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霖晟抱著阮綿穿過無人的小巷,從後門進入茶樓。


    他將阮綿放到雕花木椅上,見她依舊綿軟無力:“我去找大夫來。”


    “不必。”


    阮綿不想被旁人知曉她被算計之事,更不想讓人知道她與四皇子扯上了關係。


    齊霖晟似是猜出了她的顧慮,倒了盞茶端給她,道:


    “好,想來這隻是普通的迷藥,休息一會兒就恢複了。我已派了人去通知雲姝,過會兒她會來這裏,不會讓你的名聲有礙。”


    聽聞此言,阮綿心中複雜,抬手緩緩接過茶盞:“這次多謝王爺及時施救,咱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知道她是怕他挾恩圖報,才故意舊事重提,齊霖晟淡淡一笑:


    “好,一筆勾銷。”


    這兩年他可沒少在背後襄助她,她那繼祖母被中宮斥責之事,她那二叔貶職之事,都有他的推波助瀾。


    還有她為了幫一名商戶女,算計一位旌縣舉子之事,也是他幫著瞞了下來的。


    包括她手裏的買賣,幾次都是他出麵,擋住了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的覬覦。


    這兩年,他們之間雖僅有數麵之緣,但他對她的事清清楚楚。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有趣的女子?


    有時溫雅端莊,有時深沉謀算,有時厚道仁善,有時冷淡如冰,有時又俏皮熱烈像個孩童,今日他還見到了她狠厲果決的一麵。


    在那樣的情況下,她依舊沒有放棄,最終還是讓趙王栽了跟頭。


    或許即便他不出現,最後她也能全身而退,她已經將趙王掌控在了手裏,裴家人顧及趙王的安危,一定會乖乖聽話。


    真是聰慧又果敢的姑娘!


    他承認,隨著對她的了解加深,他的心已經發生了些變化。


    可他什麽都不會做。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情愛於他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奢侈物,隻有手握大權,才能掌控一切。


    況且,他知道,她不會接受他,不會順從他。


    她那麽美好,仿若九天上最耀眼的仙子,他不會為一己之私,強迫她,毀掉她。


    他毀了她一世良緣,為贖罪,他會繼續默默護她周全。


    沒多久,青芷和綠茉被齊霖晟的人帶過來了。


    她們也已經醒過來,隻是力氣還沒有恢複。


    齊霖晟適時離開,將此處留給了主仆三人,臨走前向阮綿索要了信物,派人送去給尚在裴家的袁誠,叫他率人來茶樓。


    二人熱淚盈眶:“太好了,姑娘,您沒事,太好了......”


    “好了,不哭了,沒事了,沒事了......”阮綿輕拍二人安撫。


    三人正抱頭安慰,齊雲姝緩步進來。


    對方是公主,阮綿應起身施禮,卻搖搖欲墜,差點又跌倒。


    齊雲姝快步扶住她:“小心,綿綿。”


    “臣女失儀,請公主見諒。”


    阮綿不動聲色的抽回手臂,竭力站穩身子見禮。


    齊雲姝的雙眸蓄滿淚水:“綿綿,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對嗎?”


    “公主要我如何?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對你笑臉相迎嗎?還是時過境遷,我應該大度些,將有些事淡忘掉,與你重修舊好?公主未免太過強人所難!”


    阮綿垂眸,禮數周全,挑不出絲毫錯誤,語氣不疾不徐,沒有嘶聲力竭,卻字字如刀。


    齊雲姝啞口無言,良久擦幹淚水道:


    “是我的錯,我不該奢望太多。”


    既搶了人家的婚事,還妄圖得到人家的原諒,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接下來,齊雲姝不再說話,隻靜靜的坐在一邊,命跟來的丫鬟為她主仆三人端茶水,拿糕點。


    待袁誠領著眾護院和車夫來了茶樓,齊雲姝起身,命丫鬟扶著她三人出茶樓,上馬車。


    期間,她一直不遠不近的護在阮綿身邊,遠遠看去,二人似乎關係親近。


    “人送走了?”


    見齊雲姝回來,齊霖晟問。


    齊雲姝長長歎了口氣:


    “哥,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如今沈家並沒有為你所用,相反,還將他們惹惱了,處處對你避之不及,你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你為什麽要趟這渾水,安安分分當個閑王不好嗎?”


    齊霖晟垂眸,轉動手中的杯盞,有些仇恨他一個人擔負便好,並不想讓妹妹知曉。


    妹妹自幼吃了很多苦,他希望妹妹以後能過安閑無憂的生活。


    他淡然一笑:“男人的事,你莫要管。”


    齊雲姝語塞,便聽他又問:“近來過得如何?”


    齊雲姝尋了個位置坐下:“挺好的。以前,我每日去給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晨昏定省,她們雖不會為難我,卻也從不熱絡。


    前些日子,沈夫人身子不適,我一直在身前侍奉湯藥,她對我的態度好了許多,昨日還將一部分理家權交給了我。”


    齊霖晟麵露欣慰:“沈家厚道,你隻要盡好自己的本分,他們早晚會接受你,不必擔心。”


    齊雲姝擦了擦眼角,換了話題:“嫂嫂近日如何了?自入夏後還沒去見過她,現下她該顯懷了吧?”


    齊霖晟柔和點頭:“顯懷了,她出身武將之家,想來身子結實些,倒沒有什麽不適。”


    齊雲姝道:“雖是如此,也得多留意,女子懷胎不易,哥哥你當多體貼些。”


    “放心。”齊霖晟頷首。


    兄妹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方各自離開。


    阮綿回到莊子的時候,基本恢複了力氣,可畢竟受了驚嚇,依舊心有餘悸。


    沐浴梳洗過後,她去花廳見了萬管家,將事情經過大致講了一遍。


    “萬叔,去查查裴家,趙王妃,還有趙王。他們今日算計我,我也要還回去。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我絕不能讓他們好過!”


    “......叫我怎麽過啊!我的兒啊......”


    裴家早已亂做了一團。


    齊霖晟對自小欺辱他的兄長早就痛恨無比,對處處與他作對,並給他使了不少絆子的裴家也不會手下留情。


    待裴夫人以賞花為名,將一群貴夫人引到被百花環繞的院落時,屋門大開,出現在眾夫人眼前的是衣衫不整的趙王和裴家嫡長女。


    這......


    裴夫人當場暈厥。


    一場壽宴,裴家淪為了京中笑柄。


    裴家嫡長女被夫家所厭棄,在娘家日夜哭泣。


    裴家族親繁茂,裴家女的名聲一夜之間消失殆盡,與裴家訂了親事的人家紛紛上門退親。


    趙王和裴大人更是被疾言厲色的言官們唾罵:罔顧倫常,悖禮失德,寡廉鮮恥。


    皇帝亦狠狠斥責並重罰了二人。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某些勢力的推波助瀾。


    曲雲舟是當日傍晚才知曉阮綿在裴家發生的事。


    十六道:“......這些日子,小人將大部分人都派去行宮那邊了,京中隻留了幾人監視寧王和幾位朝中重臣。


    阮姑娘一向穩重,身邊的護院都身手不錯,小人便將暗中護衛她的人調走了。


    趙王這些日子過得並不如意,小人瞧著他暫時沒什麽動作,也將監視他的人撤掉了,這才.....


    想不到他膽子這麽大,竟妄圖侮辱侯門貴女!幸好寧王尚良心未泯,及時救下了阮姑娘。”


    曲雲舟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該死!”


    若叫那畜牲得逞,那人不得瘋掉?


    “將護衛阮姑娘的人調回去,以後萬不能再出任何差池。”曲雲舟道。


    十六點頭同意:“這件事要告知主子嗎?”


    “暫時不了。大事在即,不好叫他分心。”


    曲雲舟擺擺手,片刻後又問:“行宮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好了 ,各處都有咱們的人。”


    “雲五那邊怎麽樣?”


    “今日收到信,他都準備好了。這兩年他取得了鎮南王的信任,不僅可以自由出入鎮南王府,還常跟著去軍營,甚至鎮南王還撥了些人馬歸他統轄。


    這次那一萬人裏麵,好幾個千戶、校尉都聽他的號令。”


    曲雲舟歎道:“甚好,再有半個月,這一切都該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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