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縱馬疾馳,在臨近似水縣的地方停下。


    她試著叫了一聲“沈仁耀”,背後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許願慢慢解開衣服,拖著沈仁耀,讓其趴在馬背上,而後方才下馬,牽著馬兒進似水縣。


    若是騎馬,馬蹄聲大,容易吵醒人。


    同樣的,若是把馬丟在外麵,許願沒力氣把沈仁耀扛回去。


    牽著馬走了一段路以後,許願還特意停了下來,回頭看看地上有沒有血跡。


    直到確認沒有以後,方才小心翼翼的回家。


    房屋四處緊閉,許願把沈仁耀拖下馬,而後讓其趴在自己肩上,背著人進5屋。


    剛剛把人打開了一條縫,裏麵就傳來叮咚一聲。


    緊跟著,許願看見了提著燈的張清易。


    正是午夜時分,張清易看見許願,沒看清後麵的人是誰,他下意識的以為是張越,急忙跑過去問:“願兒,這是你哥嗎?你們兩個怎麽回來了?這是怎麽了?”


    一連串的問題砸來,許願甚至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於是她道:“舅舅,這不是表哥,你找幫我一把,我們把人扛進去。”


    聽見許願的話,張清易鬆了一口氣,急忙把燈遞給許願道:“你讓開,舅舅來。”


    許文賢不知道許願是女子。


    但張清易知道。


    十五歲的女兒家,正應該是嬌生慣養的年紀。


    張清易也心疼。


    “好嘞。”許願鬆了手,由張清易接著人背進屋裏,她還不忘囑咐道:“舅舅,他受傷了,小心一些。”


    “要的。”


    張清易點頭。


    張清易把人背到了許願的房間,放在張越的炕上,這才問道:“願兒,這個人是誰?我看著這血,不像是摔了……”


    “我本來準備明日再去軍營的,就沒想著回來,打算找個破廟住下,然後就碰到了他,他傷的很重,我不能見死不救,這才把人帶了回來。”


    許願說完,在床邊坐下,右手搭在了北堯的手腕上。


    張清易這才看見許願一身都是血,他忙道:“你看你這衣服,趕緊給換一身,你換好了就出來,我叫你爹起來。”


    許願微愣,垂眸一看,而後點了點頭。


    張清易出去,準備閉門那刻,想了想又囑咐道:“願兒,你到那櫃子後麵去換。”


    床上躺著的,到底是一個男子,張清易還是有些顧忌。


    等門關上以後,許願立刻找了一套衣服換上,換好以後,張清易見到人出來,才去叫許文賢起來。


    許願找了個燈,準備出去把馬牽走。


    北堯的馬很乖,即便是沒有拴著,也安安靜靜的等在外麵。


    一身毛雪白,隻有背上的毛沾了一點兒血跡。


    許願過去,拍了拍馬兒,往另外一邊走,一邊走一邊道:“今夜得委屈你在外麵了,這兩日小心一些。”


    許願驅馬離開,直到出去了,在把馬兒拴在一個地方和放走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她能看出來,這馬兒有靈性。


    再回去的時候,天已經泛白了。


    許文賢正提著藥簍子出來,張清玉在煮藥,文淑芳則洗著白願剛剛脫下來的衣服。


    見許願回來,許文賢問道:“外麵的血跡處理幹淨了嗎?不會讓別人發現吧?”


    許願聽見許文賢的話,不由一愣。


    她本以為許文賢應該先問這個人是誰,救下以後,會不會讓他們有危險。


    然而,她沒有想到,許文賢隻是問血跡是否處理幹淨了。


    這家中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問她為什麽帶回來了一個重傷的男人,而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幫她善後。


    許願心中一陣感動,開口道:“已經處理好了,沒有任何痕跡,那個人也不會在自己待很久的,我替他找個人,會有人把他接走的。”


    “這便好。”許文賢點了點頭,“你做事有分寸,為父也不多問你,隻不過,若是沒有找到他說的那個人,又怎麽做?”


    許願想了想道,“待他傷好了,讓他離開就行了。”


    張清易聞言,過來問道:“那個人是誰啊?看衣服穿著,不像是咱縣裏的人。”


    “我也不清楚。”許願搖頭。


    文淑芳已經把衣服洗幹淨了,她掛起來以後,擦了擦手問許願,“願兒,舅母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哥在軍營怎麽樣?吃的好不,住的慣不?”


    “那些我也不知道,不過表哥還是有能力,我想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許願沒有提程傑找茬的事,這樣隻會讓家裏幾個長輩更加擔心。


    一旁,張清易咂嘴道:“越兒那孩子,有時候就是性子太衝了,我是真怕他去了得罪人,遭了罪啊。”


    “不會的。”許願寬慰完張清易,想起屋裏的人,便道:“我先進去瞧瞧。”


    “去吧去吧。”張清易點頭。


    北堯身上的傷口已經換了藥了,衣服也換了一件,是許文賢的。


    此時此刻,人就躺在炕上。


    許願看過去第一眼,還是驚豔。


    她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男子,哪怕是傷重的快要死了,也有著一股破碎感,讓人更加的心疼。


    “沈仁耀?”許願叫了叫。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


    她幽幽一歎,看著外麵已經快白的天色,走到桌邊寫了一封信,而後壓在枕下。


    看樣子,人在短時間裏,是醒不來了。


    她先去找陳山。


    沈仁耀和那個定遠將軍謝曉成是好友,那陳山也應該知道。


    今天,她還要再去一趟軍營,時間太短了,她必須速度快一點。


    天大亮的時候,許願咬著一口饅頭出門,走了兩三路以後,想起沈仁耀,許願又折回去道:“父親,家裏多了一個人,這兩天還是別讓程止成來了吧。”


    不是許願信不過程止成,而是人多嘴雜,容易出事。


    沈仁耀的行蹤一旦暴露,那她麵臨的,就是滅頂之災。


    她承受不住。


    許文賢點頭道:“我已經交代好了,你舅母舅舅也都知道,不用擔心,趕緊去找人。”


    許願這才放心的離開。


    許是因為這兩日在招兵,似水縣裏少了不少人。


    許願準備去茶樓,中途路過書塾的時候,看見那一片廢墟,她的心還是沒由來的沉了沉。


    十多條人命,她不會不管的。


    待她有能力時,她也要掃盡這世上的所有不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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