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薩今日出來找人,沒有攜帶武器。


    劍風撲來,他急忙夾起翎兒跳向一邊。


    樹葉縫隙裏躥出的藍袍人直直向他們刺來,見他們閃開,腳踏崖邊的岩石打算轉身。


    未料那石頭沾滿露水,濕滑得很。


    他沒能止住腳步,往懸崖外滑了出去。


    伊薩回身想要去拉他,終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看著他衝出了懸崖。


    事出突然,伊薩與關翎驚得目瞪口呆。


    “剛剛發生了什麽……”


    關翎張大嘴瞪著伊薩。


    “當作……什麽都沒看到吧……”


    伊薩拉著她往後倒退了一步。


    關翎舉起兵主解羽佩,察看那兩名鬼神是否安然無恙。


    那兩名鬼神飄在懸崖邊,低頭往下看。


    忽然其中一人捂住了嘴,不住向她打手勢。


    關翎向前探了探頭,往崖外張望,崖前猛地伸出一條手臂,攀住岩石爬了上來。


    “好生歹毒……居然想用奸計,誘殺我武子微!”


    適才衝出懸崖的修氣士,一點點爬了上來。


    他快爬上懸崖時,似乎耗盡了力氣,試了幾次撐不起雙臂。


    “應該幫他一把,還是踢他一腳?”


    關翎一時腦子混亂,抓住伊薩衣袖問。


    那修氣士聽到了她的話,更是氣憤。


    “你……你竟然想趁我毫無防備落井下石?到底是妖魔邪祟,心黑手辣!”


    他一發怒,差點又滑下去。


    這回伊薩搶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將他拽了上來。


    那名修氣士累得氣喘籲籲。


    關翎看見他的模樣不免奇怪。


    “你既然在仙門修煉,怎麽體力這麽差?”


    慢說沉舟,哪怕靳月夔攀岩上來也不至於喘得跟老牛一樣。


    小仙長雙手拄著劍,忙著喘氣,眼睛瞟向一邊不屑於回答她。


    “他大前天逃出劉府,可能……兩天沒吃飯了。”


    伊薩用手攏住嘴,小聲猜測。


    知道他前頭是用盡全力刺出一劍,關翎膽子立刻大了許多。


    她搖頭晃腦走到距離仙長三步遠的地方,從包袱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拿出裏麵的肉包子,在他麵前晃了晃。


    接著當他的麵咬了一口。


    “妖女,我武子微與你勢不兩立!”


    肉包子的香味兒順著風飄到仙長鼻孔裏。


    “左一個妖女,右一個妖女,見麵沒多久,仙長喊了我多少聲妖女?”


    關翎朝他眨了眨小豆眼。


    “我好不央一個姑娘家,哪裏得罪了你,成天這麽辱罵我?”


    那修氣士劍眉星目,一臉正氣。


    隻是重眉壓目,麵相不大機靈。


    “你鬼魅纏身,還說不是妖女?”


    修氣士喘著氣,強撐起身子指著那兩名鬼神。


    “為什麽你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沒有看到他們倆?”


    關翎想起與伊薩初次見麵的狀況。


    兩名鬼神那時就在她身旁,伊薩明明可以看到,卻不像這名修氣士一樣意外。


    “不借助龍息石隻能看到兩點幽光。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啊。”


    “常人身旁沒有這種東西吧?”


    “有啊,不少呢。”


    知道了過去不知曉的事,關翎一時說不出話。


    他們自顧自交談的時候,那名仙長抵不住饑餓,一頭栽倒在地。


    伊薩由翎兒的油紙包裏拿出包子。


    關翎見他想把包子遞給小仙長,急忙抓住他。


    “他不分青紅皂白要殺我們。你把他喂飽了,他恩將仇報又動手怎麽辦?”


    伊薩想了想也有道理。


    這仙長不算惡人,可是非不分,真動手自己未必是他對手。


    “他應該就是我們找的人。你打算怎麽把他帶回去?”


    翎兒走到小仙長麵前,撿起他的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他既然叫我妖女,就妖給他看囉。”


    *


    重雲鎮地處龍溪西側,毗鄰鶻霜,時不時能見到西境的新鮮玩意兒。


    鎮裏人口不多,也算見多識廣。


    鎮民沒想到今日開了眼界。


    一名身穿仙袍,頭戴鬥笠的青年,與一名貌不驚人的女子一同騎跨駿馬。


    另一名容貌英武的青年五花大綁,赤裸上身,嘴裏塞著包子,跟在馬後。


    “鼇魚……奧繞李……”


    他口齒不清地罵罵咧咧。


    “再罵,連褲子一起扒掉,繞鎮三圈。”


    關翎扯了扯一頭綁著他的長腰帶。


    “他跟陳公子好歹同出仙門,這樣待他會不會有些過分?”


    伊薩不放心地回頭望了他一眼。


    “跟陳公子同出仙門,與我這妖女何幹?”


    關翎撇撇嘴。


    “一會兒他再敢出言無狀,動手動腳,就直接送進洞房,讓劉小姐收拾他。”


    沿途的鎮民滿臉好奇,朝被綁的青年指指點點。


    “這不是前幾日留宿劉府的仙君嗎?是不是招搖撞騙叫人識破了?”


    鎮民裏有人認出了他。


    小仙長嘴裏塞著包子,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掉,沒法兒反駁,氣得漲紅了臉。


    “鵝著不活晃鍋……”


    他指著翎兒怒罵。


    “聽不懂,聽不懂。”


    關翎得意地搖著頭。


    “俗話說會叫的狗不咬人,你這麽會叫,難怪除不了妖怪。”


    聽她這麽說,小仙長氣得吐掉了嘴裏的包子。


    “誰說我除不了妖怪?你知道那一府上下有多少妖怪?我告訴你,除了五通神,有其他跟你一樣……”


    唯恐他在大街上說出不該說的話,伊薩急忙拉過他,往他嘴裏又塞了個包子。


    “劉小姐跟我一樣天生麗質,欣賞不來美人,說我們是妖怪的人才是妖怪。”


    怕鎮民聽到他說的話,關翎急忙掩飾。


    “別再逗他了,誰知道他一會兒又說出什麽。”


    伊薩湊到她耳畔,小聲勸。


    關翎用雙手捂住嘴,一路緘默,直至劉府。


    一到劉府,關翎跳下馬,衝門裏喊。


    “我把你們新姑爺找來了。”


    劉府的奴仆家丁急忙出來,果不其然,正是前兩天跑走的修氣士。


    關翎把綁住小仙長的腰帶一頭兒交給他們,也不多言,徑直回東院。


    “你真要把人交給他們?”


    伊薩不明所以地跟她回了房。


    “出門找他原是個借口,我想找的是其他。”


    關翎走到桌旁提起茶壺。


    “五通神最初借符籙來到劉府,可除了附身在紙人上顯聖了一次,接著就是附身劉小姐與家丁。中間他在哪裏?”


    她邊倒茶邊解釋。


    “咱們住進來的第一天,我叫鬼神探了下劉府,並沒有發現五通神折返的跡象。結果當夜他附身家丁留了個字條兒。”


    “你認為……”


    伊薩想了想。


    “有人從府外把他帶了回來?”


    關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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