的下巴。


    “我從未視你為消遣。”


    他目光熾熱,看得關翎心猿意馬,不由自主地想離開座位。


    知她打算躲開,無衣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不知有意無意,他按到了她的穴位,關翎膝蓋以下頓時無力,兩腿一軟差點跌倒。


    無衣托住她,將她放到地上,一手自然而然地撐住她臉旁的地麵。


    白雲樓裏為蘇檀玷汙的一幕眼看又要上演,關翎慌忙避開他的目光。


    “太子折煞小女了。小女怎配得上太子賢身貴體?”


    “我也為此輾轉反側過。日子久了才明白,一切皆不重要,重要的唯有你。”


    無衣順勢俯下身,輕輕貼上那抹紅唇。


    “不要!”


    關翎使勁兒推開他。


    “你……”


    無衣沒料到她的反應,驚愕之餘,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願留在我身邊?”


    “當日對殿下所說並非虛言,小女已有意中人。”


    無衣沒有生氣。


    他一手撐住地麵,沉默地凝視她。


    “倘若說……”


    他鬆開了她的手腕,慢慢捋過她的秀發,撫摸因羞憤染成紅色的臉龐。


    “你那位無緣之人……”


    話到嘴邊,他停了下來。


    關翎料定他由於禁咒問不出口。


    剛剛毫無知覺的小腿,傳來一股酸脹感。


    此時不奮力掙紮,再無逃走的機會。


    關翎顧不上形象,伸腿勾倒一旁木椅,發出“碰”一聲巨響。


    花廳發出爭鬥聲,屋門被用力撞開,秦王與侍衛闖了進來。


    見到屋內景象,秦王一愣。


    “沒什麽事,秦王退出吧。”


    無衣擦了擦嘴角沾到的胭脂。


    侍衛們見狀,識趣地退至屋外。


    關翎側過頭,眼含淚光向秦王求助。


    你答應過我的。


    她嘴唇一開一合,無聲地吐出這幾個字。


    “皇兄?”


    見秦王杵在原地沒有動彈,太子再次開口催促。


    太子身下的水悅秋近乎祈求地緊盯他。


    秦王看了她片刻,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向太子行禮。


    “來日方長,今日還是由臣帶水姑娘回去吧。”


    “皇兄何意?”


    無衣柔和的麵容浮現起慍色。


    “秦王此舉是在愚弄本宮嗎?”


    “並非如此……”


    秦王前額抵住拳頭,不敢抬臉。


    “太子至今尚未納妃,世家盯著太子妃之位明爭暗鬥,殿下目前又禁足府內,此時若不惜違抗聖旨寵幸水姑娘,必使她成為他人眼中釘肉中刺,傳出去於她不利。請太子斟酌。”


    秦王所說不無道理。


    無衣低垂眉心想了想,站起了身。


    “皇兄……所言極是。是本宮魯莽了。”


    他握住水悅秋的手把她扶起。


    看見她眼眶裏淚光閃動,內心五味雜陳。


    “本宮考慮不周,一時荒唐,望水姑娘海涵。”


    關翎匆匆點了點頭,飛快躲到秦王身後。


    她的懼怕,牽起了無衣的記憶。


    他雙眸在水悅秋臉上停留了很久,最後泄了口氣。


    “今日勞煩姑娘已久。皇兄領她回去吧,勿再讓她操勞。”


    秦王遵旨告辭,領她出了太子府。


    坐進車輦後,一路上秦王頭垂至膝間,雙手抱頭,臉色青黑,似乎在後悔剛剛在太子府的所作所為。


    關翎知他錯失良機,內心懊惱,不敢說話,怕他火一大,把水悅秋送回去。


    回到秦王府後,秦王一路護送她進了西院。


    眾人退下後,秦王獨自留在她的屋裏。


    “王爺……”


    見他一直矗立在屋裏沉默不語,關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計劃用水悅秋拉攏太子,結果今日事與願違。


    假如不是他急中生智,找到借口,兩人間差點產生衝突。


    剛剛的借口有幾分勉強,太子不是傻子,未必真心認同,不過見水悅秋不願,不想撕破臉罷了。


    他們這麽走了,無衣說不定把賬記到庶兄頭上。


    那樣的話,大事不好。


    “等我改日向太子賠罪……”


    兵權旁落茲事體大,關翎不敢破壞兩人的關係,又想不出話安慰他。


    秦王緩步走到她身前,一手捧住她的臉。


    他頜骨抽動,緊咬齒根,樣子似氣得不行。


    秦王是在疆場上殺伐慣了的武將,真擺出一副怒容,說不出有多嚇人。


    關翎非怕死之人,不過為一己之私罔顧大義,理虧心虛,看他這麽生氣,膽子跟著小了起來。


    “王……”


    她剛想道歉,秦王忽然彎下腰堵住了她的嘴唇。


    與他平素冷靜的行事作風不同,這吻來得滾燙,燙得她一肚子鬼話成了灰。


    她沒明白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被人抱起。


    秦王幾步把她橫抱到裏屋的床上,一手扯開了她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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