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齊民瞻帶阮綿進了一家茶樓。


    “來這裏做什麽?不是去賞燈嗎?”阮綿疑惑。


    齊民瞻淺淺一笑:“現在還早,咱們先在這裏喝口茶。”


    小夥計領著他們上二樓,進了一間房間,房門剛關上,屋中便出現了兩個人。


    “屬下見過主子,見過娘娘。”


    看著跪地的二人,阮綿不由麵露震驚,那是一男一女,男子與身側之人有七八分相似,女子竟是羅貴人。


    她怎麽會在這裏?


    正滿心茫然,隻聽身側之人道:“起來吧,準備好了?”


    “回主子,皆已妥。”


    羅貴人上前攔住阮綿的胳膊:“娘娘請隨我來。”


    看了一眼齊民瞻,見他頷首,阮綿雖然滿心疑惑,但沒有多問,徑直跟著羅貴人去了裏間。


    這間屋子分內外兩間,中間有門扇隔開。


    “娘娘,這是為您另備的衣裙,勞您將身上的衣裙換下來。”


    來到裏間,羅貴人捧著一套衣裙上前,笑著道。


    阮綿抿了抿唇,沒有說什麽。


    有什麽疑惑,還是直接問那廝吧,想來他不會瞞她。


    “好。”她微微一笑點頭。


    在羅貴人的幫助下,阮綿很快就另換了一身衣裙。


    待從裏間出來,就見齊民瞻也將適才穿的衣裳換掉了。


    他朝她走過來:“好了?”


    “嗯。”


    “我們走吧。”


    阮綿正欲往門口走,腰間一緊,身子就被人抱了起來,她本能的伸手攥住他胸口的衣襟,待驚魂離散,仰頭瞪他:


    “你做什麽?”


    “帶你離開這裏啊!”


    “我自己會走!”


    將她抱到窗邊,齊民瞻問:“你能走下去?”


    阮綿朝下看了看,雖算不得高,但對絲毫沒有武功的她來說,要從這裏下去,不受一點傷,做不到。


    她咬了咬牙,沒再多言。


    就不能提前跟她解釋一下嗎?


    忽然就抱她。


    果然還是那個愣頭青!


    外麵有人盯著,沒功夫解釋太多,她一向心思玲瓏剔透,齊民瞻相信,她自己心裏已經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


    “抓緊我。”


    低低一笑,齊民瞻縱身一躍,抱著她飛出窗戶,眨眼間便從二樓落到了這家茶樓的後院。


    腳沾了地,齊民瞻也並未將人放下,抬步朝後院的門走去。


    他身形高大,步伐穩健,懷裏抱了個人,依舊腳步如飛。


    周遭都是男子的冷冽氣息,阮綿滿心慌亂,忙極力屏住呼吸。


    絕不能讓這廝發現她的窘迫!


    她不知道的是,齊民瞻也沒好到哪裏去,渾身的肌肉都繃著,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線,雖軟香溫玉在懷,但他不敢亂生半分心思。


    出了門,外麵早有輛並不打眼馬車候在此,齊民瞻直接抱著人鑽進了馬車裏。


    馬車徐徐駛出茶樓後的小巷。


    車廂內,掛著一盞又圓又亮的燈籠,像極了天上的明月。


    皎潔的月光下,俊朗的年輕男子微微低頭,便瞧見雙頰緋紅的女子,呆愣愣的倚在他懷裏,白皙的雙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襟。


    他很想順勢將人再攬緊些,直接揉進骨血裏,但又怕這樣的舉動會將人推得更遠。


    她心裏中意有君子德行之人,即便他做不到,也會盡量朝那個方向靠近。


    “綿綿......”他低低輕喚。


    阮綿終於回過神,臉頰很燙,心跳得很快。


    她一臉平靜的從他腿上蹭下來,坐到一旁,為了掩蓋什麽,捂著胸口道:


    “剛才嚇死我了!還是第一次從那麽高的地方飛下來,太快了,魂兒都差點追不上來了!”


    腿上一空,齊民瞻有些不適,垂下眸,遮住了其中一抹落寞。


    當局者迷,他並沒有意識到阮綿臉紅意味著什麽。


    阮綿也沒有細究,當初她被齊霖晟抱離裴家,一路心如止水,而被麵前的男子抱著,卻心跳如鼓,呼吸都難以控製。


    以為她真的是被嚇到了,齊民瞻執起茶壺,倒了盞茶遞向她:


    “喝茶壓壓驚。”


    喝了一口茶,阮綿捧著茶杯靜默不語。


    這廝會做這樣的安排,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剛剛那位男子,就是假扮這廝接近那幾家女子的人吧?


    一眼看去的確很像,但細看之下就能發現,他缺少這廝身上的剛毅和威嚴。


    還有鼻梁也沒這廝挺立,唇微微厚了些,眼睛不夠明亮,眉宇間少了幾分英氣。


    羅貴人.....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剛剛他二人自稱屬下,難道羅貴人的身份另有玄機?


    他二人雖看似鎮定,但眉宇間難掩緊張之色。


    莫非.....有人要對這廝不利?


    她心中一跳,看向齊民瞻:“今晚有危險?”


    “是有些。”


    齊民瞻理了理衣擺,語氣稀鬆平常。


    阮綿呆呆的咽了咽口水,敢衝皇帝來的,豈會是小打小鬧?


    常年生活在深閨,這種刀光劍影之事離她太遙遠,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見她捏帕子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齊民瞻溫聲安慰:


    “放心,我便是豁出去這條命,也會護你無虞的。”


    阮綿有些感動,不知為何,她相信這廝的話,相信他一定不會輕易丟下她。


    怔然了片刻,她道:


    “不必,如今你身為一國之君,幹係重大,若遇險境,你自走便是,不必顧念我。”


    她說得認真而堅定。


    齊民瞻一笑,傻瓜,你是我的軟肋,我沒辦法走。


    伸手摸著她的頭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會讓人打攪了咱們的興致。”


    阮綿:“......”


    杏眸瞪向他,把你的爪子拿下去!


    齊民瞻訕訕的收回手,尷尬的蹭了蹭鼻尖。


    阮綿已暗自猜到了他的安排。


    剛剛他們換下了衣服......或許那二人要假扮成這廝和自己,去吸引某些人的注意。


    今日幾乎全城的人都出來了,城中到處亂糟糟的,若是刺客混在人群裏行刺,就太方便了。


    且事後往人群裏一跑,就如大海撈針,官府想抓人都抓不到。


    辦法有點老套,但很管用,也是最直接的法子。


    是誰這麽膽大,敢行刺當今九五之尊?


    她心裏隱隱有個猜測。


    姚、陸兩家怕是早已察覺了這廝的意圖,因此決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放手一搏,或會闖出一條生機。


    看這廝的模樣,估計他們的行動都在這廝的掌控中了。


    馬車停在了離燈市不遠的一處小巷子裏,臨下車前,齊民瞻從暗格裏拿出兩隻麵具,遞給阮綿一隻:


    “戴上。”


    阮綿會意,接過,戴到了臉上。


    齊民瞻剛戴上麵具,就見鵝黃色的披風一角消失在了車門口,隻留車簾輕輕搖晃。


    “......”


    不是不樂意來嗎?


    下了馬車,見人早已跑遠,他趕緊加快步子跟上。


    嗬,這是怕被花子拍走的樣子嗎?


    出來前,阮綿特意穿了雙鹿皮小靴,不必像穿軟底繡花鞋那般,小心翼翼的走。


    知道後麵的人一定會跟上來,所以下了馬車,她就迫不及待的往燈火輝煌處跑。


    瞧著她啃了一串糖葫蘆,興奮的觀看了場胡旋舞,又興衝衝的跑去買皂兒糕,齊民瞻終於知道,她是喜歡逛燈會的。


    不由嘴角輕揚,緊緊跟著她,她去哪裏,他便跟著到哪裏。


    阮綿自顧自高興,並不過多顧及身側之人,反正讓他厭煩了正好。


    看到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都朝著一座寺廟走去,阮綿也要往那裏跑。


    齊民瞻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是月老廟,你去做什麽?”


    “求姻緣啊!”阮綿理所當然的道。


    “你.......”


    齊民瞻心口犯疼:“你求什麽姻緣?”


    明明我就在你身邊。


    阮綿揚起臉道:“求一求,萬一月老一高興,將來待我四處遊走時,讓我遇到位合心意的郎君呢!”


    齊民瞻心如刀割,閉了閉眼:“什麽樣的男子會合你心意?”


    阮綿似是毫無察覺他的情緒,仔細思索了一番,毫不客氣的伸出一根手指:


    “要溫順聽話,周到體貼,事事以我為先,我說東,絕不往西。”


    瞅了一眼麵前失魂落魄的人,她得意的繼續伸第二根手指:


    “家世不能太好,否則不好拿捏。最好不要入官場,即便當官,六七品的縣老爺就夠了,不能再往上!”


    袖籠中的手緩緩收攏,齊民瞻見她又伸出一根手指:


    “脾氣一定要好,不能會武功,起碼武功不能超過我的護院!


    最後一條,長得不能太好,看得過去就行,否則容易遭惦記。”


    麵具後的臉早已陰沉如墨,他一條也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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