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縛魂花”三個字成功讓金玉娘變了臉色。


    果不其然,隻要有塗氏血脈,人人知道“縛魂花”。


    關翎又敲了敲木盒蓋。


    “四夫人想明白自己身陷何種處境了嗎?”


    “你的意思是,那妖怪想用縛魂花……”


    關翎點了點頭。


    每月初一十五,劉府的夫人們隨老爺一起去香閣拜祭祖先牌位。


    因四夫人十五總是昏睡,比別人晚一天上香拜祭。


    縛魂花最初設在香閣的靈牌後麵。


    隻要有人在點燃的香裏摻入離魂散,四夫人單獨拜祭時吸入藥粉,縛魂花便能拘住她離體的魂魄。


    如此一來,她的軀體就落入了五通神的手。


    這陷阱很簡單,難的是不能讓四夫人提前發現靈牌後的蹊蹺。


    身為塗氏後裔,她哪怕沒有修習過祝術,也與武子微、伊薩、尾濟一樣,能察覺到靈牌後的黑孔。


    為了藏起縛魂花,設下陷阱之人在香閣旁放了以特殊墨汁繪製,能掩飾縛魂花氣息的紙人。


    “劉老爺買紙人的地方在劉家蠟燭鋪旁邊。他當然想不到認識許久的街裏街坊聯合外人害他。畢竟,紙人店老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他。”


    隻不過劉家來買紙人前,劉家請的那位還俗僧人暗地裏給了紙人鋪老板一壇墨,叮囑他用這壇墨替紙人開五官。


    “他說這是做特殊法事用的紙人,不可隨意敷衍。我看那位公子原是了塵寺的僧人,不疑有他。”


    紙人鋪的老板回憶起這件事,仍隱隱不安。


    “你終究覺得不妥,不是嗎?”


    尾濟拉住了試圖衝上前理論的劉老爺,平靜地問他。


    “那位公子額外給了我五兩銀子。贈墨,又貼錢,不傷天害理的正經事兒哪兒有這麽容易掙錢?我無法不起疑啊。”


    紙人鋪老板懊惱地拍了下大腿。


    “不過我又想不出,能出什麽差池,所以依了他的意思……”


    “你就是貪他銀子!”


    劉老爺氣憤地指著紙人鋪老板的鼻子。


    “老李啊老李,枉我們為鄰二十載,你怎麽能幫外人坑我?”


    “可那外人是你帶來的啊?”


    紙人鋪老板理不直氣也壯不起來。


    “你是不是沒有按他的話做?”


    尾濟攔住了劉老爺。


    紙人鋪老板遲疑地點了點頭。


    “我隻用那墨畫了一個紙人,餘下用的是我自己的墨。”


    按半吊子僧人的要求,香閣左右皆擺放了紙人。


    “如果紙人鋪老板聽了那假和尚的話,縱使後來撤了紙人,縛魂花的蹤跡也發現不了。”


    關翎告訴四夫人。


    “可惜,他偷工減料。武仙長一來,又立即吩咐劉老爺燒掉紙人。結果縛魂花很快露出蹤跡。”


    四夫人再如何天真,發現有人在靈牌後藏了縛魂花也得起疑。


    那人不得不移走了縛魂花。


    “武仙長走了。那人以為萬事大吉。哪知道劉府的下人發現了我們。剛離了狼窩,又進了虎穴,那人等不下去了。”


    哪怕找不到四夫人的寶物,最起碼要取走四夫人的軀骸。


    “於是這人想辦法盜走了你的離魂散,好借縛魂花奪了你的軀體。”


    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次真的驚動了四夫人。


    那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寶貝。


    事已至此,繼續留在劉府反而夜長夢多。


    “你以為五通神真會如約等到子夜再來奪舍?”


    關翎搖了搖頭。


    “你好歹這把年紀了,怎還相信奸邪之輩的保證?隻因他守信過一次,就會繼續守信?”


    “不可能,不可能。”


    四夫人難以置信地抱起雙臂。


    “府裏何人要害我?”


    刀早架上了脖子,她毫無察覺。


    關翎懷疑金玉娘的爹娘,恰是知道她的性子才要她隱瞞水氏的身份。


    “是誰讓你來製香?”


    關翎敲了敲桌子。


    金玉娘猛然醒過了神。


    “二姐怎可能有心害我?”


    金玉娘無法相信。


    “她怎麽就不能有心害你?”


    武子微四處嚷嚷,說四夫人是妖異。


    後院諸位夫人裏,二夫人第一個出來保證與她一同外出的劉旺不可能害她。


    正常來說那種情況下,該擔心劉旺為四夫人所害才對。


    二夫人相當清楚四夫人幾斤幾兩,也知道劉旺的秘密。


    她心裏,劉旺才是有威脅的那個人。


    張老六身為一介獵戶,從來沒學過如何禦氣奪舍,卻憑借天份強行控製了劉旺的身體,當然可怕。


    三夫人也相信劉旺不可能加害四夫人,原因稍有不同。


    剛剛關翎在房梁上時,聽到了婢女與四夫人間的對話。


    桌上有著壓製香牌的模子,與各類香料。


    部分香料研磨成了粉末,收在瓷瓶裏。


    關翎撿起瓶子,拔出塞子聞了聞,不一會兒舉起一隻瓶子,朝四夫人搖了搖。


    “香籠麝水,膩漲紅波,一鏡萬妝爭妒。湘女歸魂,佩環玉冷無聲,凝情誰訴……三夫人要的可是用麝香做的香牌?”


    金玉娘知她在梁上,聽到了她與婢女的談話,這會兒瞞也是無用了。


    “是。”


    “你不想說說三夫人的事兒?”


    四夫人承認歸承認,一個字也不願多吐露。


    “她的事,你該問她。我不能代她告訴你。”


    三夫人偷的人是誰,沉舟稍加打探就能知道,關翎沒什麽興趣。


    她不過是好奇四夫人的為人。


    縛住管家劉旺的心神,往他軀殼裏塞進張老六的魂魄,單這麽看四夫人不像好人。


    另一方麵,她又單純得可以,從未疑心過二夫人。


    憑她不愛在別人背後說三道四這一點,她在劉府布下重重迷瘴的理由值得一聽。


    “你不願說她的事,至少該說說自己的事。”


    見四夫人顧慮重重,關翎保證。


    “我在劉府不過是個過客,知道原委是為自己的安全,不會用來要挾你或有其他圖謀。若真心存不軌,不必你告訴我原因,我現在就能叫人打出張老六的魂魄。”


    “千萬不要!”


    金玉娘趕忙攔住她。


    “張大哥沒任何錯,他是受我連累。”


    “你與他當真有私情?”


    關翎想起提起四夫人時,三夫人一閃而過的一串表情。


    那表情既窩火又有些羨慕。


    顯然三夫人見過四夫人與劉旺背著人時態度親昵。


    金玉娘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與張大哥素味平生。是我一時不慎,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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