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亮了一角,許願的神情極為冷淡。


    她不偏不倚的坐在椅子上麵,垂眸看著一旁忐忑不安的魏成功,徐徐道:“魏縣令,你不用想著派人殺人滅口,我能一個人來,自然是有逃生的計策,與其思考如何解決我,不如思考一下,我的條件。”


    許願把信紙攤開,看著上麵的內容,又道:“今天初見這些信,還有些不懂,直到看見所有的內容,我才明白,似水縣的這一局棋,比我想象的,大多了。”


    聽見許願的話,魏成功後背冷意涔涔,“你究竟想做什麽?”


    “如今似水縣打仗的軍餉,從寒州來,若是猜的不錯,已經在路上了,明日就能到,所有的軍餉,糧草,我都要,明日黃昏似水縣往北十裏地交易,遲一刻,這些信就會落在謝曉成手裏,你自己掂量掂量。”


    許願最初拿到信的時候,隻看見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那便是魏縣令聯合哥舒妄打假仗,來騙軍餉糧草。


    兩個人三七分。


    魏成功收錢,哥舒妄收糧。


    這就是為何歌舒部和似水縣戰亂連連的原因。


    但是,今日和哥舒妄交談以後,許願才得知,這一次打仗,魏成功多了一個條件。


    那便是要謝曉成的命。


    謝曉成先前不管事,一直住在軍營。


    大約是因為前兩日她借著謝曉成的名義鬧公堂,讓魏成功有了危機意識,於是連夜遣人送信,要謝曉成的項上人頭,且送上了謝曉成駐紮營帳的地形圖。


    這才有了哥舒部夜襲軍營一事。


    隻不過,哥舒妄抓住的不是謝曉成,而是張越。


    聽見許願的話,魏成功立刻道:“軍餉糧草你都要!許願,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一些吧?!”


    魏成功驚的起身拍桌,“若是以往,還可以商榷,但你也知道,此次軍餉是從寒州來,盯著這東西的,不止我,還有那個從京城來的公子哥,你要我如何把東西給你?你還不如要了我這條命!”


    魏成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魏縣令,謝將軍是將軍,軍營在似水縣之外,所有的軍餉糧草,都要經過你手,再一一調配送去軍營,這其中,可操作的空間,難道不是很多嗎?”許願反問。


    “這是頂風作案!”


    “頂風作案的事,魏縣令做的也不少吧?既然如此,那咱們不談了,今夜你就等著謝將軍來找你,我倒是想看看,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兄弟為了保衛國家上陣殺敵出生入死,結果卻是你和哥舒妄聯手演的一場戲時,是何反應。”


    許願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一個是現在就死,一個是搏一搏,尚有一線生機。


    許願知道,魏成功猶豫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許願還沒有走兩步,魏成功就咬牙開口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這些信件你必須都給我,還有……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半分,你和我一樣,都別想好過!”


    “好,這多簡單啊。”許願淺淺一笑,“明日黃昏,大漠見。”


    和魏成功的談判,比自己想象的順利多了。


    許願心裏沒由來的大好,然而,她剛剛從縣衙出去,手臂就被人拽住,而後拖向了一旁的巷子裏。


    速度之快,許願都未曾反應。


    她剛剛站好,就聽見一道冰冷的聲音。


    “許願,你這是勾結外邦,叛國之罪!”


    聽見熟悉的聲音,許願揉了揉有些痛的手臂,一邊道:“沈公子不在軍營待著,來找我做什麽?”


    “我是想來找你說清楚的。”


    北堯說完就沉默了。


    回到軍營以後,他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所以,還是準備去找許願說清楚。


    可他沒想到的是,聽到了許願和魏成功的對話。


    聯合許願今日在哥舒王帳全身而退,北堯立刻就想到了許願為何這樣說。


    許願要把錢和糧,都給哥舒部,以解決歌舒部的燃眉之急。


    這個行為,已經稱得上叛國了。


    “有什麽好說清楚的?我們已經說不清楚了。”


    許願看著北堯,聲音雖小,卻格外堅定,“你看,我們立場不同,所求亦不同,我們做不了朋友,也無法成為敵人,是以,不如就這樣,你做你應該做事,我做我應該做的事,至於誰輸誰贏,各憑本事。”


    “可你這是叛國!許願,你是讀書人,你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你就這麽幫著外邦人?”


    “那你要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活活被餓死嗎?”許願反問,“你知道被餓死是什麽感覺嗎?人餓到極致,會吃樹皮,啃草根,直到沒有任何糧食,別人打仗,死亡都在戰場上,可你呢?你準備先餓死那些老弱婦孺!”


    “難道他們現在就沒有挨餓嗎?隻要投降,隻有他們歸順於天齊,天齊可以供糧,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繼續餓肚子,這才是真正的為他們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供糧?我想問你,似水縣每年的賦稅你知道有多少嗎?”


    北堯沒說話。


    他不知,但他能猜到,定然是很高。


    似水縣靠近大漠,糧食作物少,交完賦稅以後,家家戶戶都沒有多少糧,情況比歌舒部,也就好了一點點而已。


    如許願家裏,吃的幾乎沒有,不止許願家中,整個似水縣,唯一有錢一點的,隻有程家。


    見北堯沉默,許願道:“上京城裏,家家戶戶穿金戴銀,大戶人家一頓吃食,就能趕得上我家一年開銷了,你可知京城的富貴,是建立在各地百姓承擔的高賦稅身上?”


    “哥舒一旦投降,在天齊,歌舒人就是最下等的人,大漠本就寸草不生,你覺得,他們能交的起那麽高的賦稅嗎?還是說,你能做主免了哥舒的賦稅?”


    許願反問,說完,她又開口道:“比如說你可以,歌舒部不用交賦稅,那寒州的百姓又會如何想?似水縣的百姓又如何想?為什麽外邦人都可以不用交賦稅還能領糧食,天齊百姓卻要承擔如此高的賦稅?”


    北堯沉默片刻,開口道:“統一天下,是每一個皇帝都想做的事,攻下哥舒以後,君臣商議,自然會更好的方案,許願,你是天齊的子民,你不能做叛國之事。”


    “可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忠君者都有好報,比起忠君,我更想忠於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你眼裏,天齊百姓是人,哥舒人不是人,可在我眼裏,所有人都一樣,不管是天齊人還是哥舒人,都值得好好的活著。”


    許願目光下垂,落在北堯的靴子上,“你若是想阻止我,那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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