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嫁給他人?”


    少年問坐在紫晶叢裏的少女。


    “神明一旦結下姻緣,幾乎無法更改。不像凡人,一經曆輪回,立即忘記前生,萬事全消。自此以後,你永生永世隻能與那人在一起。”


    “你不信他?他救了我,也等於救了你。”


    少女回過頭來望向少年。


    少年歎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


    “我知道你的心意。”


    “神君也知道我的心意。”


    少女重新望向山下的杏林。


    “他常去東萊,便是因為清楚我的心意。”


    對此少年垂下頭,無力歎息。


    “神君謹遵天道,未必對你我無情。你也許該給他些時間,讓他想明白。”


    “我們與他在一起何止千萬年?他不會再想了。與其說這些喪氣話,不如陪我去丹房,偷些藥丹。”


    少女湊近懊喪的少年,親了親他的鼻尖,頭貼上他的肩膀。


    “我又不是神君,對我撒嬌有何用?”


    少年嘴上這麽說,微微紅了臉,拉少女起身,往丹室而去。


    她絕對是……


    宏明抱緊了懷裏的人。


    *


    行雲殿如話本所撰,一大座宮殿立在池塘上。


    有一竹橋從池塘邊通往大殿門口。


    僅此,不足以令人震驚。


    真正與其他宮殿不同的地方,在於它的宮殿兩側,齒輪狀排布著彼此相連的水車。


    通過立在宮殿正上方與池塘邊的幾座風車,驅動這些水輪,把池底的水一輪一輪引到宮殿頂,再由屋簷的引水槽落回水池。


    潔白的風帆緩緩轉動,有如白雲流過,再加上圍住整座宮殿的冷布朦朦朧朧,仿佛宮殿建造在山間雲霧裏——這座宮殿由此得名。


    除正門入口以外的屋簷,常掛連續不斷的水簾。


    別說水汽帶來的舒爽,單是那叮叮咚咚的水聲就聽得人心曠神怡。


    玉輦一停在行雲殿前,皇後立即緊盯宮殿,兩眼睜得滴溜圓。


    “行雲與流水兩座宮殿,是太宗時由紀氏工匠擴建,非龍霄宮原有建築。”


    四皇子立在玉輦旁,告訴她。


    他對在地牢時的作為無任何歉意,依舊殘留著戒備。


    不過對皇後的態度有了一絲和緩,至少不再咄咄逼人把她視為妖孽。


    “你不必繼續留在這裏。皇後的事朕自有分寸。”


    詔明心有不甘地掃了皇後一眼,遵從皇上命令離開了龍霄宮。


    宏明替懷裏的小丫頭合上張大的嘴,側過頭對廉公公吩咐了幾句。


    接著下轎,抱她往宮殿裏走去。


    走過竹橋時,關翎見到橋底有遊動的魚影。


    這裏與鏡園的池塘一樣,養了鯉魚。


    “皇上這麽喜歡鯉魚?”


    小人兒衝橋外探頭探腦,宏明不得不防著她掉下去。


    她幹脆在皇上懷裏翻了個身,趴到他手臂上。


    難得橫抱她一次,被她輕而易舉攪和成了奇怪的姿勢。


    宏明不得不把她放到竹橋上。


    皇後一沾地,立即蹲到了竹橋邊。


    “小姐!”


    她正想逗小魚兒,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紅袖三步並做兩步,跑向她家小姐,險些忘了向皇上行禮。


    見紅袖如皇上承諾全須全尾,關翎高興得很。


    她猛地站起身打算跑向紅袖,結果一陣暈眩。


    有人很快托住了她的身體。


    “四皇弟雖然想了法子,救回你瀕死的心脈。你終究受了重傷。魚時時可看,急著瞎折騰,是想回床上繼續栓著?”


    皇上重新把她抱起,這次不顧她掙紮,把她直接抓進殿裏。


    小人兒扭動著被皇上按在床上。


    “打水,替皇後好好沐浴。待皇後沐浴完傳膳。”


    門口的公公剛要去傳話,另一名公公進門報事。


    “鄒夫人在禦和殿等皇上等得心焦。聽皇上回了宮來了行雲殿,不知是否該來此處見駕,派小的來問。”


    “她倒是消息靈通。朕座位沒捂熱,那邊已經有了信兒。”


    宏明冷笑一聲,招呼寧則。


    “你繼續留下侍奉皇後。”


    說罷,看了皇後一眼。


    小鬼急著要從床上下去,見他要走,假裝乖巧地對他眨眨眼。


    “皇後需要靜養,不可容她四處亂跑。她若再違醫囑,依舊用鐵鏈子拴住。”


    對寧則交待完,皇上帶著廉公公匆匆離開了行雲殿。


    “小姐!”


    “紅袖!”


    等皇上走得一沒影兒,主仆二人立即補上剛才落下的久別重逢親切擁抱。


    “永巷的人有沒有拷問你?”


    關翎把紅袖拉到床邊,對她左右查看。


    “沒有。但夥食太差了,吃了三天涼麵,連腐乳汁跟花生醬都沒有。”


    “你受苦了!叫禦膳房送兩缸腐乳汁跟花生醬來,算皇上的。”


    皇後貼到她耳邊小聲問。


    “六萬兩銀子在不在。”


    紅袖回頭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我叫布樁夥計別兌成整錠銀子跟銀票,藏在沒人知道的地方。”


    “幹得好。”


    確定銀子平安無事,關翎這才安心地鬆開她。


    兩人一抬頭,見寧則站在旁邊注視她們。


    “喲,這不是寧公公嗎?在禦和殿當差當得好好的,怎麽回我們這邊來了?”


    紅袖一見他立即沒好氣。


    “丹楓館那位主子,不是說我家小姐害了皇嗣。哭著喊著要皇上主持公道嗎?難不成公公是代替皇上前來主持公道的?”


    這兩天紅袖被押在永巷,淨在回答這件事。


    她來回在幾十份口供上畫押,這輩子成有案底的人了。


    對這件事關翎也非常好奇。


    她原本都做好了與話本裏常見情節一樣,因為害皇上寵妃流產,哭天喊地接受各種折磨。


    哪知道皇上從頭至尾對鄒夫人隻字不提。


    皇上多年無子,好不容易有後宮之人自稱身懷有孕,又突然沒了,他不心疼?


    “鄒夫人誣陷殿下之事,皇上另有處理。請殿下耐心等待。”


    寧則全然無視紅袖的挑釁,恭敬地回複。


    “什麽,皇上知道?”


    關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般寵妃利用小產誣告其他妃子,哪怕一目了然,當事皇上也會強行不知道,折騰個四五十章才水落石出。


    “皇上即知為何不即刻處理?那日銃擊我時,鄒夫人恰好抱住我的腿,害我一步都不能動,其心可疑。皇上即關心皇後安危,為何不審問她?”


    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那日感覺違和的事。


    “是誰密報四皇子,我要與人逃出宮?”


    那日沉舟剛一出現詔明就立即趕到,很明顯有人通風報信。


    鄒夫人趕在那時候曝出身懷有孕,乍看是為了誣陷皇後,細想更可能是為了掩蓋她乃刺殺皇後的主謀。


    皇上帶皇後離開地宮時對四皇子小聲說了句“你那位鄒夫人”,難不成知道內情?


    宏明語氣裏對鄒夫人存了怒意,卻耐著性子不處罰……除了誣陷太傅府之外,鄒夫人難不成另有作用?


    “殿下即知,何必為難奴才?”


    寧則看著她的雙眼,輕輕一笑。


    看來皇上確實知道。


    宏明既不打算揭穿鄒夫人的陰謀,又不為了鄒夫人的誣告處罰皇後,縱使可以強迫皇後按兵不動,要怎麽安撫那位沒了孩子痛徹心扉的寵姬?


    關翎不禁好奇起來。


    幾天後,一個人的到來解開了她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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