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曉男人的顧慮,陸勉不斷壓抑自身的情緒,不忍讓那人為難。但士可忍孰不可忍,江雲禮為了心底的那份愧疚始終不願向蕭沐凡出聲辯解,但他作為一個旁觀者,那些江雲禮不便開口說出的話,他可以說。


    於是,就在這兩人都陷入詭異的沉默中時,陸勉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蕭局,您父親的離世並非是我們願意看到的結果,我自然知道您為人子的痛苦,可是這段時間,痛苦的並不隻有您一個人,江先生的遺憾與難過絕對不比您少。


    您畢業於國外名校,擁有令人豔羨的學曆背景,回國不到兩年便坐到副局長的位置,前途一片光明,您的能力當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如若沒有名校留學經曆的加持,您覺得您這條路還會走得這麽順暢嗎?


    既然蕭伯父把那些文件資料交給您,那想必您也應該清楚當年的真相,那您就該明白,江先生他是無辜的。他的家庭因為當年那個並購案家破人亡,之所以再次找到您父親,也隻是想為當年的事情求一個真相,何錯之有呢?不能因為他姓江,你們就把你們自身所遭受的苦難都強加在他身上,這不公平。


    江先生尚且可以為了蕭伯父的死向您道歉,那他呢?他父親的死,又有誰能向他道歉?”


    江雲禮沒想到陸勉會冷不丁跳出來說這些話,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對於蕭沐凡,他到底是問心有愧的。


    其實蕭沐凡並非無理取鬧的人,他在看了父親留給他的信後就已經明白了一切,他當然知道江雲禮是無辜的。可是,他的確無法接受父親的驟然離世,他需要讓一個人來承擔這個責任,更需要讓自己的痛苦有一個宣泄的出口,而江雲禮很明顯便是最好的宣泄出口。


    所以,他才會毫無顧慮地將失去父親的痛苦正大光明地轉嫁到江雲禮身上,因為他知道,那人不會為自己辯解。


    此刻,麵對青年字字誅心的言語,蕭沐凡內心的陰暗就這樣毫不掩飾地展現出來,他一時有些無地自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倆人,隻好倉皇逃離。


    可就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江雲禮卻猝不及防地叫停了他前行的步伐……


    “蕭沐凡!難道你真的覺得伯父的死是意外嗎?!”


    聞言,蕭沐凡停下了繼續往前的步伐,回頭看向江雲禮,眼底一片冷意


    “江總這是什麽意思?”


    “出事那天,我原本已經準備回雲城,是伯父給我發了一條消息,說要告訴我當年的真相,我這才臨時取消了行程。


    我根據消息趕到約定地點,才剛一下車,那輛車就直衝我而來,伯父為了救我,這才……


    可是,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我又不是沒去過你們家,他既然選擇要告訴我真相,為什麽不在家裏呢,還有,他把我叫出來又為什麽沒有帶上那些證據和資料,反而讓你轉交給我?


    我說這些不是想推脫我的責任,我隻是希望你能放下敵意,靜下心來好好地想想,到底是誰一定要讓他死……”


    此刻,聽江雲禮這樣說,又聯想到父親近段時間的異常,蕭沐凡心裏也隱隱有了某種猜測,他不由得歎了口氣,猶豫再三還是把江雲禮和陸勉兩人帶回了家中。


    在蕭沐凡的帶領下,江雲禮和陸勉兩人一起來到了蕭聿的書房,房間裏的東西已經被蕭沐凡規整了一遍,但江雲禮還是一眼便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老照片。


    他一直記得,這張照片是他8歲那年和父親一起在設計院大門口拍的,而為他們父子倆人拍下這張照片的,便是當時名字還叫做陳誠的助理——蕭聿。


    那時候,他父親還沒習慣如何從一個建築設計師轉變為一個合格的家族掌權人,所以就老是喜歡抽時間去設計院放空,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


    那時的他還小,也不知道為何父親眼底總是有股濃烈到化不開的悲傷,直到後來,他於危難之中接手父輩留下的基業,他才終於明白,原來,那是父親在追憶著曾經的自己……


    這時,蕭沐凡的目光也跟著男人定格在了這張泛黃的老照片上,心中五味雜陳


    “這張照片應該對我父親很重要,這些年,我經常看他對著這照片發呆,當時,我還不懂為什麽父親去國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現在倒好,全明白了。”


    看著兩人之間稍微緩和下來的氣氛,陸勉也是放心了不少。


    “我說你們兩位大佬啊,就別忙著在那兒追憶往昔了,現在種種跡象表明,蕭伯父應該是早就料到自己會出事,所以才留了後手。既然他當年是受了別人的挑撥,那我們不妨想一下,究竟是誰最不願意看到江先生知道真相”


    “你的意思是,這車禍與當年的事有關?”


    “八九不離十,這次製造車禍的人與當年害死江伯父的人應該是同一波,因為蕭伯父覺得隻有他自己死了,背後的人才能徹底安心,所以才會故意約江先生出來逼他們動手”


    聽著陸勉頭頭是道的分析,蕭沐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直以來,他都知道他父親是個不簡單的人,但因為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隨母親在國外生活,所以他對父親也知之甚少,父子倆的關係都是在前些年才有所緩和的。


    那時他還以為自己還能有許多時間來孝順他老人家,可是,誰能料到子欲養而親不待呢……


    “既然如此,那我有什麽能幫你們的嗎?”


    “當然,這件事兒還真的隻有蕭局自己去做才最合適。”


    聞言,蕭沐凡立即向陸勉投去了詫異的目光


    “我該怎麽做?”


    “很簡單,您隻需要用您副局長的身份向警方施壓,並挑起民眾輿論,把這事兒鬧得越大越好。這案子之所以這麽快定性,是因為您沒有揪著不放,但隻要您一插手,那結果就不一樣了”


    在陸勉的提議下,蕭沐凡果然憑著自己環保局副局長的身份成功推翻了警方針對那場車禍的定性,並在宜城引起了不小的討論。


    從流出的監控視頻來看,那晚的車禍原本就性質惡劣,至少可以看出來那個司機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任何刹車的舉動。然而警方卻隻把它定性為普通交通事故,這本來就很難服眾,現在又讓民眾知道,原來這個可憐的死者是政府領導的父親,這難免會讓他們多想。


    說句不好聽的,在當今社會,如果連體製內的領導都沒法維護自己的權益,那普通老百姓就更沒辦法得到公平了。


    伴隨網絡科技的發展,這事兒也被越來越多的網友傳播出去,影響越來越大。隨著輿論的不斷發酵,社會各界紛紛要求重新審視這一案件,公正對待每一條生命。


    市環保局每日都擠滿了前來采訪的記者,嚴重阻礙了環保局的正常工作,上級領導沒辦法也隻能先停掉蕭沐凡的工作。


    自從被停職後,蕭沐凡的家門外每日都聚集著各路記者,閃光燈與話筒幾乎要將門檻踏破,他不得不暫時搬離,以避開這鋪天蓋地的關注。


    雖然環保局的實權比不上公安局,但是在此刻,站在蕭沐凡身後的是數不盡的老百姓,民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事兒如果沒處理好,一不留神就會嚴重影響政府公信力。


    在這股輿論浪潮之下,警方不得不重新組成專案組,對這起性質惡劣的車禍案件進行深入調查,而那些原本被忽略的細節也都被一一挖掘出來,重新拚湊成一幅幅令人心驚的畫麵。


    現在的事情已經完完全全按照陸勉預估的方向發展,他終於可以放心地帶著江雲禮回雲城了。


    “小勉,我們就這樣回來,沐凡那邊一個人能行嗎?”


    “放心吧,現在輿論都成這樣了,警方已經被民眾架了起來,他們或許比我們還著急找出真凶呢,更重要的是,他們也需要在短時間內找出一個能被民眾認可的凶手,來維護他們的權威。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當年的證據交給警方,並悄悄流一些重要的線索出去,提高熱度,讓警方不得不把前後兩次車禍和並購案聯係在一起解決。”


    果然不出陸勉所料,他們回雲城沒多久,專案組就順藤摸瓜查到了江天成頭上,人很快便被警方以買凶殺人的罪名逮捕起來,再加上蕭聿此前留下的針對當年並購案的證據與資料,一切矛頭都盡數指向江天成,數罪並罰,他大概這輩子都得在牢裏度過了。


    對於兒子即將麵臨的牢獄之災,作為父親的江衛東這時才真的著急起來。他四處求人,卻發現自己曾經的那些朋友在得知江天成的事情後,紛紛與他劃清界限,生怕自己被牽連進去。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先生,江衛東來了”


    “不見”


    “江天勝,今天就算你不見也得見!”


    話音未落,江衛東便強硬地闖進了江天勝的辦公室


    “三叔不分青紅皂白闖進我辦公室是何居心?”


    “嗬!我是何居心,那你眼睜睜看著我兒子被警察抓走,你又是何居心,你別忘了,他是替你做事的,你不能不管他!”


    江衛東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裏回蕩,帶著幾分不甘與憤怒。


    江天勝微微後仰,靠在寬大的椅背上,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那笑容裏藏著幾分輕蔑與算計。


    “三叔,您還是太天真了,您以為您兒子做的事真的能代表我嗎?你我都身處這棋局之中,有時候,為了大局,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天成他……隻是不幸成為了這局中的一枚棄子罷了。”


    江衛東聞言,身形一晃,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他上前幾步,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目光如刀


    “棄子?你說天成他是棄子?那他這些年為你做的那些事情,難道都是白費的嗎?現在東窗事發,你說他是棄子,是不是太過分了!”


    江天勝緩緩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江衛東麵前,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叔,您說天成是在幫我做事,那您有證據嗎?當年,難道不是您和天成看不慣大伯他們一家所以才利用那場並購案害死了大伯嗎?怎麽還能怪在我頭上呢?”


    “江天勝,我隻問你一句,你到底救不救他!”


    “很抱歉,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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