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那位雁族大哥的生日、喜好、收入跟既往情史。”


    阿西亞往嘴裏扔了顆花生。


    “別擔心,是我編的。”


    “鶻霜前任祭師……是不是叫蘇檀?”


    沉舟把阿西亞的話翻譯過來後,關翎追問了一嘴。


    “對,確實叫這個名字。聽上去像是華英國人,事實上是華英國人與羽支人的混血。”


    “那個人……”


    “怎麽了?”


    看見伊薩望著自己的雙眼,關翎一時沒勇氣說出蘇檀昨晚來過宅邸。


    她昨晚應該大聲喊人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鬼使神差忘了這件事。


    現在說出來,反而好像她跟蘇檀說的一樣,有意背著這幾個人與他私會。


    最重要的是……


    她摸了摸左側的臉頰。


    她就是討厭向伊薩提起這個人的所作所為,說不清為什麽。


    “……我聽侍女們說,那是個色鬼。鶻霜怎麽老找這種人當祭師?”


    她敷衍了個理由。


    皇後所提非重要的事,其餘人沒再追問,繼續討論鶻霜王的那把劍。


    沉舟向伊薩詳細打聽了那把劍的特征,靜思半天。


    “在我記憶裏並無符合這類特征的東西,倒是……”


    他瞥了皇後一眼,話到嘴邊沒出口。


    關翎思考著蘇檀何來自信與她達成交易,沒有多在意那把劍。


    幾日後她知曉了那把劍確實來曆不凡。


    *


    約定比武那日很快到來,鶻霜侍女為皇後盛裝打扮。由於天氣轉寒,又在外麵為她圍上麵紗,戴上兜帽。


    外人隻能透過寬大的披風看到她一身華貴的打扮,看不見她的長相。


    這副模樣正合關翎心意。


    今天是為了爭奪皇後進行比武,她不宜坐在其他男子的馬背。


    阿骨金為她找來一匹能輕鬆爬上的小矮馬。


    那馬又圓又胖,長著四條小短腿。


    騎上那匹馬,她比周圍人足足矮了一半。


    “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她冷漠地朝距離她最近的阿骨金擠了擠眉頭。


    “這是為了萬一發生危險,公主能立即下馬。”


    阿骨金一手攏住嘴,壓低嗓子告訴她。


    他神情不似玩笑,鶻霜人也擔心這次比武過程裏有人行刺。


    伊薩與阿西亞仍然以檀塔斯人的打扮跟在她身後。


    關翎左顧右盼沒有看到希爾。


    早上聽見官邸外有小聲騷亂,她以為是與比武相關的事,現在回想起來,也許跟赤江外的穀地有關。


    那片河穀是龍溪軍進入薩拉赫斯的必經之地,不管鶻霜人是否認為龍溪軍敢單兵突入,都不可能不在那裏設防。


    “薩拉赫斯地形猶如口袋,能夠進出的位置唯有一處。”


    沉舟指著地圖上的山穀說。


    薩拉赫斯東北側是白銀沙漠——據說那片沙漠有風妖居住,進入就無法出來,形同天然屏障。


    華英國要派兵來此,隻能走東南側的河穀。


    “在這裏設伏,即是薩拉赫斯的優勢,也是薩拉赫斯的劣勢。”


    “觀禦史有自信把鶻霜兵牽製在此?”


    關翎想不出要怎麽瞞過鶻霜人的斥候,在薩拉赫斯城外無中生有製造數萬人大軍。


    “鶻霜兵是否能被牽製在此,取決於他們的心。”


    沉舟不緊不慢地回答。


    “人向水麵張望,映照出的是自己。若是水中人看起來有歹意,那是因為自己麵目猙獰。殿下有無聽說過《莊子·山木》裏的方舟濟河?”


    那篇故事是說人在水麵行舟撞到船,假如船上有其他人,這人會大喊大叫,對方不理睬,他甚至能破口大罵,若是空船則難以生氣。


    “人對於同類有天然的競爭心,不願屈居他人之下。若要低頭,必須有原因。”


    沉舟說的這點關翎當然知道。


    她看的那堆深宮話本通篇說的是“嫉妒”二字,鄒夫人這樣沒事愛踩別人幾腳的小人四海皆是。


    看破紅塵,舍了世俗心的君子,多要避世隱居。


    若塵世本來豁達,他們也不必離群索居了。


    女人如此,男人更是不遑多讓。


    “可是要如何讓空船變成有人之船?”


    鶻霜兵又不是田間的烏鴉,隻要結個草人就會當真。


    “那要靠華英國的鎮國之寶了。”


    言下之意,這事兒少不得塗氏。


    鶻霜有蘇檀、阿納斯塔西奧這樣的塗氏後裔在,觀禦史的計劃是否可行?


    關翎四處張望,意外看到了扮作阿納斯塔西奧的蘇檀,騎在馬背向她微笑致意。


    他沒有趕赴河穀?


    *


    比武場地在薩拉赫斯西南角的廣場。


    偌大空地早站滿了圍觀的鶻霜百姓。


    遝古托大張旗鼓地四處宣揚他與華英國公主好事將近,華英國使臣又當眾拋出與皇後有婚約的雁族人,難堵悠悠眾口,不如索性承認。


    由於希爾不在,今天代替他主持比武的是阿骨金。


    沉舟比他們更早動身,一早到了比武場地,在空地旁接受鶻霜官員的全身檢查。


    他用來懸掛小東西的蹀躞帶讓鶻霜人取走,藏了許多暗器的寬大腰封解了下來。為免他在長靴上動手腳,鶻霜人另外給他換了布靴。


    關翎到達的時候,鶻霜官員正解開他的外套查看他內衣裏是否別有玄機。


    “你們到底要他跟鶻霜王比武還是上床?他的衣服都快脫完了!”


    關翎一把拽住阿骨金。


    “事關王的安全,不可不謹慎。望公主見諒。”


    遝古托也在這時候抵達。


    他身穿與平時一樣的黑色檀塔斯長袍,外罩皮毛長披風。一跳下馬,場地周圍的鶻霜百姓發出一陣歡呼。


    關翎拉了拉阿骨金的衣袖。


    “快點查他。我看他全身上下藏滿了凶器。”


    “公主急不可耐要看本官寬衣解帶?”


    遝古托笑著向他們走來。


    “不用心急,日落時分即是我們的婚禮。”


    “別一口一個公主。”


    關翎哼了一聲。


    “皇上未正式冊封我。我並非公主,公主是我的母親。”


    “哪怕皇帝不願冊封你,也不用擔心。你將在我鶻霜土地上獲得至高無上的殊榮。”


    “什麽至高無上的殊榮?你要認我當媽?”


    遝古托笑了下低下頭,在她頭頂吻了一下。


    四周的鶻霜百姓見狀一陣喝彩。


    “你看,這不是?”


    遝古托朝周圍人揚了下手。


    國國有不開眼的老百姓,捧場前不看看是什麽臭場子。


    關翎煩躁地擦了擦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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