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午圍著一張桌子吃飯。


    填滿肚子,下飯桌前唐皓喆“咣”一聲放下杯子,用喝烈度白酒的架勢幹了兩杯低度酒精飲料。


    他咽下嘴裏分泌過多的口水,鼓起勇氣對唐黎說:“哥,你可得對鄭老師好。你不能因為他脾氣好就……”


    還在拿著筷子吃飯的唐黎聞言掃過來個輕盈的眼神,等著他的下話。


    明明沒有任何威嚇和脅迫,但與生俱來的血脈壓製讓唐皓喆頓時就硬氣不起來了。小孩兒聳肩縮脖,慢吞吞補充完後半句:“……欺負他。”


    唐黎難得自我反思,捫心自問想了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凶,然後才啟唇,用很淡的嗓音道:“你問問鄭老師,我有欺負過他嗎?”


    “啊?沒有欺負啊。”坐在對麵早就吃完飯等著刷碗的鄭黔聞言傾身,胳膊肘拄在桌上。他掌根撐著下巴,笑得很燦爛。


    嘴角勾起的深長弧度好像在說被欺負了也不算什麽,他樂在其中。


    “我們相處的很和諧。”白天他自願聽唐黎的,晚上唐黎被迫聽他的。


    “…那就好。”唐皓喆幹巴巴的從嘴裏擠出三個字。他挺直膝蓋站起身,椅背隨著動作往後挪了一點。


    剛邁出的一條腿在想起什麽後又收回來,他在稱呼上糾結的麵紅耳赤,最終還是省略那兩個對自己而言太過陌生的字,看著鄭黔道:“該陪我打遊戲了。”


    鄭黔想陪唐黎吃完這頓飯,剛想好措辭要回答刷完碗再去,但沒想到另一個人的聲音趕在了他前頭:“去吧。”


    唐黎說完也就放下了筷子,眼神掠過對麵坐著的人,隨後略抬看向唐皓喆:“注意合理安排時間,別玩太晚,記得午睡。”


    “放心吧哥!”唐皓喆眼裏是藏不住的雀躍,他催促了鄭黔一聲就小跑進了房間。


    鄭黔隻好起身,不過沒急著跟過去,而是繞過半張桌子停在唐黎身邊俯身吻了吻他的鬢角。“吃飽了嗎?見你都沒怎麽夾菜。”


    “碗裏飯盛的多。”唐黎站起來收拾碗筷,不忘叮囑道:“別和他打到很晚。”


    他現在蠻怕他那遊戲迷弟弟把鄭黔帶壞的。


    “不會,一會兒就來陪你午睡。你先把床暖好了。”


    “放在之前這是你的活兒。”


    “你臨時頂上嘛。”鄭黔捧住唐黎的臉,追過去索吻卻慘遭拒絕。“怎麽了?”


    唐黎伸胳膊擋住他越靠越近的肩,推開。“讓皓喆看見影響不好。”


    “房間等我。”手指順著脖頸而上捏住嬌嫩的耳垂揉了揉,鄭黔戀戀不舍的抵著愛人額頭糾纏片刻,最後還是去陪未成年小舅子打遊戲了。


    唐黎的心情其實挺不錯的。


    弟弟放假,一家人難得團聚。這段難以啟齒的戀情曝光後也沒有遭到反感,懸在心裏的重石也終於徹底落了地。


    不過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


    他回房間午睡前特意去浴室衝掉了油煙味,還換上了新睡衣。


    在床上獨自躺到兩點時唐黎拿起放在枕旁的公仔蹂躪,翻了個身,看著q版小人忍了。


    ……放假第一天,自己不能做讓弟弟掃興的哥哥。娛樂遊戲多玩會兒就多玩會兒吧,在學校玩不著,這麽多天不碰手機也是憋壞他了。


    三點,唐黎把懷裏的玩偶放到身側蓋上被,讓它小小的身軀霸占了鄭黔平時躺著睡覺的地方。


    三點半,唐黎輾轉反側,心裏已經開始不爽,但還是忍了。


    玩吧,玩一個下午,都把他的話當耳旁風。最好晚飯也別吃,覺也別睡,抱著手機玩通宵吧。


    ——


    此時,唐皓喆房間。


    花花綠綠的零食擺了滿桌,一大一小坐著椅子麵對麵嘮嗑。


    “你們從那時候就看對眼了?!背著我!”


    “什麽叫看對眼,那叫相愛。”


    “我當時還問你約會對象是誰……你說我見過……”唐皓喆狠狠嚼著薯片,捶胸頓足。他何止是見過,都在一塊生活十幾年了!


    他最最親愛的哥哥和最最喜歡的老師,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的倆人在不到兩個月的課外輔導中看對了眼,說不準還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勾肩搭背眉目傳情……


    原來從那場課外輔導中受益的不止他一人,還有他哥……


    他哥直接把人拐家來了,悶聲幹大事啊。


    “行了,不能再聊了,你哥沒我睡不著。”鄭黔把最後一口山楂棒吃進嘴裏,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零食碎屑,嚼著東西含糊不清道:“趕緊午睡吧,養好精神,晚上幫我們倆包餃子。”


    “我要吃豬肉蘑菇餡的。”唐皓喆現在正是記吃記喝的年紀,他亮著眼,“…三鮮餡的也好吃,往裏麵放大蝦仁……”


    鄭黔擺手往外走,隨口胡扯:“我去給你哥吹吹枕邊風,吃什麽餡都好說,月亮餡星星餡都不在話下……”


    關門時唐皓喆大大咧咧的聲音從門縫飄出來,“悠著點,我哥有時候不解風情,小心他把你剁成餡啊。”


    鄭黔哼笑,大步跨進對門臥室。


    緊閉著的窗簾擋住午後陽光,屋裏昏暗。他把每個動作都放慢了幾幀,輕手輕腳來到床前,用低的不能再低的氣音問:“阿黎?睡了嗎?”


    床上的人半睜開眼睛,沒好氣道:“幹嘛。”


    鄭黔拎起占了自己位置的玩偶隨手丟到一邊,掀開被子鑽進去。鑽進被裏不夠,他還鑽進了唐黎懷裏,膩膩歪歪的仰頭用自己鼻尖抵對方鼻尖,“快讓我親親……”


    “遊戲打過癮了嗎。”


    “皓喆未成年隻能玩倆小時,我們沒一直玩,嘮嗑來著。”鄭黔知道他是嫌玩的時間太長了,解釋道。


    “說的什麽?”


    “咱們的戀愛史。”


    “……”唐黎心頭一顫,他的思緒被扯回從前,指尖在鄭黔後背輕輕打圈。“剛開始那會兒我把你放在了不正當的位置,總是欺負你……”


    “我是自願的。”鄭黔鼻息噴灑在唐黎臉上,“咱們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別覺得我當初可憐。被喜歡的人欺負欺負怎麽了,而且不夠力度的欺負完全可以當成一種情趣。”


    唐黎被對方的呼吸弄的麵頰發癢,被情話弄的心裏發燙。他抿直的嘴角被一頓亂親,親他的人像是在找能讓他回應的開關似的,各種角度各種位置的親。


    唐黎招架不住,微微張開唇瓣,讓濕滑的舌頭長驅而入伸入口腔。他被吻的暈頭轉向,喉裏溢出微弱的呻吟。


    “明天是不上班嗎?”他聽見對方問。


    “就算明天不上班,這個時間點也不能做……”他心神紊亂的答。


    “我就摸摸。”


    唐黎精準攫住鄭黔向下探的手,“聽話。”


    鄭黔打消小心思,兩條胳膊如不能掙脫的溫熱鎖鏈般勒住唐黎的軟腰,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他嗓音沙啞蠱惑:“我現在聽話,你晚上聽話。”


    “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唐黎被抱的喘不過來氣,他拍拍鄭黔的肩想讓對方收點力。


    “問。”


    唐黎垂著眸子,掩蓋著瞳孔裏的異色。“你談過幾個?”


    “就你這一個。”


    “那…想過我們的以後嗎?”


    “想過。”


    “想的有多遠?”唐黎迫不及待追問。


    “百年之後同棺而葬,讓皓喆把咱們埋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就算肉身腐化隻留白骨,手也要一直牽著的。這樣我下一世就能很快找到你。”


    鄭黔講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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