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黔將針線收起來,縫好的褂子也被他疊好放進衣櫃裏。


    “有不認識的字嗎?”


    他蹬掉拖鞋上床鑽進被窩,把靠著床頭看書的唐黎攬進懷裏。對方的發絲若有若無掃過他的鼻尖,癢癢的。


    鄭黔不動聲色的嗅了嗅。


    ……明明用的一樣的洗發水,但就是感覺阿黎的頭發比自己的要香些。


    “沒有。”唐黎心虛的將書又翻了一頁。


    這些字壓根就沒進他的心裏,隻是拿眼睛輕飄飄的掃了一遍。上一秒見了下一秒就忘,哪裏知道有沒有自己不認識的。


    “比我厲害。”鄭黔笑得燦爛,吻了吻懷裏人的側臉。他的掌心覆著唐黎肩頭,靜坐了沒五分鍾突然道:“阿黎啊,我問你個問題。”


    “嗯?”唐黎眨了下睫毛,還在裝模作樣的翻著手裏的書。


    “想不想上學?把高中讀完,然後和李泗他們一樣去上大學……”


    鄭黔雖然恨不得天天和唐黎膩在一起,但更多的還是想要他享受享受這個年紀該有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在甜品店裏多年如一日的跟著他做蛋糕賣蛋糕。


    這樣的生活固然安逸,不愁吃不愁穿,可太過單調了。阿黎這麽年輕,應該接受知識的熏陶開闊眼界,去見見外麵的世界。順便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結交誌同道合的朋友,更好的充實人生、享受人生。


    “隻要你想,我就有辦法讓你重新回到學校學習。”


    鄭黔信誓旦旦的保證了一通,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唐黎的後腦,沒發現這人的臉色已經變了。


    “……上學?”


    唐黎合上書,瞳孔微顫,艱難的將這兩字從喉嚨裏吐出。


    “對啊,想去嗎?”


    一股難言的酸澀感鬱結在心中,唐黎稍稍偏過頭,勉強看清鄭黔的麵部輪廓。他有些無措,但傷心居多。“……當初不是說來這裏工作不看學曆嗎?”


    為什麽要把他打發出去上學…他們現在除了雇傭關係不是還有層戀愛關係嗎?老板說這話…是對他的工作效率不滿…還是對他這個人不滿……


    ……為了照顧他店裏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營業了,是他拖老板後腿了嗎。


    “是不看學曆……不是,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想讓你過上這個年齡段該有的瀟灑肆意的生活,你別多想啊!”


    瀟灑肆意……


    唐黎落寞的坐直身體,離開鄭黔的懷抱。


    隻有老板把他當寶貝。他離了這個人什麽都不是,還談什麽瀟灑肆意。原來這個避風港是暫時的嗎,他一直以為自己有永久居住權來著……


    “怎麽了?臉色變得這麽難看?”


    鄭黔見懷裏空了後愣了一瞬,他下意識扯住唐黎胳膊,與這個不知道怎麽就蔫下來的溫香軟玉對上視線。


    “…沒事,明天營業吧。在床上躺了這麽久骨頭都要變軟了。養精蓄銳了一陣兒,我現在能幹很多活。”


    唐黎看見了鄭黔臉上毫不掩飾的擔心。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很勉強的笑。


    “這怎麽能行,腿不疼了?這雨還得下好幾天呢。”


    “沒關係的,我能幹。”


    “前兩天還疼的睡不著覺呢……”鄭黔蹙著眉把手伸進被子裏摸上唐黎的腿,他心疼的又揉又按,暫時忘了勸唐黎上學的事兒了。“這膏藥貼上怎麽也不起作用啊,等下我去藥店給你買別的牌子的試試。”


    “……別買了,等天晴了就沒事了。”


    “不行。你以為腿疼的時候就隻有你一個人難受啊。我恨不得把咱們倆的腿換換把這疼替你挨下來。”


    唐黎盯著鄭黔那張快皺到一起的臉心裏莫名的得到了寬慰。


    還好,老板表露出來的心疼不像是假的。


    這天晚上雨停的早,燈滅的也早。


    鄭黔已經有好幾天沒睡過安穩覺了。隻要睡在枕邊的人發出一點小動靜他就會被驚醒,然後潛意識的把手伸過去給對方按腿撫背。


    但今天枕邊的人出奇的安靜,他也就睡得沉了點。


    唐黎仰躺在床,腰胯上橫著條手臂。相對鄭黔的熟睡而言他此時清醒的很。他就這樣靜靜的聽著耳畔沉緩的呼吸聲,一動也不動。


    良久,等月光溜進沒閉緊的窗簾縫隙灑泄進來時他才緩緩的翻了個身。


    他把臉埋進鄭黔赤裸著的胸膛後輕輕閉上眼,麵頰貼著溫熱的皮膚,內心痛苦掙紮了七八秒才動唇啞聲道:


    “別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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