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接個電話就變得魂不守舍了?女朋友要和你分手啊?”


    鄭黔坐回位子上,把原本靜音的手機調高音量裝進口袋裏。聽到打趣後他低低的笑了一聲,捏著酒杯從容不迫道:“別瞎說,我哪有女朋友。”


    “真的假的?”許嘉瑜撇撇嘴,明顯不信。“你可不能因為和人家是異地戀就不承認啊。”


    “真沒有。”


    鄭黔麵上的笑消下去,肺裏仿佛被堆砌了無數塊磚石,每一口呼吸都堵得慌。他把杯裏的酒一口悶完。


    他沒車沒房沒存款,和誰談就是耽誤誰。


    而且......他現在有點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了。這任務真是做的心煩意亂。


    “真沒有?”許嘉瑜加重懷疑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在看到對方點頭後他倏的展開蹙在一起的眉毛,大手一揮,道:“好辦。我們那兒新來了一批剛畢業的單身女老師,個個水靈漂亮......”


    “停!”


    鄭黔製止住許嘉瑜的激情發言,“我現在是以工作為重,沒心情談戀愛......”


    被打斷的許嘉瑜一愣,腦子轉了一圈後看著鄭黔意味深長的笑了下。


    鄭黔被他看的心裏發毛,莫名的不敢和他對視。


    “屁話,統統都是屁話。”戀愛大師許嘉瑜用竹簽子敲敲杯壁,發表多年來總結的經驗:“二十多歲的男人正是荷爾蒙旺盛的時候。有愛情滋養的人連做夢都是甜的,沒有的則是獨守空床孤獨寂寞冷。你說你不想談戀愛?我不信。”


    “心裏明明有人卻不想和我坦白....隻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沒追到手被人家姑娘拒絕了,要不就是不敢表白擱心裏偷偷暗戀呢。”


    鄭黔喉嚨被噎了一下,反駁道:“沒有的事。”


    “有沒有你自個心裏清楚。”


    許嘉瑜吃掉盤子裏的最後一口烤肉,放筷子,擦嘴,打了個嗝,飽了。


    用餐時間正好滿了兩個小時。


    兩人起身離開,去別處瞎逛消食。


    許嘉瑜因為吃到了美食一路上都是美滋滋的,而鄭黔則被他那句話搞得心裏七上八下,人在路上走,但魂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身心俱疲的鄭黔晚上剛到家就癱倒在了床上。摸到空調遙控器怒調十六度,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冷氣很快便蔓延到整個房間。


    他在身體即將要凍成冰棒時才慢吞吞的拉過被子給自己蓋上。


    快沒電的手機響起嘟嘟的聲音,提示還有三十秒關機。


    鄭黔不慌不忙的翻身從床上找到充電器,在剩餘的幾秒鍾中給手機續上了電。


    他揉了揉眉心,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


    他還惦念著中午的那個電話。不知道唐黎睡醒沒有,要不要......慰問一下?


    鄭黔裹著被子在床上輾轉反側,聊天框中打出的文字刪了又刪。


    ‘先生還好嗎?’


    重新編輯出這簡短的五個字後他定了定神,發送過去後又緊接著追發了一個有關擔心的表情包。


    王媽回複的很快,說一切都好,就是一直都待在樓上,沒有下樓散步。


    ‘他左腳腳踝被蚊子叮了兩個包,您記得給他塗藥。如果消腫了就不用了。’


    鄭黔手指停頓了一下,到底還是把這句話發了出去。


    唉。


    他仰躺在床上,思緒萬千。關上燈,茫茫黑霧向他湧來。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什麽都看不見。很黑。周圍寂靜無聲,襯得這夜更加像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仿佛要將每一個置身黑暗的人吞噬殆盡。


    鄭黔討厭這種感覺,伸長手臂想要打開床頭燈。


    在手指觸到開關的那一刻他卻停住了。


    ......或許隻有自身處在黑暗中才會明白同樣處於黑暗的人需要什麽吧。


    第二天鄭黔早早的就沒了睡意。


    他眼下仍是掛著黑眼圈,不過眼睛炯炯有神。他飯也沒吃,背上包推上自行車就出門了。


    他想了一宿,自認已經知道接下來的任務怎麽做了。


    不管唐黎對他是什麽態度,他都不能敬而遠之。長處黑暗的人最需要的是關心和陪伴。係統說得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唐黎自己待著。


    至於自己那該死的性取向就交給時間去證明吧,不騷擾到別人就好。


    鄭黔風塵仆仆的到達洋房時天色剛亮堂起來。


    他放好車子進屋裏時王媽剛起床。


    “小鄭,這麽早就來了?”


    “嗯。今天醒的早,相比起賴床我還是更喜歡快快見到您和先生。”


    鄭黔不知道怎麽打通了任督二脈,掌握了說甜話這一技能。王媽聽後十分樂嗬,臉上一直掛著笑。


    “這嘴甜的,怪不得先生喜歡你。”


    “先生……喜歡我?”鄭黔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他知道王媽口中的喜歡是指單純的喜歡,無關情愛。但還是震驚王媽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是啊。先生讓我告訴你,你以後活兒少的時候可以上樓陪他說說話。”王媽歎道:“想當初二樓他那個臥室像個禁地似的,很少讓人進去。就連給他診治眼睛的醫生來了也隻能在一樓客廳等著他下來。但自從你來了之後先生就變了,不僅願意出去散步了而且還準你進去他的房間。”


    “還是年輕人和年輕人有共同話題,我這個老婆子唯一的用處就是給你們做做飯嘍。”


    鄭黔見自己在唐黎那裏的地位有所上升後揚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


    “如果沒您在這兒給我們做健康又營養的美食,那我和先生不得餓瘦個十斤二十斤的。”


    王媽聽到中聽的話後幹活都有勁了,她不再聽鄭黔嘴貧,轉身挽起袖子笑著向廚房走去:“該幹嘛幹嘛去,等著一會兒吃早餐。”


    “好嘞。”


    鄭黔應一聲,把背著的包放到沙發上,隨即輕手輕腳的上了樓。


    他記得自己把酒櫃的把手用繩纏起來了,昨天唐黎喝的是哪裏的酒?難不成還有藏貨。


    來到二樓後發現唐黎臥室的門半開著。


    鄭黔覺得不對,按理說唐黎不該這個點醒。太早了,往常這個點還睡著。


    他推門進去,發現裏麵根本沒人。


    直覺告訴他去三樓。


    鄭黔沒有猶豫,憑著感覺走。


    他加大步伐邁了幾節樓梯,來到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麵的地方。


    白紗輕揚,地上擺放著的綠植葉子輕晃。


    鄭黔將紗簾拂開,看見了蹙著眉心窩在搖椅裏睡得並不舒服的人。


    他走過去用指尖碰了碰這人帶著涼氣的手腕。看來在這兒睡了有一會兒了。真是的,氣溫還沒升上來,這是又想生病了?


    鄭黔一手攬住背一手穿過膝,將人從搖椅上抱起來往臥室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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