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商場逛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從五點多轉到七點多。最後還是唐黎拉著鄭黔說餓了想回家後者才止住了進下一個店的步伐。


    一個提著蔬菜腳步沉重,一個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步伐輕盈。


    “這些新買的衣服洗洗再穿。零食放臥室,速凍食品放冰箱,餓了就吃一點。不想自己動手做飯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我帶你下館子。”


    “還有這些狗糧一定要定時定量喂。幼犬的消化係統還沒有發育完全,沒有飽腹感,對食物的感知能力有限。它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停止進食。如果狗糧喂多的話會撐著它們的......”


    “老板......”唐黎的腳步越來越慢,淺眸裏流動著瀲瀲暗光。他懷著心事打斷鄭黔的滔滔不絕。


    “嗯?怎麽了?”


    “你...今天給我花的錢我一年都掙不回來。”


    “所以呢?”鄭黔停下腳步,偏頭側眸看著這個心事重重的人。從今天下午開始購物時他就見這人沒露過笑臉。


    “……別給我花錢了,我還不起。”唐黎的聲音很小很小,仿佛蚊蠅振翅般細微,甚至比那還要輕一些。若是此時來陣勁風都能把他的嗓音蓋過去。


    但一心撲在他身上的鄭黔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還?為什麽要還?”


    他道:“等以後結了婚我和甜品店都是你的,掙的錢自然也是你的。現在雖然還沒結婚稱不上一家人但我好歹是你男朋友啊,男朋友給買什麽東西你就乖乖收下,不要想能不能還的起這件事。”


    鄭黔把手裏拎著的所有袋子倒騰到一隻手上,他用空出來的那隻手牽住唐黎,拉著他啟步向車庫走去。


    他話裏故意透出點失望:“除非,你根本就沒想過和我有未來。”


    “不是的,我想過……”唐黎回應的很快,但明顯底氣不足。


    他是想了,但未來太長,他不敢深想。


    說到底他還是對自己不夠自信。他覺得自己配不上老板,也就不存在僥幸心理相信他們能走到最後。之所以想帶老板見爸爸是想讓爸爸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像他一樣對自己好的人。


    ……老板對他的好或許隻是因為一時的新鮮感。這份剛開始的愛不知道能維持多久。等以後分開了他不想讓對方吃虧,所以才想著讓他少付出一點,自己少接受一點。


    鄭黔知道唐黎在憂心什麽。他捏了捏對方的掌心,安撫道:“別亂想啊。感情淡了就加點糖混一混嘛,鹹了就加點水和一和。你隻管走好當下幸福的路,剩下的靠我維護。”


    他在半路闖進了阿黎的生活,沒付出什麽就對他說喜歡說愛說一輩子。可信度確實有點低。說一百遍一千遍甜言蜜語都無濟於事,還是得把感情交給時間去驗證。


    他會讓阿黎知道,他吐出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絕不是說說而已。


    路上兩個人都很安靜,他們先去店裏接的狗。車開不進小巷子。鄭黔將車停在一邊抽了根煙。等唐黎抱著狗出來後他將煙蒂扔在地上踩滅。


    被淡淡煙草味包裹著的外套搭在唐黎肩頭,鄭黔給他攏緊:“晚上天冷,別凍著。”


    “你冷嗎?”


    唐黎借著路燈的光看清了鄭黔胳膊上豎起的汗毛。


    鄭黔沒說不冷,隻道:“你靠近我一點就好了。”


    他們兩個並肩走進小巷,鄭黔一手拎著全部東西一手打開手機手電筒照明。


    “給我分一點,這麽多東西你自己拎著太重了。”


    “不用,你好好抱著泡芙吐司。”


    唐黎不依,硬是從他手裏拿過了裝狗糧的那個袋子。


    “阿黎這麽疼我啊,把最重的那個拿走了。”


    “不重。”唐黎還要再拿,但被鄭黔躲開了。


    “你男朋友有的是力氣,好阿黎,別把我襯得那麽柔弱。”


    唐黎本來是心疼他,但一聽到他還有勁兒耍貧嘴就歇了幫他拿東西的心思。


    懷裏的小狗安安靜靜的趴在主人懷裏,一齊睜著眼睛眼巴巴的望著這個不太熟悉的麵孔。


    鄭黔稍落後一步,跟著唐黎上了二樓。樓道裏的聲控燈壞了,他也就沒關手電筒。到了唐黎家門口剛要說自己拿東西讓唐黎找鑰匙開門時就見這人熟練的把門前的破椅子挪開然後動作利落的拉開門踏進去了。


    “……”跟在後麵的鄭黔愣了愣。他沒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研究來研究去。


    “別看了,門壞了。”唐黎把客廳的燈打開。他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搭在沙發靠背上,然後對還徘徊在門口的鄭黔道:“把菜拿過來吧,我去做飯。”


    “……哦。”鄭黔進來後關了幾次門都沒能把門關好。還是唐黎提醒他:“牆上有個釘子,把拴在門把手上的細繩掛在釘子上。”


    鄭黔照做。


    “怎麽不找個修鎖師傅把鎖修好啊。”


    “…過幾天再修。”唐黎低頭把菜從鄭黔手裏接過來。他不想讓老板知道他沒錢修鎖。


    鄭黔沒多問,隻道:“用換拖鞋嗎?”


    “不用,我家不講究這個。”


    唐黎來到廚房,從塑料兜裏拿出青菜放在自來水下衝洗。


    鄭黔在客廳陪小狗玩了一會兒,然後洗了手進廚房幫忙。他邊擇菜邊道:“今天過後住店裏吧,等門修好了你再回來住。”


    “不用。家裏沒有值錢的東西,不招小偷。”唐黎把洗好的西紅柿切成丁裝盤。


    “誰說沒值錢的東西,這麽大一個無價之寶被偷走了怎麽辦?”鄭黔順手把旁邊的牛肉遞給他,“就這麽定了,這幾天就先住店裏。……你應一聲。”


    唐黎切肉的動作一頓。本想說他一個人能打一群,沒人能欺負了他。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妥,於是便什麽都沒說。


    他還是怕自己住過去會給老板添麻煩。


    “不應?”鄭黔眉峰凝起,伸手按住刀背。


    跟他住一起多好,上班也方便,他看著唐黎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動也放心。


    唐黎的視線在菜板上停留片刻,然後定定的看向鄭黔。他不笑的時候神情很冷,有點凶相。就在鄭黔以為自己把他惹急了時這人卻突然踮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臉上帶點凶相的人語氣頗軟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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